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龍象真宗道子,驚天隱秘!十方天柱,九大巨室,大玄人主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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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問江”
段沉舟麵色沉吟,搜刮著腦海內的記憶,閉眸回憶半晌後,才徐徐道:
“具體的事宜,其中的底細隔了太久,我知曉的,也比較片麵。”
“隻不過”
“你師祖曾經說過一句。”
“甲子之前,論及才情,北滄一代,也唯有‘滄北四奇英’,還算尚可。”
“那老頭子平素眼高於頂,能在他口中評得‘尚可’二字,一般人,確實做不到。”
“葉問江這個名字,現在應該沒有多少人聽說過了。”
“但當年與他同代的幾個結義袍澤,放在如今,卻無一例外,都是名震一方的巨擘人物。”
“隻不過”
段沉舟皺眉,極為忌諱的低聲開口:
“你以後在外麵,不要提及這個名字。”
季修聞言,突然一怔:
“是因為我未經授予,便私自偷學了他們那個真宗的秘傳武道?”
段沉舟搖頭:
“你不知曉這個名字,不曉得他的天賦才情。”
“當年,葉問江曾於滄州風華樓提名,大玄白玉京留姓,問拳過六路流派,草創過一門秘武,唱名整個滄北,與另外三位一州奇英,並作四義,這才有了‘滄北四俊’的說法。”
“他甚至加入了甲子之前,上代大玄人主親自降階所辟,意圖收攏天下武學英豪的‘日月館’,得了一枚‘日月寶珠’。”
“聽聞,那枚日月寶珠,不僅佩戴能叫人蘊養神魄,還能作為身份象征,無條件的入京覲見一次‘人主’!”
“大玄人主,那是什麽概念?”
“或許終其一生,那等人物的眸光,都不會垂落在這偏壤的山疙瘩裏,無論是安寧縣還是江陰府,在她眼裏,都沒什麽區別。”
段沉舟有些噓唏:
“所以,葉問江隕落的屍骨畔,竟能留下傳法石壁,以那種人物的性情,應當也不會留下自家真宗的秘傳,很大概率,是他自己一生心血匯總的孤本。”
“至於為何不叫你日後出去,提及這個名諱.小子,你沒出去過安寧縣,不曉得當今天下,是個什麽光景。”
段沉舟的眼神,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與凝重:
“接下來我所說的,你都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聽好了。”
“如今歲月流轉,距離他那個時代,都過去了一個多甲子。”
“當時是什麽背景、時代?”
“還是前代大玄人主於‘九龍奪嫡’勝出登位,意圖聯合‘天下十柱’、‘九大巨室’,兵伐六天。”
“企圖將滲透已久的外道沉屙,全數吞並化作修行資糧,效仿那前幾個陽九大劫前的人仙大朝一樣,轟出一條‘人仙’大路,以期免遭災厄的歲月”
“隻可惜,那一場牽扯到了整個大玄,導致外道天宇‘列仙、淨土、天人、神祇’.等等,甚至是被淵墟氣侵蝕的妖物巨頭,魔人魁首,都波及到了的‘八天動蕩’。”
“還沒持續多久,就因玄京某種不為人知的秘辛,還有那些真宗頂尖的‘天柱’,世族頂尖的‘巨室’涉及利益,人心叵測之下,潦草結束。”
“事後,大玄便換了一位人主。”
“也正是從那以後”
“在以往,長達百八十年,才會因故變動一次的‘人主寶座’.在近幾十年裏,頻繁變動了好幾次。”
“當然,這跟咱們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沒啥關係。”
“但你要是牽扯進去,那就是有關係了。”
季修聽著聽著,麵色變了下,有著前世宿慧加持的他,慢慢回味過來,眼神也隨之帶上了警醒:
“師傅,你的意思是”
“這位葉前輩加入的‘日月館’,隨著那位人主失了勢,一朝君主一朝臣,也隨之沒落,甚至遭到了清算?”
一朝君主一朝臣!
段沉舟臉色訝然:
“你小子,真不是某個大行甚至是世族出身的私生子?”
