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前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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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浩在市場裏轉悠了半天,除了敵意與白眼,還是一無所獲。
正當他準備離開,看到幾輛滿載的牛車從大街上拐進市場,停在了一間茅草屋前,目測外包裝的麻袋應該是糧食。
他想到百來斤的糧食,一般人也扛不動,自己主動幫忙扛幾包,不說工錢,至少可以解決一頓溫飽。
剛走近茅草屋前,就看到一個皮膚黝黑、斜挎著ak步槍的男人從車裏的糧垛上跳下來,肖浩眼神一愣,趕緊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已傳來一道不容違抗的厲聲:“穿藍色衣服的人,給我站住。”
肖浩想到市場裏人群密集,故作沒有聽見,加快了腳步。
黝黑男人健步如飛衝到肖浩身後,拿起槍托對著他後背就是狠狠幾下。
肖浩感覺後背像是被重錘猛擊,他反手摸著後背,忍著疼痛,緩緩轉過身來。臉上肌肉因痛苦而微微抽搐,卻仍竭力擠出一絲卑微的笑容,“軍爺……”
話還未說完,黝黑男人已將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他眉心上,臉上緩緩露出詭譎的笑容。
未等肖浩做出任何反應,男人猛地抬起腳,帶著十足的狠勁,朝著他的下身狠狠踹去,隨後從牙縫中擠出狠厲的話語:“不長眼的東西,上次讓你輕鬆過關,不知道買點東西孝敬老子,見到老子還想逃跑。”
“哎呦!”
在那黑洞洞的槍口威懾下,肖浩如被定住一般,連一絲躲閃的動作就不敢有。
劇痛瞬間從下身傳來,他的身體本能地蜷縮,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雙手緊緊捂住下身,整個人痛苦地蹲在了地上,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滑落,滴在滿是泥濘的地麵。
見到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他就想趕緊離開,是因為這個男人是他過邊水檢查站時,搜他身的男人。
當時他是穿著萱萱的特敏,偽裝成本地人,男人沒有認出他,正是因為他警覺地轉身,反而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肖浩,臉上的凶狠與怒意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褪去,恢複了那副冷漠的常態。
當肖浩的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男人再次開口,仿若來自地獄的審判,聲音低沉而冰冷:“去給老子卸兩車貨,今天這事就算一筆勾銷。”
肖浩在地上蹲了許久,那鑽心的痛感才稍稍得到一些舒緩,可下身依舊火燒火燎。
他咬著牙,雙手撐著膝蓋,艱難地站起身來,心裏滿是屈辱與不甘,但在這黑洞洞的槍口下,他別無選擇。
卸貨過程中,他感覺到下身的痛感愈發強烈,強忍著劇痛卸完兩車貨,在男人的罵罵咧咧聲中,一瘸一拐地離開市場,尋得一處僻靜之地,查看傷處,隻見陰囊已經腫得如同桃子一般。
走路都困難,別提找工作,他再次來到偶遇小女孩的那塊岩石上坐下,休息的同時還在擔心著生計問題。
兩天的所見所聞,讓他清楚,如果要想在這裏工作,除了猜旺說的那四種職業,其他地方根本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明白了這一點,他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擺個小食攤。
每當夜幕降臨直至淩晨兩三點,黃角埡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民以食為天,猜旺的生意不瘟不火,主要是米粉的味道過於平淡,未能抓住食客的味蕾。
而這一點,肖浩是強項,這是康伯賦予他的生活財富。
康伯出身四川袍哥世家,四十年代戰火紛飛,為了躲避戰亂,他隨父母逃難至港島。
離了故土,斷了生計,家道日漸衰落,家中廚子老媽也因生計所迫,隻能另謀出路。康伯那時還小,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虛心向曾經的廚子學到一手好的廚藝。
他曆經風雨,深知世事無常,多一門手藝便多一條出路。
收養肖浩後,不僅傾心傳授他拳腳功夫,還將自己多年磨礪的廚藝毫無保留地教給他。
肖浩天資聰穎,又肯吃苦耐勞,在康伯的悉心指導下,不僅練就一身紮實的拳腳功夫,還掌握了精湛的廚藝。
十歲起,他便擔起家中掌勺的重任,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都由他親手操持。
他做的飯菜,既保留了川菜的麻辣鮮香,又巧妙融入了港島飲食的清淡鮮美之韻,每每令康伯讚不絕口,也讓那個小小的家充滿了溫暖與煙火氣。
在港島時,礙於廚子這份職業不體麵,他寧願去鍾表行當學徒,也不涉足餐飲,殘酷現實麵前,他萌生出與猜旺合夥的念頭,可兩人相識不久,交情不深,自己又身無分文,實在難以啟齒。
肖浩獨自在岩石坐到傍晚,下身的疼痛依舊沒有緩解,他歎了口氣,慢悠悠地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朝猜旺的米粉攤走去,打算吃碗米粉,就回茶場,希望睡一覺能讓疼痛稍微減輕些。
猜旺見他行動遲緩、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滲著細汗,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道:“是不是遇到麻煩?”
