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整整半個月的觀察，傑勒米確認，奧古斯都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合作者。
盡管在他看來，奧古斯都目前進行的研究狗屁不通，再研究一百年都不會有成果。
但對方畢竟沒有神恩術的知識，能夠有這麽一套自我邏輯，並且完美貫徹執行，就已經打敗了許多人。
他這段時間都暫住在對方家的客房，白天抽空配合和觀察他，晚上冥想進入天堂節點研究。
“奧古斯都是我短時間內能找到最合適的人選了，不會有第二個了。”
傑勒米下定了決心，決定抓住機會，推薦他成為“神恩士”的一員。
所謂神恩士，是他跟另外兩個人商量出來的自稱，或者叫神恩術士也可以，黑德維希和希斯一個專注於治療，一個專心於複仇，對於名稱這種小事並沒有異議。
深夜，他打開房間的窗戶，用至高傳授的術式向就近的魂鴉發出召喚。
術式在掌中完成之後，勾勒出宛如星座一般的光線，然後脫離手掌，凝聚成了點點微光星塵，像是螢火蟲，飄出了窗外，隱入夜色。
如果有的選，他希望來的不要是那個家夥。
傑勒米有點不太樂意看到那個見麵就叫自己文盲的魂鴉。
靜候了十幾分鍾，窗外終於傳來了撲騰撲騰的聲音。
然後一隻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烏鴉飛了進來，毫不客氣地站在了衣帽架上，低頭用喙梳理著羽毛。
“這位魂鴉使者，我想向至高推薦一位新人，我需要怎麽做？”
傑勒米看了它好一會，見它似乎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隻好用比較謹慎的態度問道。
那隻烏鴉一言不發，依舊清理著它的羽毛。
“難道碰到個啞巴？”傑勒米心下疑惑，又把話重複了一遍，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難道你就分不出我們之間的差別嗎？有沒有一種可能，它隻是一隻普通的烏鴉。”
熟悉的猶如變聲器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傑勒米轉頭，看到了桌子上另一隻烏鴉。
“你是魂鴉，那它是？”
“哦，我新收的教子，過來跟你的文盲叔叔打聲招呼。”
“昂昂！”衣架上的烏鴉扇了兩下翅膀，嚷嚷幾聲。
“按照你們人類的禮儀，你是不是應該給點什麽禮物表示一下？”
“.”
傑勒米隻覺得自己牙疼，感覺是碰到妖精了。
不，或許妖精要比這隻口無遮攔的烏鴉要可愛。
但他的確提前準備了東西。
彎腰，從床底下將薯條盒拿出來。
“薯條逃不過我的鼻子！番茄醬呢？你吃薯條不沾番茄醬的嗎？昂！孽子，讓教父先吃！”
魂鴉的第一口薯條竟然被烏鴉搶了，魂鴉立即開始教訓對方。
在一片羽毛飄飛之下，傑勒米默默拿出番茄醬包，打開擠進去。
“還是剛出爐的比較好吃，你這個已經冷了，昂，下次我要吃M家的。”
魂鴉像個美食評論家。
“我在牛津時候見到是你，現在倫城也是伱.你們每一位使者負責的範圍都這麽大的嗎？”
傑勒米試探地問道。
“靈魂就像薯條，多放一會也不會過期。”
它一定是魂鴉中的哲學家。
意思是靈魂可以在現實當中存在挺長一段時間嗎？傑勒米默默記下，忽然覺得這幾盒薯條真的超值。
“那，我們有沒有機會看到這些靈魂呢？或者說這些靈魂會不會仍然保留意識，會找自己親近的人？”
傑勒米想套多點話。
“昂昂，你這杯子怎麽就這麽點水，想讓我表演烏鴉喝水嗎？”魂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得到答案，傑勒米也沒什麽失望，轉身給它添了水。
