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聖水濕潤的地方生長出金銀色的鎧甲，看上去不僅沒有任何傷勢，反而比之前的狀態還要完好。
    它雙翅扇動，猛然發力，整個身軀毫無畏懼地衝向了前方的葉捷。
    鋒銳如螳螂的爪子已經提起，就要將其穿透——
    鏗！
    怪物以衝擊的姿勢，陡然停頓在了葉捷前方不到一米的距離，再也無法寸進，就連身體，仿佛都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強行禁錮，鎧甲開始出現陣陣裂紋，一圈又一圈的金光從它身體閃爍，仿佛像是在發生什麽抽搐。
    這個怪物無論看上去多麽唬人，實際戰鬥力也就那樣，不可能和葉捷這樣的存在抗衡。
    也隻能憑借著自身對聖光存在的極強減傷，欺負欺負唱詩班的非正式超凡罷了。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散架，也是葉捷存在觀察的心思，控製好了力量。
    不過能恢複得這麽快，並且利用聖水加強自身，這確實出乎了她的預料。
    但也僅此而已了。
    “滋”
    隨著葉捷的指尖微勾，那宛如連在臉上的一體麵甲帶動著怪物的頭顱向上仰起，在發出一陣陣如血肉粘黏般的聲響後，麵甲被徹底地摘了下來。
    裸露在葉捷麵前的，是一張令人生理不適，沒有了臉皮的血淋淋麵孔。
    “真是令人生厭的褻瀆。”
    輕輕將那頭顱轉了兩圈，怪物哢嚓一聲，徹底沒了動彈的力氣，帶著一身殘破的鎧甲，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而隨著怪物的死亡，那金銀色鎧甲也重新化作一滴滴清澈的聖水，從怪物身體剝離，滲入地麵之中。
    “我這裏有具怪物的屍體需要這邊的人回收做一次全麵檢驗。”葉捷接入布蘭德他們的通訊頻道。
    “好，卡尼斯在這方麵有很豐富的經驗，我讓他過去找你。”
    葉捷看向修女的遺體，為她祈禱了一番。
    沒幾分鍾，一架直升機就發出獵獵聲響趕到葉捷上方盤旋，然後找了片空地降落。
    “歡迎您的到來，葉捷神女，我是裏約的超凡接待小組的卡尼斯，我代表聖保羅和裏約歡迎你的到來。”
    卡尼斯沒敢握手，而是敬了個軍禮。
    “這具屍體就麻煩你們，我需要一份全麵的檢測報告。”葉捷沒有客氣，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卡尼斯也沒有怠慢，指揮著人就把那具怪物屍體打包收容帶走，順便記錄了下葉捷比較重視的幾個檢測方麵。
    “請放心，檢測報告出來之後，會第一時間發送給布蘭德牧師的。”卡尼斯盡力控製住微微顫抖的手。
    平時他沒少從從資料庫辨認各種超凡的圖像，其中葉捷的也看過不少，但實際接觸起來，卻是有著極強的無形壓力，在她麵前，好像完全抬不起頭一般，自慚形穢，多看一眼都是不尊重。
    “聖保羅的夜晚，都是如此的群魔亂舞嗎？”葉捷望向遠方，她感受到了不少的怪物，正在伴隨著黑夜而起舞，讓許多人疲於奔命，使得整個城市每時每刻都有人死於非命。
    卡尼斯笑容苦澀：“這些怪物都是最近才出現的，但越發的不可收拾，越演越烈，可今天確實是出現得異常的多，我們損失了不少人，但都隻能勉強控製情況。”
    “很快就要控製不住了。”葉捷搖頭，忽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這裏最大的教堂在哪？”
    “是中央區的聖保羅主教堂。”這個問題卡尼斯還是知道答案的。
    “正教的呢？”
    “呃目前，隻有一處由聖座安排讓出的教堂供唱詩班的僧侶修女下榻，算嗎？”這個問題確實難倒了卡尼斯。
    裏約是個傳統的天主教國家，正教在這裏的影響力不能說沒有，隻能說啥都不是。
    正教影響的人口加起來三十萬人都應該沒有。
    連新教影響力都比正教大，至少上百萬。
    葉捷點頭：“我明白了。”
    她沒有太大在意，在她看來，這都是在傳播主的福音，沒有什麽太大區別。而且幾大教派在關於超凡方麵也早早達成了合作的關係，君不見三個聖騎士，剛好就是三個教派的超凡代表。
