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我為什麽要做百官口中的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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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朱標與自己親近,可王布犁也不會拿著開刃的刀子在他麵前晃蕩。
遠處製高點,說不定就有人拿著弓箭瞄著他。
朱標看著王布犁手裏拿著刀,自然不會想著他會害了自己性命之事。
朱標臉上的興奮之色不減,他連忙拽著王布犁往屋子裏走,有話要說。
王布犁順手把刀子扔給武大,叫他收好。
待到二人進了王布犁的房間後,他才開口道:
“有急事?”
“急的很。”朱標把手上提著的奏章往桌子上一放:
“你瞧瞧,原來底下是真的有能人的啊,提的建議都很好。”
王布犁卻是看也不看,臉上帶著笑意:
“太子哥,問計於群賢這招還不錯吧?”
“不錯。”
因為現任皇帝朱元璋因為元朝的經曆,大肆打壓吏員。
對於一些給他提意見的臣子提的不爽輕則置之不理,重則讓他蹲大牢,最嚴重的是讓他在蹲大牢的時候死嘍。
畢竟老朱自認為全能,用不著那麽多人給他提意見。
他嘴上說是廣開言路,但行動上又叫人閉嘴。
可太子朱標不一樣啊。
一向以寬厚示人。
既然大家沒法抱上當朝皇帝的大腿,若是能有機會抱上儲君的大腿,至少將來的日子也是有奔頭啊!
要不然怎麽那麽多臣子都日夜期盼著朱元璋龍馭歸天,太子朱標早登大位呢!
畢竟太子上來了,大明就太平了!
咱的好日子就他媽的來了!
再加上那些吏員,得知是太子殿下的有獎征集。
哪一個人不想拚了命的表現自己,爭取能落入太子的眼中?
權力一直是被世人所追求的。
老朱當了皇帝還想要繼續加重皇權,更不用說其餘在官場上廝混的人了。
誰都不會嫌棄自己擁有的權力過大!
現在的朱標確實是稚嫩的很。
願不得那些臣子都想要讓朱標早點登上皇帝的寶座,至少好拿捏啊!
哪像朱元璋這種從底層爬上來的開國皇帝。
對別人狠,同樣對自己也狠!
朱標這也算是徹底感受到了許多人想要搭上他這個太子的熱情。
權力這個玩意一旦握在人的手中,便會不由自主的去想別的事。
許多人都不甘心權力從自己手中流失,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韓國公李善長,他就一直想要回到朝廷中樞來。
畢竟他的歲數相比於政壇而言,還是年輕的狠。
“這些提了建議的人,我決定要好好獎賞一二。”
“此事同陛下匯報過了嗎?”
“隻是我的一個構想。”朱標坐在椅子上:“賞些官職,可是又沒有那麽多的地方安置他們。”
王布犁倒是沒有立即坐下,而是在房間內溜達,方才練刀出了點汗,本想著再練一會洗澡,朱標卻是來了。
“為什麽上來就賞他們一官半職呢?”
“為什麽不呢?”
“你隻是太子,最好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做事。
正如我是個典史,一般也隻過問自己職責內的事。
職責外的,我一丁點都不想摻和,天子也沒有給我那個權力,你能懂?”
朱標當然知道他爹對於朝廷的掌控欲,官員升遷以及降職的名單可都得親自過問的。
即使自家父皇對於自己是十分的溺愛,可在權力這件事上,依舊是馬虎不得。
他沉吟了一會,才抬頭道:
“妹夫,既然賞官不妥,你覺得我應該獎賞些什麽?
王布犁站定,讓自己身上的汗流下:
“太子哥,既然是有獎征集,自然是要給榮譽和銀錢了。”
“怎麽給?”
朱標瞧著桌子上那一搭奏章。
“榮譽嘛,若是基層吏員自己寫的上書,就寫表彰先進個人的木牌和榮譽證書發下去以資鼓勵。
若是有人不居功說也有下麵書吏的主意。
那不單單要表彰先進個人,還要表彰先進集體。
到時候這些書吏有這些個榮譽,將來配合考成法,再往上一步他們便有了優勢。”
王布犁在紙上畫出了榮譽證書的模樣。
“這樣既可以消滅他們想要一步登天的想法,又能起到榜樣作用,鼓勵他們以及其餘人繼續獻好計獻好策,同時將來提拔他們也是有憑有據。
你這個當太子的隻不過是發了些許木牌子,蓋上太子的章,再差宮中的宦官走一遭,尤其是到了當地得敲鑼打鼓的讓人知道,那才叫好呢。
無論是麵子還是裏子都得到了保障,那些人如何能不對太子感恩戴德?”