吃了一盒之後，它才放開控製住烏鴉腦袋的爪子，讓烏鴉也吃了起來。
“你要推薦新人，我已經如實匯報給至高了，明天正午我會把‘天堂信標’帶過來。”
傑勒米聞言點頭，才意識到，這些魂鴉似乎作用並不止收集靈魂這麽簡單。
當然不簡單。
白石航好不容易創造出一種智慧超越體型的生物，本著能者多勞的原則，怎麽會不善加利用呢。
反正魂燈是有小物品傳送能力的，這也是魂鴉的一個主要逃生手段，用來不出麵給他們帶些東西也不錯。
第二天，傑勒米和奧古斯都在客廳等候著，奧古斯都隻知道，今天會有一個重要的客人到訪，但具體是什麽客人，傑勒米就像是個謎語人一樣，隻說到了就知道。
奧古斯都也不強行追問，這段時間，是他除了大學時候，研究得最能全心全意投入的日子，那種找到誌同道合者的感覺真不錯，盡管，所謂再見父母一麵隻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隨著時間臨近中午，傑勒米點的外賣也到了，大量的薯條和牛肉漢堡，沒有炸雞。
考慮到烏鴉可能也是禽類，他避開了這個風險。
“呃我不知道，教授你這麽喜歡薯條。”
“不，這是給客人準備的。”
傑勒米忙活著，將餐桌放滿了餐碟，然後鋪上了剛到的薯條，再擠上番茄醬。
餐桌變得金燦燦一片，連線狀的番茄醬像是其中的一條條波紋。
沒等奧古斯都繼續問，魂鴉就帶著昨天那隻烏鴉從窗戶飛了進來。
“全體船員！我們發現了黃金海岸，昂昂，這就是傳說中的薯條沙灘！”
“昂昂！”
它們一頭紮進了薯條當中。
奧古斯都：“.”
他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烏鴉在講話？
魂鴉隻吃了兩根，就想起來了正事，怪叫幾聲，從薯條海岸升空，在屋子以一種頗為奇怪的姿勢飛行了幾圈，然後，一盞亮著幽幽青光的魂燈慢慢在它爪子間出現。
看著越發不科學的一幕，奧古斯都的表情逐漸緊繃，他開始意識到這一切都不對勁了。
魂燈搖晃幾下，在傑勒米旁邊的桌麵上投射出了天堂信標的虛影，幾秒之後，虛影凝實，掉在桌麵上，卻沒有發出一絲響聲。
傑勒米對魂鴉點頭致謝，隨後滿臉鄭重地小心將天堂信標捧在手心，一段信息自動傳輸到了他的腦海。
讀完信息，他才看著奧古斯都，緩緩開口。
“現在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或許你會覺得難以接受，但我可以發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你知道的，我在牛津時候，女兒因為一場意外去世，就在我難以接受現實，想要一了百了的時候，至高找到了我，讓我了解到，在世界之外，還存在著一個無法用科學觀解釋的，奧妙的體係。”
“神恩之主——至高，願意賜下神恩術的智慧，讓我們有機會探索其中深入的知識，但我想複活女兒，這牽扯到的方麵太多了，我精力有限，需要更多有同樣需求的人一起研究。”
“我想起了你在學校創辦的靈魂集會，於是刻意接近你，想要看看你的研究態度。這半個月的接觸，我能感受到你對研究的熱情和堅持，而我們的目標也是如此相近所以，你願意加入我，一起研究靈魂與死亡嗎？”
傑勒米幾乎能確定奧古斯都不會拒絕，所以他才沒有提前告知。
隻是為了給他營造一種比較隆重的氣氛。
奧古斯都深呼吸，直視傑勒米：“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
他的手在顫抖，無異於ufo愛好者真的拍到了外星人。
有些許畏懼，但更多的是激動和興奮。
傑勒米聞言，將天堂信標捧到二人中間：“我，傑勒米.維德，推薦奧古斯都.摩爾，成為我們神恩士的一員，求知是我們的一生使命，知識是我們的最大財富.”