    詢問一番大概方向後，她讓卡尼斯順便帶唱詩班的修女回去歇息，以及安置好那具遺體，那是要帶回北聯安葬的。
    “無需介懷，你做得足夠好了。”安慰了修女一句，葉捷飛上天空，朝著教堂方向掠去。
    卡尼斯這才緩緩鬆了口氣，葉捷神女，名不虛傳。
    觀穀大廈的高層酒店內，非毒已經在窗邊俯瞰了這座城市幾個小時。
    他猜測到了葉捷的快速趕到，所以隻用了兩個小時就和沙維埃爾分開了行動，並告誡了沙維埃爾今天不要出現在城市之中。
    沉浸在自己血液能夠“拯救”他人的興奮中的沙維埃爾爽快地答應了非毒的這個要求。
    去了非毒安排的其中一個安全屋之中。
    至於剛才葉捷對付的那個怪物，自然是他的超凡藥劑的最新成果，融合了聖水之後的強大效果。
    其實這並不是他想要的，在融合了聖水之後，藥劑的平衡性極難掌握，並且使用者將變得徹底極度渴求聖水，會不顧一切地襲擊擁有聖水的目標。
    和他想要的正常超凡相去甚遠。
    好歹那些臃腫的怪物也有進一步異變，從而變回可控狀態的希望，但那些聖水怪物的進化方向仿佛就是一隻渴望蛻變成為天使的怪胎，難以控製。
    不過作為一份迎接葉捷的上門禮物而言，還是不錯的。
    而他就選好了這麽一個高層，拿上望遠鏡，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看看葉捷在麵對這樣的全城騷亂，會拿出怎麽樣的手段。
    考慮到葉捷的名氣和實力，所以他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快速給一批絕望者注射了改良藥劑，現在正是陸續生效的時間，將會徹底將聖保羅給掀個底朝天，如果就憑借其他人的力量，恐怕真的要付出頗為慘重的代價才能盡數消滅。
    當然，非毒並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他人盡收眼底。
    “這是你幹的？”
    另一處高樓酒店，井泉林檎看著城市夜景中，那零星冒起的火光和濃煙，側頭看向喝著紅酒的奧古斯都。
    “是，也不是。”如果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就能聽懂奧古斯都的這話，但井泉並不了解，也興趣不多。
    她更關心的，是對方帶她來這裏的原因。
    這裏不是日本，月啟者離開日本後時間一長，實力就會漸漸消退，所以難道是曾經有位神選者覺醒之後急流勇退，回歸到了家鄉，然後奧古斯都通過製造混亂逼他出來，再商談合作？
    “很遺憾，我不確定他跟神選者有沒有關係，但他對我的研究很重要。”
    “所以，你過來的目的，的確是為了接收一份研究資料？”
    “沒錯，我跟你說過的。”
    “是的，但我當時沒信，包括現在，我們的合作，一直僅限神選畢竟，你的秘密，太多了。”
    奧古斯都露出遺憾的微笑：“噢，那真是抱歉。不過我的秘密並不影響你成為月神的可能，我們還是看看接下來的風景吧，好戲就要開場了。”
    “嗯？”
    窗外，視線的遠方，一道光點從夜空劃過，墜向了教堂？
    非毒迅速將房間熄燈隱蔽，然後謹慎地灌下一瓶隱藏藥劑，將望遠鏡對準了教堂，仔細觀察。
    這座聖保羅主教座堂是這裏的地標建築，也是裏約這個國家最大的教堂。
    兩座對稱的鍾樓高塔高高聳立，雖然比不過市裏的其他高樓建築，但九十多米的高度也不容小覷。
    “她來教堂做什麽？難道又是借用什麽力量？”非毒頓感牙疼。
    這葉捷特麽是上帝的私生女嗎？！
    一會變天使，一會開天門的，要是哪一天她親手把耶穌召喚出來喊一聲老登，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沒一會，他就看到了許許多多的教職人士步履匆匆地衝出了教堂廣場，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矜持和風度。
    因為這裏處於中央區，富人比較多，絕望者也比較少，所以非毒的確沒能在這裏布置太多力量，使得這裏的局勢總體還算平和，外麵也有不少人出門的人，特別是信徒。
    雖然晚上不開放，但在教堂附近多走走，說不定就能碰到什麽神跡呢。
