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接駁的黑色右臂如同怪物般暴漲，五根手指宛如樹根將劍柄死死纏繞。
    紫色的電氣於四周滋滋顯現，纏繞其中的白色繃帶無聲化作齏粉飄散。
    卡爾見狀也不意外，咧嘴一笑，重骨劍分裂成兩把，順暢地在手中甩了個圈。
    真要論起詭異，他這種驅使白骨的手段更像邪派，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試試我在日本學的雙刀流。”
    言罷率先欺身壓上，迅猛的速度在雪地畫出一條筆直的線。
    鏗鏘交鳴。
    不出意料，這試探性的一招被希斯執劍擋下。
    希斯格擋之後借力高高躍起，在空中揮舞劍身劃出兩道紫色雷霆，以閃電的速度徑直轟向卡爾。
    砰隆巨響。
    原地霎時焦黑一片。
    塵霧還沒散去，手持骨盾的卡爾已經衝出，雙刀流切換成了劍盾手。
    “別人總是說。”
    卡爾再度跟希斯拉近距離，眼神對視，劍鋒相抵，礪出火花。
    “覺得我像個亡靈法師。”
    骨劍在卡爾毫不珍惜的重擊之下，麵對希斯的格擋反擊，裂紋寸寸浮現。
    “但如果能收下你們的靈魂的話，當個亡靈法師又何妨”
    卡爾低喝一聲，骨劍穿刺，卻被希斯猛然斬斷。
    卡爾麵色不變，骨盾化作一根權杖，使勁繼續朝著希斯砸去。
    希斯正想閃躲，卻發現自己的腳踝被不知何時從地麵伸出的白骨之手給抓住了。
    來不及砍斷，他轉躲為防，劍身的紫電變幻成了紫色火焰，擋住了卡爾劈下的權杖，那紫焰更是順著骨杖向卡爾的身體傳導而去。
    “沒錯，是該讓火焰來為我們助助興。”
    卡爾身體早早覆蓋上一層骨甲，麵對火焰的包圍毫不退縮。
    地麵，更多大小不一的白骨手臂破土而出，一條條地攀纏在希斯的身體之上。
    其中最大的，更是有兩三層樓高，向著希斯卡爾二人，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拍下！
    咚！
    沉悶的一聲響動，大地仿佛顫動了分毫，附近樹木還沒積攢多少的雪花被盡數抖落。
    希斯手中的紫劍已不見所蹤，眼眸和發絲卻緩緩生出了紫意。
    那條粗壯漆黑的怪物手臂，正高高舉起，以不相符的大小，擋住了那拍下的白骨巨掌，手臂之中，蔓延開來一條條紫色的紋路。
    “所以你現在，還是人類嗎？”卡爾目露嘲諷，雙手伸出骨爪，向著對方毫無防備的軀體刺去。
    哢——
    骨爪僅僅刺入不到兩厘米，就被死死抵住，不得分毫寸進。
    希斯的眼眸和發絲終於被徹底染成紫色，神色露出巨大的痛苦和掙紮，大喝一聲，紫色的氣流爆發，像是千萬把小刀，直接將卡爾遠遠震開。
    旋即，他一把握住白骨巨掌的其中一根手指，猛然一拔，那根巨大的白骨手臂就被直接從大地拔出，揚起大片雪灰，然後被狠狠摔在地麵，嘭然化作一點碎骨。
    抖落身體的細碎骨灰，希斯沒有看卡爾一眼，忍著劇烈的痛苦，朝著一個方向逃去，黑手緩緩收縮，紫劍從中緩緩退出，劍身的紫色，越發濃鬱。
    噗！
    卡爾掙紮起身，還沒走上一步，一口帶著酥麻的染紫血液就突然噴出，讓他身體一軟，隻能勉強單膝支撐跪在地麵。
    “斯哈果然人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特麽的，這血怎麽有股辣味。”
    卡爾摸了摸自身的骨甲，像是經曆了千年風化一樣，一碰就變成碎末，迅速延伸，很快就徹底無了，在地麵堆積了一堆骨灰。
    他嘶嘶地揭開濕透的衣服，胸口中間位置，酒液和血液混合，順著軀幹流淌而下。
    很好，受傷的瞬間即刻消毒了。
    就是有點心疼那酒，剛喝的兩口，這就沒了。
    “咳咳，我可沒這麽容易倒下，這樣的能力，我看你還能用幾次”
    緩和了好一會，卡爾才慢慢起身，想要追上去，卻一時之間有心無力。
    這裏離市區已經很遠，附近基本荒無人煙，或許葉捷能感應到這裏發生的事情，不過他卻不想其他人插手。
    而且他隱約知道他們交換人質的事情，這時候讓他們協助，卡爾不喜歡。
    隻要對方還在北聯，大地之中幾乎無處不在的先烈就能為他提供信息，哪怕追到漢斯都行。
    在原地恢複了一會，他才勉強重整精神，把骷髏摩托給變化出來，向著感知中的方向駛去。