邀買人心這活,看似好幹。
其實一丁點都不好幹!
就如同柴進柴大官人,他是有名的散財童子。
不少人都投奔他,他真金白銀拿出去,但到了最終他並不是大哥。
反倒是投奔他的宋江,借著柴大官人的場子,對待武鬆付出的不過是“熱情”和“尊重”,搞得武鬆對他感恩戴德,還要認他當大哥。
朱標這姿態相比於目前自大的朱元璋擺的確實低,容易讓人感到親切。
“好好好。”
朱標臉上帶著笑容:“你這說的不錯,至於獎賞的話,就按照一條被采納的給與一貫寶鈔。”
“嗯。”
王布犁輕微頷首,吏員的收入並不高。
些許蠅頭小利就能滿足他們,更何況還是來自太子的蠅頭小利。
“此事最好在邸報上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寫上,傳達天下。
若是再有下一次有獎征集,太子殿下必然會重點向另外沒有征集的府縣進行征集。”
王布犁這也是給其餘府縣的吏員畫個餅,至少太子殿下是惦記你們的。
朱標思考了一會,深以為然,隨即又笑道:
“依我之見,這邸報莫不如也用活字印刷,如此一來,才能更加節省,通過驛站也能傳遞到各個縣衙,叫天下人都知道為大明辦好差事的妙用。”
“太子哥也學會省錢了。”
“還是咱妹夫主意多。”
朱標哈哈大笑了一會,又同王布犁說父皇對於考成法也是極為滿意的,隻不過現在想著更加完善。
對於朱元璋的執政手腕,王布犁覺得還真沒有“攝相”張居正強呢。
他是真的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政策,想要給大明改一改積重難返的情況。
考成法在實行以後,的確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主要一點是明朝的財政收入的增加。
由於考成法對地方官在財政方麵的要求也很嚴格,特別是稅收一項。
萬曆五年政府的收入比隆慶年間多出三分之一,大明中期以來的財政危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和。
要知道隆慶開關後,大批銀子湧進來,朝廷也沒少收稅。
張居正把不少本該交給朝廷的賦稅,結果被官吏給昧下的,全都收回來了。
太祖立國,適元法度廢弛。
故專用重典以肅天下,而人皆帖服。
今承平二百餘年,士大夫一切行姑息之政,而祖宗之法已遺忘。
故張居正推行考成法時雷厲風行,對官員不留情麵得到了不少人的稱讚。
尤其張居正節對於官府的常日所費之帑限製甚苛,趕上朱元璋了。
即使他自己的生活非常奢侈,但並不妨礙張首輔對別人嚴格。
如此行徑填補了國家的虧空,也給萬曆存來一大筆銀子,供應他後來的萬曆三大征的花費。
當然了,張居正在推行新政時,有人誇耀,但同時得罪了許多人,包括明神宗。
等他噶了,新政所推行的措施就都被一一的廢除了。
其中自然包括考成法在內。
張居正生前的榮譽被剝奪殆盡,十年的改革毀於一旦。
自此以後,大明的文官考核製度也就名存實亡了。
雖然在天啟崇禎年間有人提出要恢複考成法,然而為時已晚,大明王朝之積重早已難返,挽救之法全無了。
老朱目前的情況是有些油鹽不進的。
當他坐上皇帝的寶座後,就有些與打天下時候的自己“割裂開來”了。
所以讓王布犁覺得他明明是一個挺有主見的人,沒成想當了皇帝後更有主見了,也容不下別人的意見了!
王布犁聽著朱元璋還要給張居正的考成法再提提意見,加進去自己修改的內容,隻能撇撇嘴。
果然。
當上領導的人,都好這個!
“太子哥,這裏也沒有外人,你覺得臣子是做什麽用的?”