    就譬如，今天。
    “各位兄弟姐妹，且聽我一言！”
    聖保羅作為一個總教區，是有一位總主教駐守在這的。
    隻見這位平日裏可藹可親，總能保持平靜的總主教，此刻麵色潮紅，大喊大叫，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體統。
    不過威望仍在，信徒們下意識地聚攏過來，聆聽他的言語。
    “罪惡的氣息汙濁了這座主的恩賜之地，惡魔的低語讓羔羊自甘墮落化為怪物，神女不忍生靈塗炭，將布下神跡，你我所有人必虔誠為之禱告，我等將沐浴神跡，護教衛國，安息之日亦受天使接引，開天國之門，永恒陪伴於主的身旁，阿門！”
    他並沒有親自重複語句，而是生怕時間不夠，第一個麵向教堂跪下禱告，讓身邊的人將消息傳開。
    很快，隨著消息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人群連片的跪下祈禱。
    一些人上午還在羨慕裏約成為上帝之城，沒想到他們晚上就趕上機會，也能親眼目睹一場神跡了。
    這裏不愧是老教區，大量虔誠的信仰之力匯聚，半空中的葉捷隻覺得身體力量得到了飛快補充，就連聖水瓶，本就凝聚出的半滴真正的聖水，現在也緩緩凝成完整的一滴。
    “來讓我看看，親手造成這一切的惡魔，躲藏於何處吧。”
    葉捷滴出那一滴純淨聖水，飄浮在雙指之上，對其禱告一番，注入更多的力量，隨即向著兩座鍾樓中間拋灑而去。
    純淨聖水輕飄飄，毫無威脅地慢慢飄浮到了兩座鍾樓的正中央。
    眾人的信仰之力於此刻忽然具象化，宛如一根根的絲線，從教堂廣場禱告的眾人，從各街區虔誠的信者，從城市中所有教徒身上，化為一條條或金或銀的縷縷絲線，向著兩座鍾樓中間，教堂正門的上方匯聚。
    好奇者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卻是無法觸摸到那縷縷絲線，隻能眼睜睜看著往同一個地方飄去，緩緩團聚成了一個碩大的光球。
    光球發著絲毫不刺眼的光芒，人們完全可以直視，甚至可以看到從自己身體飄出的光線成為光球其中的哪一絲，哪一縷哪一根，睫毛。
    隨著光球的逐漸完整，人們也慢慢分辨得清楚，那個光球的輪廓，分明就是一隻無比碩大的閉目眼球。
    在眼球之後，越來越多的光之羽翼浮現，一圈又一圈神聖的符文詞語圍繞著眼球成了一條條光圈，不停旋轉。
    眼球的睫毛微微抖動這不知名的存在，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珠。
    一顆神聖的眼球好似在注視著所有人，哪怕相隔著無數的建築，也能感受到一種平靜的凝視。
    非毒無法呼吸。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貪念作祟，哪怕動搖自己的人設也好，也應該帶著沙維埃爾逃離聖保羅。
    他真傻，真的。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哪怕是拋棄沙維埃爾，他也情願自己離開，萬萬不該抱有如此自信，試圖和葉捷這樣的存在周旋。
    可惜，一切已然發生，他沒有了後悔的權力。
    非毒艱難抵禦著那恐怖的凝視威壓，拿出了緊急聯絡裝置。
    “沙維埃爾救我。”
    死亡即將降臨，他才能意識到生命的可貴。
    什麽實驗，什麽第六條超凡通道，通通都見鬼去吧，隻有活著，沒錯，隻有活下去，才能有機會見到勝利。
    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以後，他一定還有機會找到沙維埃爾這麽愚蠢，這麽好控製的完美實驗體。
    “老師？老師？！堅持住！我這就過來救你！”
    非毒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他引以為豪的藥劑在此刻根本幫不上他半點的作用。
    “找到你了。”
    葉捷緩緩張目，望向那棟高高在上的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