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白花花的寶鈔散出去,造孽啊!(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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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布犁沒接話茬,倒是李景隆接了句:
    “舅姥姥,元韃子都能發行寶鈔,咱大明發行自然也沒錯啊!”
    馬皇後對於元末寶鈔也心有餘悸,假鈔橫行,導致百姓買不了什麽東西,自然而然就反了。
    所欲重八才會堅定的執行誰敢造假鈔,就要誰死的規矩。
    因為他們從曆史當中得到的教訓就是,元朝假鈔太多,從上到下都造假,導致寶鈔不值錢了,百姓無法買東西。
    這便是朱元璋定下製造假鈔與偽造皇帝製書是同罪的緣故。
    而且在大明初立的時候,銅料極為匱乏。
    製錢恐怕會成為擾民之策。
    官府要求百姓出銅,民間皆是毀壞器物給官員拿去鑄錢。
    可民間百姓是真願意毀器物給官府,還是被強逼著,中間有太多的事情可以操作了。
    而且民間盜鑄私鑄銅錢的現象也十分頻繁,我寧願自己毀壞銅器鑄造也不能給官府奪去。
    因為我覺得自己鑄造出來的錢更多。
    百姓與官府之間的信任,在元末就磨的一幹二淨。
    大明建立之後,也並沒有好轉。
    更何況大明皇權也不下鄉。
    許多老工匠在元末活下來,都有手藝傳給兒孫掙口吃的,故而民間私自鑄造銅錢的手藝也用不著擔憂不及格。
    元朝從上到下都喜歡造假幣,這股子風氣就算元滅明立,也沒有截止。
    誰不喜歡錢呢?
    出於商業上的考慮,銅錢作為流通貨幣,材質粗重不便商賈轉易,尤其是對於遠程貿易轉輸極為不方便,無法滿足商品經濟的發展。
    宋元都在用紙鈔,朱元璋也用。
    最為重要的一點馬皇後心中也清楚,那便是大明庫府空竭,金銀儲備缺乏,財政窘迫,因此發行寶鈔來緩解金銀不足,又不允許兌換。
    “你乃縣衙小吏,自是曉得民間流通的銅錢都有哪幾種。”
    “三種。”
    王布犁除了花寶鈔,找回銅錢也辨別過。
    “一種是洪武通寶,一種是開元通寶(唐宋)等古錢,一種是私鑄。”
    主要是銅錢數量稀少,大明不得不允許古錢進入市場,參與流通。
    這也導致了不少人去盜墓挖古錢用來生活。
    馬皇後曉得父子兩個無法從王布犁這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但她堅信王布犁是有解決辦法的。
    所以才會慢慢的把話題引到這個上麵來。
    “我大明銅錢稀少,銅礦也找不到,隻能用寶鈔。
    興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再次出現元末的情況,百姓手裏的寶鈔都不值錢了。”
    馬皇後歎了口氣:“這種日子我過過,想必你父母也過過那種艱難的日子吧?”
    王布犁頷首,他大哥的年歲要比朱標還大。
    當然不是他爹晚婚晚育,屬實是老朱的問題。
    “皇後娘娘的擔憂是對的,就民間而言,洪武九年的寶鈔要比八年的更受歡迎,
    相同價值的寶鈔,新鈔在市場上能夠買到更多的東西。”
    王布犁把自己的見聞說了出來,這是一種畸形的價值生態。
    誰讓朝廷不回收,舊鈔損失了那就是自己的,那誰也不想砸自己手裏,百姓自然是用腳投票,新鈔比舊鈔更加值錢十分正常。
    “可是有什麽解決辦法?”
    “皇後娘娘,我相信朝臣定然會想出解決辦法的。”
    馬皇後仍舊不死心:“布犁你能破案,腦瓜子轉的比旁人都要快,如何能沒有注意?
    反正這裏也沒有外人,說錯了也沒有人會怪罪伱的。”
    “就是。”
    李景隆給王布犁狂打眼色,你要是把皇後娘娘哄高興了,她在關鍵時刻能夠救你全家性命。
    你小子可千萬抓住機會。
    王布犁見馬皇後如此低聲詢問,倒是也不瞞著:
    “我曾經在古書上看到,有一個叫倒鈔法的法子。”
    “什麽叫倒鈔法?”