朱標仔細思考了一會,才把臣子的用處都說出來了。
“有一個重點的內容伱沒有說,或者是沒有感覺到,但是陛下卻是感覺到了。”王布犁揮舞著蒲扇悠悠的坐下來,他拿起毛筆寫了幾個字:
“防止皇權的濫用。”
待到朱標看完之後,王布犁才把這張紙塗抹幹淨,又撕碎了。
朱標瞪大眼睛,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臣子還有這個作用。
“三省六部製也是用來鞏固皇權的,隻不過到了元代取消了門下省,又把尚書省的歸到中書省,成為一省執政的局麵,然後皇權與相權的衝突,直接摧毀了官僚體係。
當然我不是說現在。”
王布犁先給自己疊了個甲:“我想起來宋太宗討厭中書的政權太重,分中書吏房置審官院,刑房置審刑院,為了分權而添置衙門,其實是奪相權歸之於皇帝。
皇帝的詔令照規矩是必須經過中書門下,才算合法,不過現在大明也沒有什麽中書省了。”
朱元璋把中書省改為承宣布政使司。
朱標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王布犁別往下說。
父皇想要利用胡惟庸廢掉中書省的事,目前就他們父子兩個人知道,再往下聊,朱標怕王布犁真的能說出這個預言。
那可就一丁點都不好整了。
孩子大了,難免會有自己的心思。
朱標也並不是什麽話都會事無巨細的跟他爹說一說的。
王布犁也清楚,朱元璋廢除丞相製度後,君權和相權到此合一了。
皇帝兼理宰相的職務,皇權由之達於極峰。
當然了。
這也不是一個人能幹的活。
大明這麽多皇帝,就沒有比老朱這麽一個能幹的後來者。
就算是想要繼承他的朱允炆,也沒這個能力和精力。
至於朱棣,靖難之後除了要大肆封賞自己人,就是打壓反對他的。
然後對於執政方麵,還得是他大胖兒子給撐著,他則是率軍出擊,回來就跟大胖兒子要錢要糧。
其實朱標搞的這一次針對於吏員的有獎征集活動,讓京師許多官員都不滿意。
他們都認為太子受到了駙馬王布犁的蠱惑,因為他就是一個吏員出身。
所以才會出這種糊塗主意。
然後不出意外的,王布犁又被彈劾了,也有不少人勸太子遠離那個小吏,應該多親近我等官員。
最重要是搬出了元朝以吏治國,吏員舞弊的事情,倒是說進了朱元璋的心中。
在朱元璋當吳王的時候,他就下過指示,對於法令和吏治的關係,也就是直到洪武十二年,才把吏員在政治上區分開來。
吏員被定性為雜流,再也不能向以前一樣順利當官了。
官與吏的職責被完全分開,官主行政,吏主事務,和元代大不相同。
所以當朱標回到皇宮之後,朱元璋詢問兒子想要如何獎賞這批人,得到了確切的回答,老朱倒是沒反對。
他隻是說了前潮冗官冗吏的事,官僚政治特征之一是做官不做事,重床疊屋,衙門愈多,事情愈辦不好,拿錢的官僚愈多,負責做事的人愈少。
衙門越發多,越發龐大,混亂複雜,臃腫不靈。
大明沒有那麽多職位可以給吏員提供官職,也不會去養閑人。
當然了自家親戚不叫閑人。
最重要是讓朱標警惕以吏治國的風險,就算朕暫時取消了科舉,可也沒想著讓底下的吏員大規模的提拔為官員。
否則他費那麽大力氣,搞國子監做什麽呢?
就是為了走全新的官僚係統,而不是繼承大元的以吏治國的惡劣手法。
千萬不要因為王布犁是一個吏員出身,他有能力,你就愛屋及烏的親近吏員,這是不對的。
朱標聽著連連點頭,隻是把王布犁的觀點說出來了,因為隻不過是試點用一下,並沒有想把他們提拔為官員。
朱元璋對於兒子的話也並不怎麽放心,畢竟見識過了後世子孫不把祖訓當回事的事件。
想到這裏,他便隨口道:“此事咱也不想多說什麽,這不過有些吏員的表奏,照習慣是駢驪四六文,咱還是極為唾棄的。”
這是唐宋以來流傳下來的文章格式。
應天府周遭縣裏的吏員,也有元朝留下來的。
這些人都是潛在的風險。
“咱很不以為然,古人做文章,講道理,說世務,經典上的話,都明白好懂,像諸葛亮的《出師表》,又何嚐雕琢、立意寫文章?
可是有感情,有血有肉,到如今讀了還使人感動,懷想他的忠義。
近來的文士,文字雖然艱深,用意卻很淺近,即使寫得和司馬相如、揚雄一樣好,別人不懂,又中什麽用?