“這麽精辟、簡短,卻能總結精要的話語.你都說得出來,真不像是一個馬夫。”
“不錯,當年大玄人主開辟的‘日月館’,相傳曾指著天地為誓,見日月為盟,要蕩滌外道,再續人仙斷路。”
“按照你師祖的話來講就是曾輝煌過一段歲月,哪怕真宗驕子,門閥嫡係見了其中人物,也得豔羨不已。”
“就算他葉問江隻是提名,入了末席,連那位館主,甚至是位及九五的人主尊容,一麵都沒有見過。”
“對於咱們這地方來講,那也是極為了不得的成就了。”
“可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那位最後有著威信的‘大玄人主’是怎麽沒的,咱們不曉得。”
“可你看葉問江拖著腐朽殘軀,葬身地龍窟,便能窺見些許端倪了。”
“另外。”
“他當年乃‘龍象真宗’道子,當代風頭無量,那可是真宗,有著‘封號傳承’的巍峨大脈,一個江陰府,都不夠一個指頭按的。”
“隨著那段歲月過去,事後如何?”
“抹了此等人物的道子名,除了他的宗門冊,寓意從此往後,曾經聲名赫赫的滄州奇英,就再也不是真宗傳人,便可想而知。”
“別的不說,你要是叫外麵人知曉‘葉問江’死在了這裏”
“不認識的還好,認識的,隻會給你憑添麻煩。”
段沉舟拍了拍季修的肩,一臉諱莫如深。
而聽完了全部內容,季修也吃了一驚。
剛剛段沉舟所提及的名詞,都代表了什麽?
大玄人主,‘大玄六冊’之巔,至高無上的尊位!
八天動蕩,八方外道天宇的體係侵蝕!
日月館,人主所設的親信勢力,獨一份的殊榮!
至於十方天柱,九大巨室.
則代表了整個大玄宗派、世家的頂點。
像是江陰府的流派、大行.
在這種等級的體量麵前,也隻是剛剛起步起家而已。
至於安寧縣,什麽所謂的營生,武館?
或許,人家都不一定知道流派、府行下麵,還有這種玩意呢。
乍聽之下,確實令人心生向往,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
當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之時。
季修咽了咽口水,不自覺的便捂緊了之前摸來的‘日月寶珠’。
那玩意,應該就是段師口吻裏講述的,信物資格了吧?
擱在以往,或許是麵見人主的榮譽與身份象征。
但到了如今,時代大變樣。
就連上代人主都被拉下了馬,仙佛外道都能設觀設廟的歲月
拿著這玩意,可不就是亂臣賊子,篡逆亂黨?
能接觸到這個級別的,拿捏他還不是小菜一碟,說不定除卻一雙肉眼,便能有其他偵測手段!
“不行。”
季修察覺利害,隨即緊皺眉頭:
“此物可增進神魄,大漲道藝,一眼就知材質不凡,乃稀世奇珍。”
“但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如此燙手山芋,若是被曝出來,定是禍患無窮,我有元始道籙,此物至多也就是個輔助,雖然珍貴,但也沒到不可舍棄的程度。”
“不如再過幾個時辰,趁著夜色,摸上碼頭,趕緊將其丟棄!”
隻是刹那,季修心中便已有了取舍。
他已得秘武,又成了汞血銀髓,按部就班走下去,未來成大家,坐流派,不敢說一定,那也是八九不離十,未來可期。
但.
要是牽扯到了改朝換代,政壇詭譎,哪怕他隻是沾上了九牛一毛的毛尖尖,行差踏錯一步,就有可能是滿盤傾覆!
更何況,這還是個超凡大世,武夫顯聖的時代!
就更不需要講什麽道理了,哪怕裝瘋自汙,恐怕人家路過,也就是一巴掌的事兒,根本就容不得他辯解。
“今晚就丟,以免夜長夢多!”
他心下一定,當即起了念頭。
隨即與段沉舟寒暄兩句,麵對蔡靈兒恭賀,葉凝脂的渴望,季修一一應付幾句,掐著時間,便匆匆披衣,騎鹿而走。
過了這兩天,便是新年。
正所謂一元複始,萬象更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將這‘日月寶珠’擲入水裏.