    馬皇後神情微動,稍微有些緊張,她的直覺便是王布犁這小子知道答案。
    “倒鈔法就是官府用舊鈔調換新鈔的法子,宋金都有過這種辦法,官府一貫收取三十文的工本費,五百往下遞減,把舊鈔給百姓換成新鈔。”
    舊鈔換新鈔要給朝廷繳三十文的工本費,本身便是一種貶值。
    但是王布犁覺得用這個法子至少可以使得大明的經濟,達到三方麵的效果。
    “倒鈔法有什麽好處呢?”
    馬皇後並不是那種能被輕易打發的人。
    她得弄清楚這裏麵的緣由,才能更好的進行勸諫。
    要知道,勸諫這活,也不是胡亂勸諫的。
    在大明別的皇帝麵前,臣子要是死諫,你興許能有邀名的機會。
    但是在老朱麵前死諫,他真的會讓你去死。
    葉伯巨隻是委婉的上書批評了一下老朱的政策,並沒有死諫。
    如今就已經被餓死在了京師大牢當中。
    死諫?
    誰他媽的敢在老朱麵前死諫啊!
    王布犁伸手手指說道:“以我局限的眼光來看,大抵是有三個方麵的好處。”
    “哦?”馬皇後嘴角微微勾起,等著下文。
    李景隆瞪大眼睛,好家夥,就你小子他娘的都是鬼主意是吧?
    還局限的眼光來看就三個方麵,你還跟皇後娘娘這端起來了。
    但是藍玉卻是早知道如此的模樣。
    像王布犁這種人,怎麽可能是那種無用書生,他們隻會提出問題,在此之後並不能提出解決辦法,就會說別人不會幹。
    “一方麵以解決流通領域中的寶鈔軟舊昏爛問題;
    另一方麵也可在一定範圍內回籠一部分紙鈔,減少流通的寶鈔數量,減緩大明寶鈔貶值速度;
    最後一方麵是增強大明寶鈔的信用度,如此才可以讓持有寶鈔的百姓有信任感,更願意接受寶鈔,拿在手裏。”
    單項不可兌換寶鈔,經過元末寶鈔洗禮的百姓,對明鈔能有個屁的信任度?
    朱元璋當了皇帝後,屁股自然沒坐在他以前當乞丐的位置上,第一考慮的也不是百姓。
    馬皇後有些聽不懂,但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都記在心中。
    但信任感這句話,她是聽的懂的。
    大明寶鈔這個朝廷推出來的錢,百姓信心不足。
    王布犁不想往深了說,大明寶鈔政策就是帶著明顯的斂財目的,全都靠著老朱一手強行往下推的。
    百姓不能用金銀交易,也無法用寶鈔向官府兌換金銀,但是百姓可以用金銀去兌換寶鈔。
    這就相當於我要你拿金子來兌換我手裏的紙,但是你敢用手裏的紙來兌換我的金子,你他娘不想活了是吧?
    朱元璋妥妥的小農思維,我隻能占便宜,絕不能吃虧。
    馬皇後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又與王布犁說了一些家常話,這才說不耽誤你們休息了,你們先睡一會。
    三人恭送馬皇後離去。
    “你看什麽?”
    王布犁看著李景隆,手裏卻是端起早就涼了的茶。
    “我說你這個腦瓜子是怎麽長的,憑什麽知道那麽多我不知道是事,話說的我也聽不懂,你怎麽不給我~舅姥姥解釋解釋?”
    “我相信皇後娘娘她能聽懂。”王布犁喝完了涼茶對著藍玉笑道:“藍大將軍,你說是吧?”
    藍玉懶得理會王布犁,雖然他能聽懂個七七八八,但是要全都明白,那也是費勁。
    畢竟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麵。
    咱隻管打仗,想法子覆滅北元。
    至於其他的,不該我管的事,我不管。
    李景隆見藍玉是副司馬臉,又忍不住內心懷疑。
    難不成隻有我一個人不懂?
    那是不是顯得我有點憨?