隻要說明白道理,講得通世務就行,不用浮辭藻飾,那些人就是想要拍你的馬屁。
關建是朕早就在洪武六年的時候就下令,讓官府之間的文字變得簡單、明白,把朝廷和民間都打通,多用口語,總比用文章好的多。”
“爹,你說的對。”
朱標也沒有反駁,隻是平靜的接受。
反正這都是他爹的執政思想,並沒有傳到他這裏。
“所以我也沒有給與他們獎賞,反倒是一些說白話的,很實誠,這些人入了我的眼。”
朱元璋揮揮手,不想討論這件事了。
目前隨著關注王布犁的人越來越多,他派出去的檢校也並不能時刻監督到,特別是他家裏還有著百戰老兵存在。
這種人耳朵眼睛都靈敏的很,或者說感覺很對,說不準就會摸到檢校,最後鬧了笑話就不好了。
故而他兒子與王布犁在房間裏的言論,朱元璋是不清楚的。
朱元璋對於這些動腦筋的吏員十分的厭惡,又讓他想起來唐宋兩代還有一樣壞風氣。
朝廷任官令發表以後,被任用的官照例要辭官,上辭官表,一辭再辭甚至辭讓到六七次,皇帝也照例拒絕,下詔敦勸,一勸再勸甚至六七次勸,到這人上任上謝表才算罷休。
辭的不是真辭,勸的也不是真勸。
大家肚子裏明白,是在玩文字的把戲,誤時誤事,白費紙墨。
朱元璋認為這種做作太無聊,把它廢止了。
若是把這些吏員給提上來,難不成還要走這樣的老路?
“爹,我其實也是從這裏給考成法加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有榮譽的官員將來興許能夠幹出更多的事情來。”
朱標把試點於吏員的事給朱元璋解釋了一遭,這些人職位低,就算出了錯,也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如此一來,朱元璋才算是掠過此事,叫朱標回去安排,他還要繼續研究研究考成法。
爭取製定出來一個更加全麵的考核辦法。
朱元璋還在費盡心思的要給張居正製定出來的政策打補丁呢。
太子朱標也不多說什麽,就直接叫來工部之人,按照名冊給他連夜雕刻木牌。
第二天,江寧縣縣衙便熱鬧起來了。
宦官帶著幾個侍衛敲鑼打鼓進來,高聲叫喊:“江寧縣刑房典吏溫客何在?”
溫客連忙跑出來,弓著身子行禮。
康長民差人把所有人都叫出來,並且站在縣衙大廳,請吳知縣等一眾人等作陪,高聲念著太子給溫客寫的批語,然後賜予他一個木牌,還有先進個人的證書。
最後又把刑房的書吏也都叫過來,太子給與他們先進集體的證書,這是可以擺在公房裏,是大家共同努力獲得的。
刑房書吏也沒成想會意外收獲,連忙給太子謝恩。
康長民緊接著又從小匣子裏數出寶鈔,除了是給先進個人的,還給先進集體的獎勵。
一下子裏子麵子全都有了。
如此獎賞,看的周遭吏員十分的眼熱。
溫客臉上皆是激動之色,他偷瞄了王布犁一眼,若不是駙馬爺,自己如何能在眾人麵前這般風光啊?
待到眾人散去,溫客走到王布犁麵前長拜不起,若不是駙馬爺,自己這輩子怕就在書吏上蹉跎了,還養不活自己,遭人白眼。
“此事我並沒有出力。”
王布犁坐在椅子上示意溫客站起來:
“完全是你自己提的建議好,太子殿下才會獎賞你們,你真以為我能左右太子的意誌,趁早別做這種夢啊?
我要是能左右太子,我早就不做官了,天天再家躺著,或者出去遊玩不好嘛?”
溫客等人哈哈大笑,總之多謝王布犁,若是沒有他,自己如何能有今日。
“行了,去外麵炫耀炫耀吧,人的一生很難有高光時刻的。”
王布犁站起身來往外推了一把溫客,同時也示意那些刑房的書吏一起出去,感受一把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感覺。
溫客瞧著外麵踮著腳往裏看的同僚們,心裏感慨萬分。
誰承想自己竟然這麽快就站在眾人身前了呢。
於是他張開雙臂,大叫著跑出廳外。
康長民不僅來了江寧縣,還要往外走,繼續跑外勤呢。
這一次是太子親自交代的,陛下也點過頭的,如何能不好好做?
