第15章 我受盡苦楚,你夜夜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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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我?”
    蕭瑾輕笑一聲:“求人不如求己,何況我們的關係,你真的相信我嗎?”
    說完這句話,他再沒有給夏清和再開口的機會,轉身離開。
    她站在冷風裏良久,直到身心都冷透了,才下定決心。
    ……
    禦書房。
    蕭瑾走進去,俯身對燕帝行禮。
    “陛下,仗刑結束之後,少將軍暈過去了,已差人送回嚴家。”
    燕帝沒有說話,微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屋子裏的威壓在不斷上升。
    他低頭繼續說道:“夏姑娘看完了整個過程。”
    “你沒有送她回去?”
    燕帝突然笑了,隻是那笑裏藏著無盡的寒意:“聽說,你對那丫頭格外好。怎麽,還真的心動了?”
    “陛下說笑了,太監哪裏還會喜歡女人。”
    “是嗎?”
    意味不明的反問,卻透著無限深意。
    在燕帝身邊三年,蕭瑾早已摸透了對方的脾性,當下不疾不徐地起身,斟了一杯熱茶放到書案上。
    “嚴家是簪纓世家,在軍中威望極盛。”
    “三年前,他表麵上是因為夏姑娘去了邊疆,事實上是嚴老將軍授意,到軍中曆練。”
    “現在得勝回朝,是春風得意,也亂了方寸。”
    “這一出出鬧劇折騰下來,陛下正好敲打敲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無論燕帝下達如何的命令,嚴家都隻有‘遵旨’一條路。
    結果嚴淩楓一次次忤逆,是自毀軍功,更是將刺向自己的利刃,遞到燕帝手中。
    燕帝臉上的神色有所緩和,伸手端起那盞茶,卻並沒有喝。
    “夏清和那丫頭品貌都不錯,又是在宮中長大的,你將來準備怎麽處理?”
    “陛下又說笑了,事情結束,她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你這種人啊,還真的涼薄,把一個小姑娘的感情耍得團團轉。”
    話是這麽說的,他卻喝下了手中的茶,眉眼中笑意舒展。
    ……
    慈寧宮。
    夏清和跪在院子裏,任憑寒風如刺刀一般吹打在身上。
    這一跪,就跪到了天色昏黃。
    天突然開始下雪,很快她的衣衫就被浸透,整個人的臉色青白得不像人。
    就在她承受不住要暈厥時,桂嬤嬤走了出來。
    “夏姑娘,您這是何必?”
    夏清和眨了眨被凍上冰霜的眼睫,試了好幾次才確定眼前的不是幻象。
    “嬤嬤,請代為通傳太後,民女心儀蕭公公,希望嫁他為妻。”
    沙啞的聲音幹澀到極致,一句話好像用盡了她極大的力氣,身形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好在桂嬤嬤眼疾手快扶住。
    “你們一個個都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將夏姑娘抬進屋裏!”
    在外麵凍了兩三個時辰,她全身僵硬,渾身冰冷,雙膝更是不聽使喚。
    任由宮女將她扶到室內,跪趴在地上。
    “民女……”
    “行了,別拜了。”
    太後擺擺手,語調溫和,眼神卻沒有半點悲憫之意。
    “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今日淩楓為了你,又是連命都不要了。”
    “你真的就真狠心,不要他了?”
    嗬,她要得起嗎?
    夏清和此時此刻才真的明白,這座皇宮,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
    可她無法拒絕,隻能低頭回答。
    “求太後成全,民女自請嫁給蕭公公。”
    “為了一個太監,放棄大好前程的淩楓,還在外麵跪了幾個時辰,你真的想清楚了?”
    這不就是她希望看到的?
    也是蕭瑾指出的明路。
    嚴淩楓讓夏清和成為眾矢之的,隻有上演這麽一出苦肉計,才能說明是她自願嫁給蕭瑾,也是她放棄了嚴淩楓。
    所有一切,與慈愛的太後無關。
    “求太後成全。”
    末了隻剩這一句。
    太後也不在意,反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哀家管不了。但是淩楓那邊,怕是得你親自去說清楚。”
    說清楚,她為了嫁給蕭瑾,在風雪中跪了幾個時辰,徹底斬斷嚴淩楓對她的心思。
    “民女領命。”
    夏清和聽到自己麻木的聲音,已然生不出半點情緒。
    ……
    馬車上,鶯歌哭成了淚人,還在不斷地揉搓著夏清和被凍僵的手。
    “怎麽所有人都要欺負小姐?都凍成這樣了,還要去嚴家。”
    不這時候去,怎麽能證明她離開嚴淩楓的決心?
    她艱難地扯了扯唇,讓凍僵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的表情。
    “我沒事,過了這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您總這樣說,可日子什麽時候好起來了?”
    是啊,什麽時候呢?
    快了吧,畢竟這漫長的第三天也快結束了。
    ……
    嚴家。
    嚴夫人對夏清和原本還有幾分怨氣,可看到她一張臉凍得發青,身上被雪打濕的衣服還沒有換掉,隻看了眼就離開了。
    旁人都會不忍,看著她長大的人卻視而不見,血緣還真的是神奇的存在。
    夏清和走進嚴淩楓的房間,聲音還在微微打顫。
    “見過少將軍。”
    他已經聽說了宮裏的事情,但真正看到夏清和的模樣時,眼神還是好似經曆了地震一般。
    “你怎麽會……”
    “民女心儀蕭公公,已經向太後求了賜婚的懿旨。還請少將軍,以後切勿糾纏。”
    ‘糾纏’二字讓嚴淩楓麵上的表情變得複雜。
    他盯著她好半晌,才開口說道:“清和,隻要你說是被逼的,我一定帶你走。即使現在入宮,這條命不要了,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因為你受的委屈,還少嗎?”
    她本來不想說,但是也真的累了。
    “如果不是少將軍一意孤行,我又怎麽會變成這樣?”
    “你……”
    “少將軍若是對我還有那麽一點憐憫之心,就請不要再抗旨不遵。”
    嚴淩楓眼睛睜大,神色突然變得扭曲:“夏清和!”
    聲音不大,但是好像有一種將她的名字生嚼了一般的感覺。
    “你到底有沒有心?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你卻這樣對我?難不成,你還真的對那個蕭瑾真的動了心?燕婷說你們舉止親昵,我都不相信,還罵了她,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本已麻木的心,在這一刻再度感受到疼痛。
    世人罵她是敵寇,竊據公主之位,她認了,縱然一個小小的嬰孩根本沒有自主權。
    但是,嚴淩楓憑什麽罵她?
    她對上他的眼睛,言語逼仄。
    “你為我做了什麽?將我送你的玉佩送給蘇纖柔?一個你明知我厭惡的宮婢?”
    “還為她脫離奴籍,買房置地,更將她收為外室?”
    “在我受盡苦楚時,你夜夜鴛夢,有什麽說我的資格?”
    說到最後,夏清和的聲音幾近崩潰:“那塊玉佩對我的意義,你不懂嗎?”
    三年裏,她日日夜夜都期盼歸來的人,在回來時卻率先給了她一刀。
    那種痛,誰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