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101: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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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是客觀世界的主觀映象。
    因此,所有在意識層麵受到的傷害,並不是說到結束了就能立刻恢複正常的。實際上,這些傷害的本質就是大腦相應的區域受到了真實的損傷,隻不過其中有些是可恢複治愈的,而有些則不能。
    吉姆擔心自己是不是來遲了。
    此時的紀木正臉色紙白地趴在控製台上,滿臉淚痕的她額頭上不斷滲出著細密的汗珠,手指也是像觸電了一般不止地抽搐。
    吉姆趕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先是通過觀察對方的表征拓撲,大致確定對方在意識空間裏遭遇到了什麽。然後他立刻從風衣的內襯裏拿出了一支造型古樸的鋼筆,將一滴淡藍色墨水滴在了紀木的嘴裏。
    痛覺的本質是神經活動,因此即便身體沒有受傷,隻要向大腦輸入相應的信號也能激活疼痛。而同樣的道理,即便身體的損傷沒有被治愈,隻要屏蔽相應的信號疼痛也能夠停止。
    吉姆這支鋼筆的墨水裏摻有微量的倪克斯因子——過去他經常會用在名片上簽名的方式,來讓自己的客戶在陳述案情時誠實一些,不隱瞞要命的情報。
    而在倪克斯因子的共振開始以後,吉姆閉上眼睛,安撫起了紀木那正在暴走的痛覺神經訊號。
    大約半分鍾後,紀木因痛苦而猙獰的表情才慢慢鬆弛了下來,她終於重新睜開眼睛。
    “我還沒有……輸……”
    大概是以為自己還身處在幻境中,這是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表征拓撲形態的觀測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讀心術——至少在深度2的層次還不是——因此吉姆此刻隻能知道對方此刻的情緒裏充斥著痛苦、悲傷,跟一點點的欣慰。但他並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在意識空間裏經曆了什麽,才會冒出這樣的一句話。
    “沒錯,你沒有輸,你堅持下來了。”
    當然,即便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吉姆起碼還是一個會看氣氛說話的人,至少知道當前應該回答什麽。
    聽到吉姆的安慰,紀木先是眨了眨眼,隨即才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是有雪。
    “吉姆?!你那邊已經製伏有雪了嗎?”
    回想起之前的任務安排,以及剛剛突然之間的斷線,她驚喜地問道。
    對此,吉姆的表情卻是十分的尷尬。
    “這是我失誤了……之前在暴露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對方的第一目標其實是你,我們就不應該分開行動的。”
    吉姆歎氣道。
    這場行動自己犯下了兩個重大失誤,其一是不知道“赫卡忒的賜福”具備對自律AI有特攻,先前整個工廠“活過來”對於自己來說其實沒有威脅;其二則是沒想到端木有雪的第一目標其實是紀木。
    要說第一點是缺乏相應情報所導致的,倒不能完全怪自己的話,那麽第二點則結結實實應該算到他的頭上了。
    “她的目標其實是我……”
    紀木指著自己,然後又看向了吉姆:
    “你是說……”
    吉姆沒有回話,而是指了指身後那個衣服染滿各種汙穢物,身材臃腫肥胖得像個肉球,腦袋後麵像綁著髒辮一樣垂下一大捆數據線的……女人?
    此刻她被拷在了護欄上。
    紀木看了看那個人,然後又看了看吉姆,臉上不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這個胖到看起來能被人滾著推走的家夥是誰?
    “即便是吃了再吐,但每天塞五十公斤優質生態食物到胃裏,過一個多月也會變成這個樣子吧。”
    吉姆聳了聳肩。
    “但我先前在線上看到的……”
    紀木不可置信地喃喃著。
    “是她認知中自己的樣子。”
    吉姆如此回答道。
    紀木從地板上站了起來,似乎是想要走過去確認對方的情況,但卻被吉姆伸手給攔住了。
    “沒有必要這樣折磨自己,況且現在這個也不是真正的她。”
    吉姆如此道。
    假如未來能夠根除“寄生蟲”治好端木有雪的話,讓對方湊近觀察自己最為可怖的樣子,對於兩個人來說似乎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是被吉姆說服了,也可能是她自己也於心不忍,紀木最終停下了腳步,躊躇在了原地。
    “順便跟你說一個好消息。我之前有詢問過那些被她綁架過來的人。雖然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割傷,但聽他們說,端木有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殺過一個人。”
    看著對方的眼神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恢複了一些光彩,吉姆繼續道:
    “你先前的魯莽行為不是沒有回報的,當時是她第一次突破禁忌開始殺人,但卻被你給阻止了……雖然要我說,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還是建議優先保證自己的安全。但你當時的行為的確救下了她,沒有讓她在法律意義上墮落成為謀殺犯。”
    當然,即便沒有殺人,端木有雪所犯下的罪行在常人看來也足夠駭人了。
    對於這個消息,紀木並沒有像吉姆預料的那般歡呼雀躍。她沉默許久,最終,才用有些鼻音的聲音道:
    “先前,她在意識空間裏折磨我的時候……突然流淚了。
    “我想,這就是她一直在跟那個‘寄生蟲’進行抗爭的證明吧……包括那天她離家出逃,包括她一直都沒有殺人,包括她在傷害我時流下的眼淚。”
    吉姆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隻能點點頭道:
    “嗯。”
    說實話,在調查清楚那個神秘寄生蟲的本體究竟是什麽之前,他也不敢打包票端木有雪身上的問題能夠完全治好。
    正因如此,在對方感傷的時候,他也沒敢給出任何帶有承諾性質的安慰。
    最終,他隻是說起了接下來應該做的事情。
    “總之,先走吧。帶她去醫院檢查,你先讓守護靈控製一輛運輸車幫忙……”
    但吉姆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連串玻璃碎裂的聲音給打斷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工廠兩側的鋼化玻璃被一齊震碎。令人心律不齊的激烈聲波回蕩在整個工廠內,使得吉姆與紀木兩人不由捂住耳朵蹲了下來。
    接著,便是幾束強光蠻橫地來回在工廠內部掃視著,最終全都聚焦在了吉姆他們的身上——就好像新聞發布會上聚焦在發言人身上的各種長槍短炮。
    身著黑色戰術裝甲的特遣隊員,一個接一個地握著速降繩,從被震碎的窗戶突破進了工廠。
    絲毫沒有尊重工廠那完全敞開的前後門。
    而他們剛一落地,便端起手中各種做工精良的武器裝備,裝模作樣地互相掩護,警惕著周圍並不存在的敵人,縮小包圍圈合圍住了吉姆他們。
    倘若在十分鍾之前,像他們這樣大張旗鼓的突入進來,估計有一半的人要被抓到流水線上,被當成工廠的生產原料處理。
    “嫌疑人已控製,請求下一步指示。”
    在把槍口伸到差不多快頂住吉姆腦袋的距離以後,為首的那個人才歪頭這麽說道——與其說是給連線的另一頭,倒不如說這其實是說給吉姆聽的。
    這些是什麽人,吉姆很清楚,畢竟他們每個人的胸甲前,都印有諾德安置區治安局的標誌。
    但他不清楚,為什麽他們會這麽快趕到。
    “很好,把他們三個人都抓回治安局。”
    某個正在遠處指揮這些人的家夥,他那令人厭惡的聲音透過耳機傳進吉姆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