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商業是塊肥肉,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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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標著實沒想到老五他竟然是這樣想的。
    不過他仔細思索了一二,情況確實是這樣。
    無論如何老五都沒有繼承皇位的機會,去封地享受富貴生活。
    真要是打仗,也輪不到他去。
    所以他隻想健康長久的享受富貴生活的情況,是真的能推敲的過去的。
    再加上父皇指定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們,也沒有讓老五去戍邊,封地在最為富足的吳地。
    老五他不好好瀟灑的活著做什麽?
    王布犁跟他都是一個樣,願不得他們兩個能夠玩到一起去。
    老四朱棣也是個卷王,至今不曾停歇遠足練兵之事。
    老二老三雖然有心思,但朱標自認為能夠壓製住他們哥倆,所以也不怎麽放在心上。
    雖然目前朱標對於弟弟們屬於生態位上的絕對壓製,但兄弟們都長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再也不向以前一樣了。
    可以說成年之後,大家都有各自的圈子,太子與其餘皇子可是兩個階層。
    除了朱標,誰會被老朱帶在身邊。
    尤其是老朱強硬的態度,就是你們全都別惦記這個位置,就是你們大哥坐的,你們好好再邊疆拱衛皇室就行。
    朱標瞧著胡惟庸帶領一幫人前來,聽著老朱訴說要上調商稅的事情。
    眾人都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
    因為按照大明的收入,目前田賦的收入在接近九十左右,鹽課以及其他商稅雜稅占據很少。
    這些數據直到弘治時期,田賦估算出占大明全部收入的75,剩下的其他稅收。
    其中25的稅收,鈔關稅還是大頭,那些鹽茶之類的暴利,簡直是少之又少。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業社會國家財政收入結構。
    明初不同於元代以貨幣財政管理為核心的特點,而是以實物征收為主,帶有明顯“原始性”特征的“賦役財政”。
    所以一旦大明的田賦收不上稅來,全都被官紳地主截留,大明維持不下去,自然就走到了崩潰那一步。
    老朱其實對於商業並不怎麽放在心上,他心中當中的理想農村生活,是一種相對穩定,孤立的村莊存在。
    經濟上自給自足,婦女們呆在家裏生產家庭所需要的布匹,男人們出去照料莊稼,男耕女織,村與村之間最好不要相互來往。
    如此的畫麵才符合朱元璋這個統治者渴望長治久安,能達到政治穩定的結果。
    但農村生活的現實與他想的大相徑庭,女子也得下地幹活,才能保證收成,至於織布什麽的則是要有更加年老的女人完成,或者抽出一段時間再白天進行織布。
    就是為了避免夜晚浪費燈油。
    而且男女都要用他們自己的產品來交換自己所需的他人產品。
    商業是不可能停下來不發展的。
    雖然老朱非常讚揚靜止不變的自給自足的事情,但他對於商業也有一些基礎認知的,也給商人一定的自由度,從事少數幾種朝廷壟斷商品之外的物品的收購,轉運和出售。
    朱元璋最關心的商人的注冊登記,每月一次都要上報給知縣審查,而且他最為看重的就是物價。
    他親身經曆了元末的通貨膨脹,朱元璋將商業價格的穩定作為他的政權的一個主要目標。
    老朱也並不試圖規定某種商品的價格,而隻是要求商人做到平買平賣。
    《大明律規定哄抬物價的商人要依照投機治罪,處罰的輕重視他所賣的高價偏離市場價格的程度而定。
    囤積居奇,操縱地方市場、從中牟取暴利,要處以杖刑八十。
    為進一步保護消費者,他規定商人隻能使用標準的度量衡工具,必須做到貨真價實。
    每當發生價格爭議時,要由地方官員來確定一個公平的市價。
    地方官員無論如何都要在每月的上旬內根據實際市場行情擬出一個市場價目表,作為管理地方市場交易的依據。
    然後送到戶部來,老朱會時不時的看一看當地的物價是否有突出表現,一旦有必定要重點關注。
    丞相胡惟庸站在一旁,他也明白天子的意思。
    天子最先從淮西起兵,依靠此地人力財力出兵江左,攻占太平,渡江攻取應天、鎮江、寧國、廣德等地。
    隨後將統治重心遷移到應天,並依靠此五府“興王之地”的財力,同江南的張士誠和江西的陳友諒角逐於長江中下遊。
    在最終贏得這場爭霸戰之後,又依靠江南財力支持其北伐戰爭,最後統一天下。
    正因為存在這個統一的先後順序和依賴地區的轉移,使得朱元璋在建國之後,在製定一係列政治經濟製度時,存在一個酬勞“有功”地區的先後次序。
    宋元以來,江南地區在經濟發展水平上首屈一指,在文化地位上也占據絕對優勢。
    江南對於剛剛經曆戰亂的新興政權來說,無異於一筆最穩定的財政支持。
    明初政治中心恰好同經濟重心基本重合,使得朱元璋可以直接對江南財賦進行有效管理。
    胡惟庸一想陛下提高商稅,準是又要對江南地區下手了。
    畢竟以沈萬三為代表的江南富戶們,實在他娘的富了。
    這要都是大明官府的那該多好啊?