宣讀完畢，金字塔尖端開始旋轉，按以往一般投射光線，直入奧古斯都的眉心。
刹那間，他好像進入了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他在其中，茫茫然地找不到任何出口。
“你懼怕死亡。”
似遠似近，一道厚重威嚴的聲音傳來，讓他的耳朵嗡鳴，胸口發悶，仿佛透不過氣。
“研究靈魂也隻是想知道死亡的歸宿。”
他的內心深處被一瓣瓣掰開，一切所思所想好像完全逃不過對方的感知。
“但你並不想死。”
在磅礴的壓力下，奧古斯都青筋直冒，慢慢跪下，趴在地上。
“對死亡的畏懼，使你追求靈魂永生那讓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壓力頓時消散，奧古斯都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至高？”
他喃喃自問，四周沒有回聲。
這時候，大量的知識才不斷灌入他的大腦，形成永久的記憶。
他醒來的時候，是黃昏。
傑勒米就坐在餐桌旁，吃著魂鴉吃剩下的薯條。
“喔，你比我想的要醒得早。”
奧古斯都沒有回答，揉著太陽穴，躺在沙發上，怔怔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不好受吧？不過，等你適應之後，你就會欣喜，自己見識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傑勒米分享著作為過來人的經驗。
“教授.你見過至高嗎？”奧古斯都聲音幹澀地問。
“見過。一個看上去很和藹的亞洲老頭，咳咳，我的猜測是，跟現如今世界各地的超凡隱秘有關.但，隻要至高能幫到我，我並不介意他是惡魔抑或天使。”
傑勒米實誠地說，隻是忍不住四處看看，害怕轉頭就看到一臉慈祥的至高在注視著他，那對他的心髒將會是很大的考驗。
“教授原來也這麽實用主義神恩術真是奇妙，教授，當初你看我研究的時候.一定就在跟看傻子篤定地證明1+1=4一樣吧。”
奧古斯都沒再提至高，語氣有些幽怨。
傑勒米還真被他說中了：“呃，比這好一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現在，我們是自己人了。”
奧古斯都眼中複雜一閃而過：“謝謝你，教授。”
“我也是為了自己，現在神恩士人數不多，研究靈魂方麵的隻有我一個，你能加入，應該能加快不少進度。”
辛苦了這麽一段時間，能把這樣的好苗子變成自己人，傑勒米也是有點收獲感的。
“你需要休息一下嗎？還是我帶你去見見其他神恩士？”
“我已經休息夠了，隨時能加入研究。”聽到研究，奧古斯都站起，看樣子，狀態不錯。
“好，我先帶你去‘天堂節點’，路上你可以順便想想你的對外形象和代號。”
稍微說了兩句，奧古斯塔就明白如何進入冥想狀態，然後進去之後立即就順著感應找到了傑勒米口中的天堂節點。
貓頭鷹狀態的傑勒米帶著黑德維希過來。
“這位是香腸女士，你想好你的代號了嗎？”
“你好，請叫我鬼魂吧。”
白霧逐漸化作影視劇裏經典的透明、飄浮的鬼魂形象，人物是一個古羅馬裝扮的中年人。
看著二人相互介紹過後，傑勒米才說：“還有一個叫希斯克利夫的人，不過他很少過來這裏，但我想你們應該也能感知到虛空中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應該就是他，是個比較孤僻的人。”
奧古斯都點頭表示了解。
接下來黑德維希就回到自己構築的房間繼續進行醫療相關的研究。
“那個希斯克利夫是想要複仇？”獨處時候，奧古斯都才問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專攻的研究方向是破壞方麵的術式，還跟我們探討過關於變形的架構。”傑勒米搖搖頭，“我們沒必要深究對方的私生活，隻要確保自己真實身份不暴露就可以了。”
奧古斯都沒說什麽，跟著傑勒米進入了他的研究室，吸取著他的研究經驗和成果。
“.你理解得也太快了！我還以為需要起碼幾天才能講完，沒想到一個晚上你完成了大半的進度。”傑勒米對此嘖嘖稱奇，隻能歸結於奧古斯都天生就擅長研究這類“神秘學”。
“是教授教得好。”奧古斯都謙虛表示。
“那你覺得我這條思路如何？從物體變形-生物變形-探究靈魂變化-靈魂轉移-靈魂離體這樣發展。”
“如果是要我說實話的話，我認為，或許可以直接點，利用神恩術，先找到靈魂的存在，如何？”奧古斯都給著建議。
“剛好，我地下室還有一批沒有用完的動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