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100:能相信的隻有自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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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餓啊……”
    躺在床上的紀木不禁有些埋怨地看向了有雪。
    “再餓也不能去偷淨水芯片賣錢吧,萬一這次市政的供水又摻雜輻射怎麽辦,那我們害的可就不止是一兩個人了。”
    對此,有雪則是條件反射般地道。
    “我又沒說這個,隻是在闡述自己餓了這一客觀事實而已。”
    紀木不禁撇了撇嘴,然後小聲道:
    “好歹讓我在走前吃頓好的吧……”
    聞言有雪一個爆栗砸在了她的頭上。
    “瞎說什麽呢,有我在,你安心養病就好了。”
    在離開新天理教後,紀木便帶著有雪來到自己出生長大的五層北部貧民窟。
    她原本以為自己能夠重新找到當初自己混過的那個小幫派,但卻沒想到自己在新天理教待的這幾年裏,整個北部平民窟的話事人都已經換過十幾茬了。
    別說是那個幫派,就連認識的人都死得沒剩幾個。
    但好在以紀木的社交能力,她很快就又跟一些行事風格相對有底線的幫派搭上了線,然後繼續幹起了當初自己的謀生手段。
    違禁品走私、數據偷竊、拆卸市政設施賣錢,甚至是兼職清道夫……
    一開始紀木會帶上有雪一起去,但這個出身於安置區職工家庭,接受過政府教育的少女卻怎麽也不能認同這些“違法”的活兒。
    即便後來迫於生存壓力,說服自己去幹那些違法活動,她也會經常因為心腸不夠狠,或者經驗不夠充分而辦砸。期間甚至多次令兩人陷入到危險的境地裏。
    到後來,紀木幹脆就讓有雪在家待著,自己一個人去接活。這樣雖然養兩個人累點,但也不至於經常碰上危險。
    隻是這種日子沒有持續多久,有雪又鬧別扭了——她不能接受自己隻是一個拖油瓶。
    於是,在有雪的軟磨硬泡下,紀木不得已再次帶她一起去幹黑活。
    但這一次,卻是紀木自己陰溝裏翻船了。
    “看來這呼吸器的濾芯還是得按時換的啊……”
    說完,紀木又止不住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之前她在中間人那裏接到一個黑活,說是五層b扇區的汙染物淨化池因為故障而停擺暴露了核心。十層政府希望當地的業主出錢維修,而業主委員會則認為這種基礎設施故障是市政責任,雙方一直在就這個事情不斷踢著皮球。
    而當中得到了情報的某人則想著趁這個機會,拆卸下淨化核心裏有價值的零件賣錢——反正最後報修時都會一並平賬,於是便找中間人去貧民窟雇傭“老鼠”完成這一任務。
    紀木接下了這一任務,帶著防護設備按中間人的情報溜進了停擺的淨化池,從核心位置拆卸下了一書包價值連城的零件。
    當然她最終也隻能賺到一些差價就是了。
    隻不過,淨化核心的故障程度超出了知情人的情報。不止是邊角料的零件,甚至就連核心的核心,淨水芯片都暴露了出來。
    能夠在原子層麵淨化輻射汙染的結晶,這不是人類的造物,而是達到深度3層次的暗網科技——當紀木看到那個如寶石一樣璀璨的玩意時,連呼吸都停滯了。
    財富自由就在她的眼前招手。
    【紀木,這個東西我們不能拿。其他零件還好,無論怎麽扯皮十層政府到最後肯定是會維修的,但要是我們把這個深度3的核心偷走了,我敢肯定十層最後是不會補上的】
    聽到紀木的驚歎後,在外麵放風的有雪立刻提醒道。
    “可是……”
    【而且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們也沒辦法出手吧?為此遇上殺身之禍怎麽辦?】
    是這個現實的理由說服了她,兩人最終隻是從中間人那裏領到了一份不多不少的報酬,繼續維持著自己艱難但卻也充實的生活……或者說,本該如此,但紀木在這後不久便病倒了。
    在初步問診後,檢查出是肺部受到某種轉基因真菌的感染,疑似因為呼吸器濾芯老化而在淨化池裏染上的。
    能治好,但很貴。
    對於窮人來說就是不治之症。
    紀木唯一的希望,便是讓有雪去偷那個淨水芯片,然後賣了治病。
    或者,假如怕遭遇殺身之禍的話,隻是把這個情報賣出去也行。
    但有雪選擇了拒絕。
    “你不怪我嗎?”
    有雪這麽問道。
    躺在病床上紀木在咳嗽的間隙找到了回答的機會。
    “你要是讓我就這麽死了,我肯定會怪死你。”
    她裝出惡狠狠的樣子道。
    接著,她壓低了聲音:
    “既然能夠相信的隻有自己,那麽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不會讓我死的。”
    而有雪則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道:
    “嗯,我也一樣。”
    …………
    時間回到現在。
    對於具有一定強度的黑客來說,在意識空間裏,時間的流逝速度是能夠在一定程度放緩的。
    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令紀木不知道自己在現實世界裏已經過去了多久。
    而相較於肉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或許更加嚴重。
    這短暫而漫長的時間裏,她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片一片的刮下來又被有雪一口一口的吃掉,不停地尖叫著、呻吟著、哭喊著、祈求著、怒吼著、咆哮著、哀嚎著、喘息著、嘶吼著、狂笑著、沉默著、咬牙著、睚眥著、嘶啞著……
    但她沒有認輸。
    “有雪……”
    又是一次重置,她已經懶得去計數這是第幾次了。
    紀木看著正在嘔吐不止的有雪,呼喚著她的名字。
    “嘔……什麽?都到現在了,你還想說些什麽?求饒的話?”
    有雪抬頭看向她,艱難地喘息著道。
    “我……我還沒有認輸……”
    紀木顫顫巍巍地道。
    “所以呢?即便你認輸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說著,有雪的臉上露出了可怕的微笑。
    “所以……我相信你也沒有……”
    有雪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拿出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按在了紀木的臉上。
    血珠如同紅寶石般沿著刀鋒滾落。
    “我認不認輸暫且不說……接下來,我會讓你向我認輸求饒,而我則會輕聲拒絕。”
    說完,刀鋒開始堅定地在紀木的臉上遊走。
    麵部是人類身體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劇烈的疼痛開始沿著刀鋒的軌跡襲來,但紀木卻突然笑了。
    她分明看到了一滴眼淚從有雪的臉上滑落,砸碎在了對方握刀的手上。
    “沒想到第一次看到你流淚,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紀木又哭又笑的說道。
    有雪聞言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指順著淚痕觸及到了眼角。
    “我……”
    她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下一個瞬間,她們倆的意識都從虛擬現實的場景中被拽回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