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紙上談兵我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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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會:
    “王保保一死,北元的軍事聯盟必然會發生動蕩。”
    “不錯。”郭主事點點頭:
    “陛下近些年來破降方國珍,移師攻取福建,在北方戰場上奪取山東,隨後又占據元大都,緊接著進軍山西和西北,把殘元勢力趕到漠北。
    洪武四年,消滅了盤踞在四川的夏政權,依我之見,陛下合該南下攻占雲南。”
    “不對。”王布犁隨即搖頭道:“王保保剛死,最適合動手的地方不是雲南。”
    “為何?”
    朱元璋心中頗為得意。
    他就知道故意說錯漏之處,王布犁這個年輕氣盛小子,是會上鉤的。
    現在聽到王布犁說不是雲南,他很滿意。
    “夏政權滅亡後,除元朝宗室在漠北外,明境內還有兩股敵對勢力,一個是雲南的殘元勢力,一個是東北的哈那出,這兩股勢力都沿用元朝的年號。”
    王布犁歎了口氣道:“他們秉承元宗室的命令,各自占據一地,因為陛下忙於整治軍國大事,故而在滅夏之後,沒有連續出兵殲滅這兩股殘餘勢力。”
    “這麽說,你覺得陛下會先打遼東?”
    “不。”
    王布犁的話讓朱元璋驚疑一二,你方才說了這倆,結果都不主張攻打。
    “雙方相隔千裏,根本就無法遙相呼應,王保保死了對於盤踞在雲南的元兵影響不大,對盤踞在漠北的實力影響頗大。”
    王布犁伸手擺弄著桌子上的茶杯:“北元的軍事勢力是三足鼎立,現在一足扛把子倒了,最該擔心的便是王保保手底下的將軍們。
    故而我相信以陛下的軍事戰略眼光,必然會發兵西北,打這批人。
    此乃先除羽翼,後搗腹心的戰略,最為合適。”
    朱元璋心中暗暗驚詫。
    這番謀劃是教他大兒子朱標的,旁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這小子在軍事上還是有天分的!
    不過很快朱元璋就收斂了心神,他這些年經曆過許多“天才”。
    淮西諸將也多是如此。
    徐達同樣出身農家,一身本事還不是靠著在戰場上活下來,才能積攢下來的。
    “你小子都把陛下搬出來了,這讓我如何反駁?”朱元璋哈哈大笑起來。
    “郭主事,我們兩個之間隨意閑聊紙上談兵罷了,真讓我上了戰場,指定會尿褲子,比不得郭主事真在戰場上拚過命廝殺過。”
    王布犁時刻掌握著聊天的節奏。
    他自是等在這個老兵麵前擺出一副我有這方麵知識的意思。
    投其所好!
    以後咱們兩個盡可能的在上班的時候閑聊。
    這不就光明正大的摸魚了嗎?
    王布犁知道郭主事來這的目的,就是想要討論那個食人魔的事。
    可他今天偏不讓他開口。
    那個案子,誰接手都得惹上一身騷,遠離才是苟道。
    要不然他這個刑部主事,跑到這裏跟你一個小吏閑聊做什麽?
    “哈哈哈,我第一次上戰場就尿褲子了。”朱元璋摸著胡須哈哈大笑。
    王布犁飲了口茶水:“太正常了,郭主事想當初也是被元朝逼的活不下去。
    爛命一條,如今卻生活無憂,也是命好啊!”
    咱豈止是命好啊!
    對於這種事,朱元璋心中也是頗為得意的。
    所以才會倍加勤奮。
    他想要把這份來之不易的天下,經營的更加牢固。
    讓後世子孫都不必像他一樣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拚命。
    父母為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朱元璋又長歎一口氣:“可是洪武五年,朝廷派出精兵強將,結果卻是以失敗而告終,你覺得是什麽緣由?”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了,那些軍報我沒看全乎。”
    大明對於戰敗的具體情況,還是捂的挺緊的。
    王布犁自然不會說什麽都知道。
    是個人都有表達欲,尤其是方才自己說的夠多,把他的話頭也都勾出來了,該郭主事在自己麵前裝裝逼了。
    這種場合,王布犁還是挺拿手的。
    等他說完了自己馬上就接哦,原來是這樣,加點疑問的語氣諸如此類。
    土建領導開會的場景,他早就心有準備了。
    “第一,三路明軍並沒有完全按照陛下既定的戰略意圖作戰。”
    “哦,怎麽講?”王布犁表現的立馬就來了興趣。
    朱元璋歎了口氣道:“中路魏國公沒有實行持重用兵,致敵來擊之,而是過於突出,深入漠北,結果招致失敗。
    當然,即使魏國公實行持重用兵的原則,王保保也很可能不來進攻,仍然是徒勞無功。”
    “哎,這可太考驗魏國公的能力了。”王布犁跟著歎了口氣。
    朱元璋也是頷首。
    戰敗後,他也分析過了:“第二,三路明軍配合不力。
    由於中路進軍過快,東路盡管也打到土刺河,但並沒有與中路相配合,形成夾擊。
    而是各路單獨作戰,被敵軍各個擊破,西路西出,也沒有起到疑敵的作用。”
    “哎,這也不能單純說他們三路配合不利。”王布犁連忙給找補道:
    “茫茫草原,又不是誰都是冠軍侯霍去病一樣,沒有合適的通信手段,相互配合,簡直就是笑話。”
    “對。”朱元璋連連點頭:“第三,便是地理形勢不熟。
    特別是東路回軍途中迷失方向,損失不小。”
    李文忠率五萬東路軍出應昌,至口溫河從西南流入內蒙查幹諾爾的河流,繼而進至哈刺莽、臚朐河今內蒙境內克魯倫河,敵人驚潰。
    他留下輜重,人馬攜二十日糧,繼續追擊,至土刺河、阿魯渾河今蒙古境內的鄂爾渾河,直至稱海。
    雙方多次激戰,文忠雖有擄獲,但自己損失頗大,宣寧侯曹良臣等多名將領戰死。
    “第四,對敵估計不足。敵人據有熟悉地形、騎兵機動快,能打則打,不能打則走的特點,對此咱大明沒有足夠的估計,也沒有采取相應的對策,此番失利較大。”
    “哦,原來是這樣啊!”
    聽到這番分析,王布犁連連伸手,表示讚揚。
    願不得宋典史隻能當個不入流的官吏,郭主事就能當六品官,上麵還有大腿。
    單單是這番軍事分析,雙方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屬實是營長與什長退伍轉業的區別。
    朱元璋聽了王布犁的捧哏,也是不自覺的歎息。
    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事情,自此也曉得消滅北元並非易事,所以才抓緊改變軍事進擊的方針。
    “哎,當真是咱大明的失誤啊!”朱元璋臉上的愁容更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