也算博個好兆頭了。
薑璃抱手靠牆,神魄發散。
在所有人都未發現,連段沉舟自己對季修壓低聲線,都未發覺的狀態下,聽完了段沉舟的敘述,麵上若有所思。
而未過多久,她看見了季修離去的背影。
於是略作沉吟,身影緊隨其後,也消失在了牆角。
嘩啦啦!
夜色下,一望無垠的東滄海,隻露出端倪一角。
看著水麵波光粼粼,季修歎了口氣,摸出一枚在月色下,散發盈盈寶光的琉璃珠子,磨砂片刻,未免有些可惜:
“怪不得葉前輩死得就剩下那麽一副骨頭架子,還死死得攥住了這枚玉珠,確實有幾分不凡。”
“但你我終究無緣”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抬手便將玉珠拋下水麵,轉頭回首,便要騎上鹿背離去,但忽然————
季修眉頭一擰,沒有聽到玉珠落水之聲,於是猛得轉頭,便看到了一團肉眼不可見的‘神魄念頭’,將那玉珠包裹。而後,緩緩升起,落入到了從他身畔走出的薑璃手心。
“你嚇死我了,薑姑娘。”
季修心情起伏,末了扯了扯嘴角。
這玩意要是被識貨的人逮到,硬是給他扣一頂帽子,在這縣裏,趙大縣尊指定是指望不上了,也不知道他師傅能抗住不?
聽到他的言語。
薑璃眼角含笑,馭使神魄念頭,從而影響現實,將這玉珠生生擠壓,化作了一塊玉牌模樣,並伸手於上一拂,將其內氣機掩蓋了去:
“我可沒看季東家,有一丁點受到驚嚇的樣子。”
“不過今天你和你師傅談論的話,卻和以前的你完全以一樣呀,怎麽武學練得越來越高,卻反而越來越謹慎了呢。”
季修搖了搖頭,隨即正色:
“這與武夫境界高低,沒什麽關係。”
“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越是站到高處,就越要懷揣著謹小慎微之心,薑姑娘,這個道理你不懂麽?”
薑璃把玩著玉牌,聽聞此言,一挑秀眉,不以為意:
“當你修成大家,便可壓盡一縣,當你位列封號,便可叫一宗一府,為你的意誌代行。”
“當你成了武聖、巨擘.甚至‘人仙’,你哪裏又需要謹慎?”
“偉力歸於自身,凡有樊籠枷鎖,不過一拳打碎便是。”
“你這一路不就是這麽走來的麽?”
季修搖了搖頭:
“這話對,也不對。”
“當你的拳頭大過一切,確實便是‘拳即為權’。”
“可成了武聖、巨擘,便是人間無敵,沒有對手與同輩了嗎?”
薑璃沉默了下。
“費盡千般算計,才修成那等地位、拳頭,那些個武聖巨擘,為了身家性命與家業,豈不就是謹小慎微到了極點,生怕行差踏錯。”
季修嗤了一聲: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市井匹夫,奴隸黔首一無所有,所以逮著機會就要拚上一切,往上去爬,什麽隱患後患都不在乎了,因為慢上一步,就是個死。”
“但隨著局麵逐漸打開,開始逐漸權利弊、明得勢、審時度勢,也是人之常情。”
“這不是怕了。”
“隻是萬般理由,所謂大義,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講,到了頭來,終究逃不過一個‘取舍’二字。”
“總有所取,總有舍棄。”
“走得再高,也不能免俗。”
看向薑璃手中握持的玉牌,季修道:
“此物,於我之前便是‘弊大於利’,所以我不準備留它,隻是”
“卻被薑姑娘給製止了。”
“它於你而言,意義很大麽?”