肖浩領教過猜旺的洞察力,沒有隱瞞,簡單講述了今天的遭遇。
猜旺同情地看著肖浩,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才指著煙柳巷道:“命根子的病不能馬虎,沿著那條巷子走到盡頭,有一家頌猜中醫館,我現在忙走不開,你自己去診斷一下,再拿點藥,診治完就給那裏的老板娘說,錢先欠著,我等幾天給她。”
肖浩一聽到“煙柳巷的頌猜中醫館”,立刻想起昨日的尷尬場景,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忙擺手道:“猜哥,我沒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猜旺見他神色躲閃,便沒再追問,隻是點了點頭。“那你等著,我先給你煮碗米粉,吃完早點回去休息。”說完,他轉身回到攤前,手腳麻利地忙活起來。
猜旺臉上雖平靜,心裏卻並不踏實。他雖不清楚肖浩的傷情到底有多重,但從那蒼白的臉色和遲緩的動作來看,顯然不是小事。
然而,在這裏看病拿藥費用不菲,他自己也捉襟見肘,是否能負擔得起,心裏也沒個底。多種顧慮交織在一起,他最終沒有堅持勸肖浩去看醫生,隻能暗自為他擔心。
米粉煮好後,猜旺特意加了一些腸肉,又舀了一大勺熱湯,端到肖浩麵前。“趁熱吃吧,暖暖身子。”他語氣溫和,眼神中卻藏著一絲無奈。
肖浩接過碗,低頭看到碗裏的肉腸,心裏一暖。他先喝了一口湯,熱流從喉嚨一直滑到胃裏,連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些。
他抬頭感激地看向猜旺,卻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繼續低頭吃了起來。
猜旺站在一旁,默默歎了口氣,心裏暗自掂量著,若是明天肖浩的傷勢不見好轉,自己是否應該傾其所囊去幫他。
米粉攤的利潤雖然微薄,但經營了這麽多年,按理說多少也該有些積蓄。可猜旺卻始終囊中羞澀,原因就出在他單身這個問題上。
身處邊水這個勾欄泛濫之地,每當夜幕降臨,掛紅燈籠的店裏便亮起曖昧的燈光,那些袒胸露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站在門口,笑語盈盈地招攬客人。
猜旺雖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但終究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每次路過那些燈火闌珊處,他的腳步總是不由自主地慢下來,目光被那些嬌豔的身影吸引。
久而久之,再也控製不住,偶爾就會去光顧一次。
本地人去有一定的優勢,每次花費不多,但積少成多,這些年下來,他的積蓄也就這樣一點點被掏空。
他曾想過收手,可每當夜深人靜,孤獨感襲來,他又不自覺地走進那些掛紅燈籠的店鋪。
猜旺心裏清楚,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改變。
前不久,他認識了煙柳巷裏賣成人用品兼顧皮肉生意的小芳,在小芳的甜言蜜語中,他動了替她贖身的想法,這兩天一直在為這筆錢發愁。
肖浩吃完米粉,沒在城裏多作停留,拖著沉重的步子,艱難地向茶場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傷痛都讓他忍不住皺眉,平時能一鼓作氣到達的茶場,經過多次停歇,終於到了一處能隱約看到吊腳樓裏散發出亮光的地方,疼痛難忍中,他又再次歇息下來。
萱萱心裏雖然想疏遠肖浩,可夜幕降臨沒見到他的身影,不由自主又來到小溪邊,目光望向從城裏回來的小路,心裏七上八下,既想看到肖浩,又害怕麵對他時的尷尬。
夜色漸深,溪水潺潺,她的心情也如這流水一般,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