    “誰說我不懂了?”李景隆也端起涼茶猛灌一口:“咱是怕你說那麽多,把皇後娘娘繞裏麵。”
    “困了,先睡了,句容縣距離京師九十裏,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幾個時辰,我先養養精神,免得審案子的時候出錯。”
    “行行行。”
    李景隆也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他一丁點都不想聊。
    越聊越顯得自己憨比。
    藍玉倒是坐在一旁,精神抖擻,他一點困意皆無。
    他覺得王布犁稍加曆練一二,將來當個丞相也說的過去。
    到時候咱們一文一武,共同輔佐太子,那大明豈不是越發的強盛?
    說白了,大明缺錢。
    藍玉覺得王布犁能搞來錢,那就有了充足的軍費,可以支撐他北伐。
    今夜的勸諫,藍玉也相信太子把王布犁這個人記在了心中。
    至於他與老四朱棣有交情,那也沒什麽關係。
    無論如何老四還不如老二老三的威脅大。
    隻不過他封在北平,有與咱爭奪出兵打蒙古的機會。
    但藍玉隨即笑了笑,如今的朱棣連戰場都有沒上過,以陛下的英明,定然不會讓朱棣上來就搞什麽大軍總指揮。
    陛下冒不起這個險,倒是讓魏國公徐達掛帥的機會大。
    一想到這裏,藍玉就盼望著,什麽時候才能由他率領北伐軍呐?
    更何況太子的地位穩如泰山,其餘皇子拿什麽同他爭位置啊?
    對於王布犁與燕王有私交這件事,藍玉隻是疑惑,但並未往心裏去。
    盡管大殿當中的門是關上的,就是免得陛下罵人過髒的話,傳到外麵去。
    同時朱元璋關起門來罵人也並不是給他們臣子留麵子,而是避免被王布犁那小子聽到他熟悉的聲音。
    寶鈔提舉司的大臣以及戶部的主官們,忍不住擦汗。
    陛下接連提的幾個問題,他們都沒有提出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
    至於寶鈔提舉司正四品的提舉被撤職,由副提舉接任。
    若是辦不好差事,你也滾去遼東充軍發配。
    養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平日裏什麽都不想,就知道混水摸魚。
    現在出了問題,屁的解決辦法都想不出來,要你們何總?
    副提舉這就屬於喜從天降。
    他著實沒有料到,盡管今天飯也沒吃,皇帝又大發雷霆,可他竟然升官了。
    要不然自己升官得熬到什麽時候?
    胡惟庸對於經濟學也並不是很明白,但總歸是經過元末寶鈔洗禮的。
    對於皇帝提出來的一些疑問,他也得私底下找人了解清楚,才能給出確切問題。
    現場除了突然被升官的人之外,其餘人對於皇帝的發怒,皆是瑟瑟發抖。
    朱元璋從屍山血海裏蹚出來的,自從當了皇帝之後,天底下就沒有人值得他在收斂自己的脾氣。
    故而時不時的發怒敲打這幫他本就不信任的臣子,目的就是叫他們好好給他辦差。
    隻有寶鈔思提舉心哇涼哇涼的,偷偷看著丞相胡惟庸,希望他能夠幫自己說話。
    一時間大殿內的氣氛十分的凝重,馬皇後叫人推開殿門,吩咐宮女們先給跪在地上請罪的大臣們一個一個肉包子,墊吧墊吧肚子。
    然後又拿著食盒上前,叫父子倆吃飯歇會。
    這都什麽時辰了,還餓著肚子辦公。
    眾多大臣見了馬皇後,當即有些人淚流滿麵。
    也就皇後娘娘拿咱們當個人了。
    咱這官說出去威風凜凜,旁人羨慕。
    可其中的苦楚隻有自己曉得。
    朱元璋見自己的媳婦來了,臉上的怒氣稍微有些收斂。
    自從他知道自己媳婦沒幾年好活頭了,便與她十分膩味,更加順著她的意思,不敢惹她生氣了。
    “妹子,這麽晚了,你如何來了?”
    “看你們一直沒吃飯,又發了如此大的火,容易餓著。”
    馬皇後麵對父子倆嘴裏吐出三個字,王布犁。
    但是沒有出聲。
    朱標疑惑娘親在說什麽呢?