季修眯著眼,大著膽子狀似無意的對著她試探了一句。
以往,麵對‘無懈可擊’的薑璃,他就算旁敲側擊,都問不出什麽底細、東西來。
這一次,是她第一次泄露她的來曆成分。
而聽完季修的話語。
薑璃捏緊玉牌,久久沉默不言。
她看著波光粼粼,浩瀚無垠的東滄海。
良久之後,蹙起的眉才稍稍舒展,旋即口中喃喃:
“原來如此麽嗬。”
“倒也是這麽個道理啊。”
“受教了呀。”
“我是什麽時候,走到何種地步,才忘記了這麽簡單的道理呢.?”
“竟到了今天才看清楚,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也難怪落得個屍魂分離,漂泊無依,成了個孤魂野鬼的下場。”
她輕語了幾句,叫季修聽得有些拿不準,於是不確定的猜測著:
“薑姑娘,也是這‘日月館’之人,見到過這位葉問江前輩?”
遙看無垠東滄海,薑璃漫不經心道:
“算是吧。”
“不過日月館,也分為‘烈陽、輝月、繁星’的位格,他隻是剛剛入席,我與他並未見過。”
“隻是.”
“這每一枚‘日月寶珠’,都是經由神匠采納外道煉器、符籙法,從而打造,為了增幅壯大佩戴武夫神魄的寶物,千金難求。”
“你不應該將它棄之如敝履,丟在這茫茫海裏,叫寶物蒙塵。”
“我為你將它改頭換貌,匿了氣息,除卻同源之人,再無人能夠看出端倪。”
“拿著吧。”
她看著遲疑不動的季修,唇角微勾,打趣了一句:
“哦對了,剛剛咱們的季東家還在講什麽權衡、什麽取舍之類的,唉”
“現在聽了我的底細,知曉我這手無寸鐵的孤魂野鬼,或許就是大玄通緝的逆黨、前朝遺賊,就想要劃清界限了”
這女人。
季修腦門頓時一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自己宅裏呆久了,看多了蔡靈兒、青團那種抽象的,這位一開始神神秘秘,端著架子的女人,也學會這套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知曉你‘義薄雲天’的好名聲,自然不會放下我這等‘弱女子’不管的。”
薑璃笑意吟吟,將改頭換麵的日月玉牌,別在了季修的腰間,拍了拍手。
“我如今身無長物,天天白吃白喝,也不能教你什麽,就先用此物充點利息吧。”
她打了個哈欠:
“好了,回去睡吧,挺晚的了,要不是你非要丟了我.那位親手打造的心血之物,本姑娘也懶得趁夜找你。”
“這東西象征和紀念意義很足的好不好。”
“要是大玄沒挨過千年,到了下一個大朝,或者其他天宇體係主宰滲透成功。”
“說不定就能變成古董寶貝,價值再翻一翻哩。”
“你小子,真是不懂行情,留著傳給你子孫後代多好,幾十上百年後,萬一家道中落,就留了這塊玉牌,然後憑此翻身.”
“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薑璃眨了眨眼,聽得季修當場就想要吐槽。
姑奶奶,你少摸點白爍和青團那對主仆看的破爛話本子看好不好!
早晚把腦袋看歪掉!
兩人騎乘並行,各懷心思。
然而。
才走不久。
薑璃突然頓足,遙遙指著安寧縣門口,一閃而逝的一抹火光:
“等等。”
她眼眸眯了眯:
“我好像察覺到了”
“好幾股不太正常的氣息。”
“妖、魔、神孽.”
“小小的一個縣城,還真是熱鬧。”
一陣寒風吹過。
看著街巷掛著紅燈籠,地上積雪卷著鞭炮碎屑,忽得一陣寒風吹襲而過,天邊有毛絨細雪,迎風而落
感受著麵頰的冰涼,薑璃喃喃道:
“正是因為這等突如其來的‘災禍變故’,實在太多。”
“才更要蕩滌外道,成為真正的人仙大朝,不敢說什麽人人如龍,起碼得給下麵人一條活路啊”
“可是這個道理,太多人不懂,或者說懂,也沒在乎過而已。”
一番話語,說得季修心中一凜,剛想發問,轉而便見到薑璃神色認真:
“季東家,準備好了嗎?”
她指著那熒惑火光冒出的方向,語氣平靜:
“這一夜的雪,要染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