    遠方，希斯已經利用提前布置好的手段轉移了地方。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確定了隻有卡爾在追他們，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接下來，隻要順著跟男爵不同的方向逃亡即可。
    男爵現在的身體恢複還要一段時間，這不全是壞處，至少在這段時間內，加上隱藏藥劑，幾乎就跟普通人一樣，很難被感知到超凡身份。
    而他不同，卡爾的詭異追蹤手段他多少知道一些，當初他們就是在莫城藏得好好的，被對方突然找上門來。
    所以倒不如利用這一點，吸引他的注意力。
    隻不過卡爾的實力明顯有了不少提升，讓他的計劃稍微出了點意外。
    看著劍身妖異的紫光，希斯的眼神逐漸恍惚，就好像，他能聽到這把劍所發出的遠古呼喚但就在他將要聽懂之時，胸口吊墜的灼熱再次將他喚醒過來。
    召喚術所召喚而來的物品是真實存在的。
    不僅僅是物品，還有生物，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存在。
    他的右臂，就是和一個自稱神隕之地的商人交換而來，然後奧古斯都加以培育，再連接到他的身體之上。
    也確實物超所值，除了醜了點之外，並沒有什麽副作用。
    而這把劍出現得更早，被男爵無意間召喚出來，一開始並不知曉出於何處。
    但後麵隨著男爵對召喚術研究的深入，才發現是來源於一處古戰場。
    在那片古戰場之中，這柄劍是唯一還能回應召喚的存在。
    原本是按次出場收費，消耗的是男爵的靈力。
    但後麵用多了幾次之後，貌似達成了什麽條件，允許長租了。
    隻不過需要希斯的靈力每日滋養。
    消耗越多，需要補充的靈力也就越多。
    不夠怎麽辦？鮮血來補。
    神恩術士的鮮血長期被靈力浸潤，也具備了靈力，隻是神恩術士沒辦法直接利用罷了。
    紫劍吞噬血液之後，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希斯到目前為止，也隻用過兩次，而每一次帶來的後果便是仿佛越發能聽清楚這把劍在說些什麽。
    奧古斯都雖然也很感興趣，但手頭項目很多的他並沒有立即展開研究，而是弄了個吊墜，能抵消紫劍帶來的影響。
    “在沒有進行研究之前，不要對它有所回應。”
    這是奧古斯都的原話。
    所以後麵哪怕他感覺到這劍在想要跟他交流，他也沒有理會，隻是單純把它當做一件工具。
    對於這種不知名來曆的物件，光是使用就0已經冒了不少風險，真要交流的話，被奪舍什麽的，也不稀奇。
    用繃帶重新把劍仔細纏好，再放入到一個長箱之中。
    “咳咳”
    他捂住麻木的右臂，上麵正不受他控製地一陣陣扭動，像是劇烈的抽筋，但他卻沒有太多的感覺，隻是身體虛弱。
    再次強行用變形術將其變成正常人的手臂後，他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深吸幾口氣，他走入藏身的這家小旅館，繼續根據預定的路線逃亡。
    平安日就這麽無聲過去。
    在北聯，因為曆法不同，聖誕節的時間也跟西方主流世界並不相同，大約晚個兩周時間。
    不過受到文化影響，不少人也會對這一天當做個快樂的借口進行慶祝。
    四處張燈結彩，聖誕樹占據了一家家的商鋪。
    如此熱鬧的場景也是希斯逃亡的助力。
    終歸是讓他在聖誕當天有驚無險地來到漢斯。
    而晚上一些時候，狼狽不堪的卡爾也趕到了漢斯首都，因為太過邋遢，一身酒味，說話間還帶著北聯口音，負麵buff疊滿，差點就被人報警抓起來了。
    好在他跟天堂節點的人還算熟悉，連帶著這邊的官方也有他的備案，查閱一番之後，麵色古怪地讓他離開了，順便安排了兩個警員對接。
    “這傷口果然不對勁好像沒辦法愈合？”
    豪華酒店的浴室裏，卡爾散開胸口傷口的骨甲，裏麵的傷口依舊鮮血淋淋，帶著一絲紫意的血液緩緩從中滲出，雖然不多，但是每次滲出血都會給他帶來強烈的疼痛以及一絲虛弱。
    到了漢斯，卡爾對希斯的感應已經薄弱了許多，除非特別接近，否則很難找出來。
    所以他來這裏的順道也是想找著名醫師黑德維希看看，順便給他們提個醒，提前備好相應的藥劑，以免以後碰上希斯措手不及。