否則對得起太子的信任嗎?
這件事卻是在江寧縣縣衙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太子的有獎征集真的如此之快就兌現了。
雖然那個木牌並不值錢,可光是那什麽紅色綢布製作成的榮譽證書,就讓人羨慕的眼睛發紅。
若是自己也能獲得一個,說不準在家譜裏就能重重描述一頁。
尋常小吏哪有機會能獲得太子的獎賞啊?
一幫人忍不住去問溫客到底給太子提了什麽建議。
知縣吳衛也並沒有製止下麵的胡鬧,他摸著胡子笑道:“布犁啊,這是出自你的手段?”
“吳老爺指的是哪方麵?”王布犁背著手瞧著外麵的歡鬧。
“方才聽你說了,此事是溫客他們想的與你無關,我也清楚他是個機敏之人,隻不過沒什麽機會。”
吳衛瞥了王布犁一眼,又被台下的吵鬧聲吸引:“我指的是機會。”
如果不是王布犁,太子怎麽會想出一個針對周遭吏員有獎征集的辦法,而且下發的榮譽也是這麽的別出心裁。
這種新鮮手段,除了王布犁之外,吳衛想不到有其他人能夠影響到太子。
靠著給太子講儒家思想的那幫老師們嗎?
吳衛根本就不會往那方麵去想。
他們還沒這個腦子,早就被四書五經搞得僵化起來了。
“機會本來就多的很。”王布犁也沒側頭,隻是笑道:“吳老爺也想要機會嗎?”
“沒這個想法。”
吳衛連連搖頭,他僥幸把身上的鐐銬卸下去就十分的慶幸了。
如今有王布犁在側,他便有機會麵見太子,若是調到外地,等到太子執政的時候,還能想起來你?
吳衛也不報那個期望。
不如先在京師安穩下來,有王布犁在身邊,他也不怕沒機會。
潑天的富貴,總有一天會讓自己親手接住的。
沒讓他們歡呼湊熱鬧請客太久,朝廷的邸報也發下來了。
盡管邸報有些粗糙,可上麵的字卻是清晰的很。
主要描述對於太子下令嘉獎先進個人和先進集體的人名單都做了報道。
這下子讓眾人更驚訝了。
沒想到太子不光是讓你身邊的同僚以及家人知道,竟然是讓你被天下人知道,多少人都沒有這種機遇了,簡直是祖墳冒青煙。
朱標的這一操作,可謂是打的那些讀書人措手不及。
明明是我們先來的支持你當下一任皇帝,結果你竟然親近那些“小人”,還讓他們出了這麽大的名頭。
太子一定是被小人給蒙蔽了。
各地的彈劾便再次通過驛站傳到京師,擺在了朱元璋的禦案上,丞相胡惟庸對此絲毫沒有什麽保留。
他其實特別想往上提拔王布犁,可惜天子不接招,現在地方人有人勸諫太子遠離小人。
小人是誰,那必然是不言而喻。
朱元璋聽著那些勸諫朱標的奏章,並不放在心上,這不過是前奏罷了。
讀書人的盤子還是蠻重的。
尤其是朱元璋暫停科舉,現在太子又向群吏問計,著實是捅了馬蜂窩。
因為立朝之後,許多讀書人在大元得不到施展才能的機會,全都寄托在朱元璋的身上,開科舉這件事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然後突然中斷科舉的舉措,又給了他們沉重的一擊。
現如今太子這番表現,他是想要幹什麽?
為什麽不問知縣這類的官員,哪怕是從九品往上的官員也不會讓他們這麽激動。
憑什麽是不入流的吏員呢?
太子是想要走元朝以吏治國的老路嗎?
朱標聽著勸諫的奏章,麵無表情,他倒是沒想到下麵的人竟然會是這麽大的反應。
待到這本讀完了,朱元璋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
“你怎麽想的?”
“這麽快就失了人心啊!”
“心裏不好受吧?”
朱元璋甚至有些幸災樂禍,正好叫兒子瞧瞧這幫文官的無恥行徑。
咱照顧他們的時候,天天阿諛奉承,現在將要損害他們的利益,五花八門的小人全都出來了,當然也不能咒罵太子是個蠢蛋,隻能借口身邊有人蒙蔽太子。
更激進的甚至請求清君側,大明不應該這樣下去。
可是朱標卻是眼睛一抬,看向朱元璋:
“爹,我為什麽要做百官口中的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