    但是幾十年夫妻且感情深厚的朱元璋立馬就猜到了,於是開口道:
    “你們都去偏殿裏吃飯,要不是咱妹子來了,你們全都給咱餓著,活都幹不好,也配吃飯!”
    於是一幫被訓的跟三孫子似的大臣在胡惟庸的帶領下,去另一個偏殿吃飯,誰也不敢抱怨。
    畢竟這裏可是皇宮。
    胡惟庸也覺得皇後來的及時,如此算是解決了大家的窘境,要是在過一會,說不準皇帝就要殺人了。
    太子也不一定能勸得住。
    還得皇後出馬才行,但臣子如何能與皇後私交呢?
    這是犯了忌諱,更是犯了後宮不得幹政的政策。
    但皇後主動前來就不一樣了。
    “妹子,你給咱們說說,那小子給咱出了難題,又給了解決辦法沒?”
    馬皇後點點頭,於是一字不落的複述了王布犁的話。
    “倒鈔法?”
    朱元璋還在糾結當中,他相信大明百姓手中的舊鈔有很多。
    可一旦給他們換新鈔,那豈不是所有人都來換。
    咱平白印了那麽多的錢,沒有花出去辦正事,都給了百姓了。
    “重八,你莫要小氣。”
    馬皇後一瞧就曉得自己的丈夫是在心疼錢財。
    “既然別人沒有什麽解決辦法,你就算把朝中大臣砍了也沒有用,莫不如就聽他的勸告,搞這個倒鈔法,以此來換取大明百姓對大明寶鈔的信任。”
    “可是大明初立,咱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先不說趁著王保保死了咱要早些準備北征,就算是西邊也得花錢安穩,更不用說雲南還沒有打下來呢。”
    朱元璋還在糾結。
    白花花的錢都散出去,造孽啊!
    王布犁他不當家,就是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三十文就能換一貫?
    那豈不是天下所有百姓花三十文,就能從咱這買走一貫錢。
    然後他們在拿著一貫錢去買值一貫的東西。
    翻來想去,這個倒鈔法,都是咱虧了。
    “王布犁這小子是一點都沒站在咱的立場上。”
    “不,他就是站在了咱大明的立場上,才會說這話。”朱標到底是年輕人,接受的更快:“爹,百姓對咱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對手裏的大明寶鈔能產生信任,他們就會好好用,不會瘋狂的兌換。”
    “放屁。”
    朱元璋甩了一下衣袖:“標兒,你沒有在民間遊曆過,如何知道天下刁民何其多也?
    你信不信,隻要你爹我宣布這個倒鈔法,那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會來占咱的便宜。
    就算是麵值等字樣仍很清晰的舊鈔,他們也會拿來換取新鈔的。
    三十文就能換一貫,誰不來換?”
    朱元璋也相信了王布犁的話,民間百姓愛新鈔勝過舊鈔。
    朝廷一旦出現兜底的政策,誰不占就就算傻瓜王八蛋。
    這樣的想法,大有人在。
    “不不不,爹。”朱標再次反駁他爹:“這個法子咱們是賺的。”
    “嗯?”朱元璋極為詫異:“你小子是不是腦瓜子糊塗了,賠錢的買賣你還能說賺?”
    其實大明寶鈔本質上就是賺的。
    一堆無法兌換的紙,被賦予了價值,怎麽算都是賺的。
    “因為百姓要拿一貫來換三十貫,還交工本費三十文,不是免費兌換。”朱標臉上帶著興奮之色:
    “就算方才爹你說會有人拿著完好的舊鈔來換新鈔,可是我們仍舊可以讓完好的舊鈔給臣子發俸祿去買東西。
    直到寶鈔再次破爛,他們還得再花三十文前來兌換。
    我們再把一些規矩定在大明律裏,比如即便舊鈔已經破軟,隻要上麵的麵值字樣仍然清晰、不存在挑描剜補等情況。
    民間貿易與官府征稅時,就必須繼續使用。
    隻有真正爛得沒法用的,才允許拿來兌換新鈔,有此震懾之下,相信爹你說的那種情況也會有所減少。”
    聽完好大兒的分析,朱元璋摸著胡須輕微頷首。
    若是從這方麵想,王布犁這個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但他還得考慮考慮,避免刁民過多,都來兌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