    當然，主要目的還是給自己治療。
    不然一直掛著受傷流血的buff，再硬漢他也追殺不動，反而有可能被反殺。
    “卡爾先生？”
    畢竟是聖誕節，黑德維希自然沒有在研究所，而是在家準備大餐，食譜是她從李先生那裏得到的。
    一同參加的還有跟在她身邊學習的三個神恩學徒。
    “打擾了，黑德維希女士。”卡爾第一眼就看到餐桌上的酒，沙皇金伏特加，有品位！
    他眼睛霎時就亮了，酒癮被勾起，好像連疼痛都削減了許多。
    “黑德維希女士，卡爾先生拜托我們帶他過來”一旁的警員無奈地說道。
    聖誕節上門打擾在漢斯擁有非一般名聲的黑德維希，他是不願意，可奈何卡爾也是一個超凡，官方在能不得罪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拒絕這種要求，除非黑德維希明確表示將這人拉進黑名單，他們才有這個底氣拒絕。
    黑德維希鼻子嗅聞幾下，視線落在了卡爾胸口的位置，目光了然，對警員淡笑道：“沒關係，卡爾先生跟我們是朋友，今天能來我很高興。”
    說完，還順便拿出一個糖果袋，遞給警員：“辛苦了，聖誕快樂。”
    警員趕緊摘下帽子，手足無措地感謝：“客氣了，女士，這是我們的職責，既然人已經帶到，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說是離開，實際也是加班守在附近，隨時和卡爾保持視線範圍內的距離，以免對方在自己國家裏出現什麽狀況造成不好的影響。
    “慢走。”
    “謝了。”卡爾也拍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略帶不舍地遞給警員。
    這煙還是從北聯總統維奇那裏來的，這次回來都沒來得及去順幾包，這是最後半包了。
    警員有些無語地接過，他看不懂上門的語言，也不清楚價值，加上聖誕節被迫加班的怨念，隻有敷衍感謝一聲。
    卡爾也是警察出身，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變成了自己討厭的模樣，唉。
    黑德維希看向卡爾：“外麵冷，快進來吧。”
    卡爾也不客氣，直接進了屋子。
    “老師？”幾個學生從廚房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卡爾問道。
    “這位是北聯的卡爾。”黑德維希不用過多介紹，神恩塔的神恩學徒有專門認識世界超凡的課程。
    “亡靈法師卡爾？！”有個少女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口，然後趕緊捂住嘴巴。
    “如果可以，叫我紅色隊長也行。”卡爾沒太在意，但還是宣傳了下他比較喜歡的一個外號。
    “嗯嗯，不好意思，卡爾隊長！”少女趕緊補救。
    黑德維希解下圍裙：“你們先按著食譜處理食材，我有事跟卡爾聊聊，要是六點還沒出來的話，你們試著先煮吧。”
    卡爾不動聲色地拿起那瓶伏特加，但下一秒就被黑德維希拎走。
    “卡爾先生，這是我學生送來的酒，晚飯時候再一起吃吧。”黑德維希微笑著看他。
    卡爾心裏有些發毛，總感覺這黑德維希跟他初次見麵時候好像變化頗大，那時候明明很沉默寡言。
    “好。”
    有求於人，卡爾自然不會這麽不識趣，跟著黑德維希走進了某間房。
    裏麵完全就是一個迷你的研究室，中間還有個像是解剖台一樣的東西。
    “我跟希斯打了一場，他的手段有些古怪，我的傷口一直沒有辦法愈合，這才想讓你幫忙看看，以後碰上他的話，也有個準備。”
    卡爾很自覺地解開衣服，躺在了解剖台上。
    黑德維希佩戴上設備，走近觀察起傷口。
    “腐蝕、痛苦、迷茫”黑德維希的話讓卡爾一愣一愣的。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麽多東西？
    以及為什麽一道傷口能看出來迷茫這種情緒？
    她接了點血液，然後才用治療術式給卡爾進行治療。
    卡爾覺得胸口一陣清涼，疼痛快速消失。
    隻是黑德維希眉頭卻越發緊皺。
    “這傷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