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新軍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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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曉聽到“府兵製”三個字的第一反應,就是韓大相公在扯犢子。
    府兵製的根基是均田製,府兵征發對象是朝廷統治核心地區的自耕農和小地主,在漢朝時,他們還有一個更加有名的稱呼——六郡良家子!
    如今府兵製的根基已經被掘了,均田製早在唐朝中後期就名存實亡了,府兵製也跟著走向了沒落。
    大周朝並不抑製土地兼並,實行的兵製也徹底轉化為了募兵製。
    韓章提出的方案,聽上去像模像樣的,但若是想要真的落地,首要問題就是——土地從哪裏出?府兵沒有土地怎麽能算府兵呢?
    大周朝立國百年,汴京附近數百裏的土地都已經被皇室和權貴瓜分殆盡,根本沒有荒地可用!
    可梁曉轉念又一想,他覺得韓章韓大相公宦海沉浮數十年,做過州牧主政一方,不應該犯這種低級別的錯誤。
    又細細琢磨了一會兒,梁曉才有所明悟,韓大相公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劍指大周朝的痼疾“三冗”中的“冗兵”。
    大周朝經濟發達,遠邁前朝,每一年的國庫收入都是天文數字。
    可這一大筆錢財卻有大半都被浪費了。
    如果有大周朝浪費錢財排行榜的話,“冗兵”絕對是坐二望一的存在。
    為了防備遼國和西夏,大周朝長期維持著龐大的軍隊,但又因為所實行的兵製天生的缺陷,導致這支大軍缺乏戰鬥力,隻是不斷地消耗軍餉,卻一點積極作用也發揮不出來。
    甚至於,很多兵員都隻存在於樞密院的檔案上,每年發給他們的軍餉,直接進了碩鼠的錢袋。
    大周朝並不缺有識之士,“三冗”問題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醒目。
    可一想到“三冗”問題背後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大部分人就都退縮了。
    韓章如今是宰輔大相公,身份夠高,能力也有,若說他對“三冗”問題有所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治大國如烹小鮮,最忌諱的就是大刀闊斧的改革。
    韓章這是要拿搞府兵製當幌子,先搞出一支新軍出來,哪怕規模很小,也是極大的進步了。
    再往後,如何將新軍改為募兵製,如何擴充新軍編製,如何裁撤安置舊軍……梁曉覺得韓大相公恐怕也沒有想得那麽遠,這種改革,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畢竟第一步能不能搞成,都不確定呢。
    至於第一批用來招募鄉勇的土地從何而來,梁曉覺得韓大相公肯定和皇帝有默契,甚至私下裏已經和皇帝通過氣了。
    接下來,就要看皇帝願不願意支持了。
    畢竟這皇帝可是姓趙……
    可若是皇帝也想搞,隨便拿出幾個皇莊來,就足以建立一支千人規模的府兵製新軍了。
    如果皇帝真的想搞的話……
    梁曉承認自己心動了,想要參與其中,替皇帝編練新軍。
    別看這支新軍的最初規模不會大,可若皇帝和韓章真的頂住壓力搞成了,哪怕隻是讓這支新軍成為大周朝軍方的常備力量之一……
    皇帝指派的練兵使,就是未來武勳集團的扛把子!
    當然,機遇與風險並存,這支新軍必然是舊有兵製受益者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裏是盛家的書房,梁曉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裏思考,於是暫時將這些想法壓在了心底,轉而向盛紘詢問改革派的其他主張。
    盛紘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婿心中的打算,否則素來小心謹慎的他一定會被嚇得魂不附體的。
    ……
    壽安堂。
    盛老太太借口讓盛華蘭去拜一下自己的父親,讓她暫時離開了壽安堂。
    然後盛老太太和王若弗又找了個借口將翠蟬留了下來。
    盛老太太也沒有廢話,直接問道:“翠蟬,你和我說實話,大姑娘在永昌伯府過得怎麽樣?”
    麵對自己的舊主,同時也是真心疼愛華蘭的盛老太太,翠蟬沒有一絲的猶豫,直接說道:“老太太,大娘子,您們隻管放心,大姑娘並沒有在您們麵前粉飾太平……
    “姑爺對姑娘非常好,兩個人十分恩愛,伯府大娘子確實像大姑娘說的那樣仁慈寬和……”
    盛老太太剛才看華蘭的麵部表情,就知道華蘭沒有騙人。
    現在扣下翠蟬,再審問一次,隻是保險起見。
    聽了翠蟬的話,盛老太太又問道:“永昌伯府人丁興旺……我聽說永昌伯屋裏的姬妾不少,孩子也是有嫡出有庶出,庶出的還更多一些,你看著……永昌伯可有寵妾滅妻之舉?伯府大娘子又是如何對待庶出子女的?”
    翠蟬下意識地看了王若弗一眼,覺得盛老太太這是意有所指,但還是答道:“回稟老太太,奴婢在伯府內是跟著大姑娘行動的,根本沒見到伯爺的姬妾,連影子都沒看到。
    “據說,是伯府大娘子要求的,讓她們不能隨便走動,想做什麽都要事先請示。奴婢也並未聽說,伯爺對此表達不滿,想是伯爺根本不在意。”
    盛老太太突然發問,問的還是這樣的問題,王若弗本來還有些不知所謂,甚至猜測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盛老太太想要敲打自己。
    可聽了翠蟬的講述,王若弗又覺得自己非常委屈,瞧瞧別人家的大娘子過得是何等恣意痛快的日子,再瞧瞧自己,夫妻離心離德,丈夫的寵妾蹬鼻子上臉,上趕著和自己掰手腕,偏偏自己還沒贏,實在是太憋屈了。
    王若弗眼眶發紅,就想要說話,卻被盛老太太揮手止住了。
    就聽翠蟬繼續說道:“老太太,若非姑爺給大姑娘做了介紹,姑娘和我們根本瞧不出來梁家誰是嫡出,誰是庶出。
    “據說這也是伯府大娘子定下的規矩,說是家裏隻論長幼,不論嫡庶,哥哥管教弟弟天經地義,弟弟也不能頂撞兄長……伯府大娘子還說,若家裏有人不聽自己的,嘴裏拿嫡庶說事,一定要重罰。”
    王若弗的臉色又變了,覺得這話是針對自己的。
    她的所作所為,正好與吳大娘子完全相反,她自己就帶頭在家裏將嫡庶掛在嘴邊,動輒就罵林噙霜,還有她生出來的一對庶出子女。
    她親生的小女兒盛如蘭,跟著她學了不少話,現在也是張口閉口全是嫡嫡庶庶的字眼。
    今日之前,王若弗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可聽了翠蟬轉述的吳大娘子的行事風格,王若弗又有些心虛。
    盛老太太其實早就知道永昌伯府的這些規矩,她是故意引著翠蟬當著王若弗的麵說出來的,就是故意說給王若弗聽的。
    盛家現在實在是不像話,包括王若弗這個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