    江南地區由於商品經濟的發達和土地的肥沃,使得他們積累財富的渠道,並不隻是再土地上,出現了許多產業上的經營。
    從長遠看來,江南文化地位也占據絕對優勢,江南人必然會很快在統治階層占據優勢。
    天子開科取士後,為阻止蘇鬆江浙為主的“南人”完全占據科舉名額,現如今已經停下科舉,改用察舉。
    因為這些人有權有勢後,便會掌管他們所在城市的一切,官職、收入、消費。
    他們明晃晃的全成了古代的貴族,利用一切的手段來剝脫周遭人,這是最為皇帝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等到老朱一死,這些人便不可避免的發展起來,以至於把經濟活動直接擴充到海洋貿易。
    江南富戶的經濟來源,大多都是從工商業上賺來的,農業多是固定的,就算是徐階那種,也不是一下子就擁有十萬畝土地的。
    這便是胡惟庸此時內心的想法。
    畢竟你太富裕了,陛下是會惦記的。
    最為重要的是胡惟庸此時就跟朱元璋是一條心的。
    江南又不是他老家,陛下愛怎麽對待就怎麽對待。
    他想要讓許多人上賊船,保住自己的丞相位置,又不是想要聯合起來推翻老朱的統治。
    這個想法,胡惟庸自己個都不敢想。
    論打仗,他根本就打不過老朱。
    更不用說那麽多的驕兵悍將,憑什麽聽他一個人的?
    指望著給他當小弟的那幾個侯爵,胡惟庸都不覺得他們能擊潰徐達等人,連李文忠興許都打不過。
    叛亂,他目前是真的沒有想過。
    皇宮的大門他都攻不破。
    因為胡惟庸是熟悉老朱的。
    他在老朱手底下當了很多年的官,才一步一步爬上來,當上大明帝國的二把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些難纏的對手諸如張士誠、陳友諒、王保保以及更加難纏的蒙古人都敗在朱重八的手裏,他一個淮西小吏真的不是對手。
    胡惟庸更是理解朱元璋的執政理念。
    天子要恢複和發展小農經濟。
    江南的大地主們自然是要遭到打擊,最好讓他們也全都變成小農,更多的財富收歸大明所有。
    在這一點上,胡惟庸是支持朱元璋的。
    因為朝廷真的是沒錢。
    窮啊。
    就得多搞錢。
    錢不會憑空產生,隻能快速的從別人手裏掠奪。
    打壓江南的大地主是最快的方式。
    同時開辦青樓,讓那些富商們前來消費,也是天子給他們主動奉獻的一條道路。
    結果他們不給麵子,要不是夜秦淮橫空出世,這幫人早就被老朱想法子給記在小本本上了。
    胡惟庸覺得天子大抵是覺得來錢非常慢,所以才想著要加商稅的。
    目前天子一直都讓各個地方官府,整治驛道以及驛站,就是為了更好的傳遞消息,從而掌控地方上的消息。
    最為重要的是天子把查言司的機構進一步擴大,重新命名為通政司,並且下令所有人都可以給皇帝直接上書,不管平民百姓還是政府官員,隻要事關重大。
    百姓用不著親自來京師敲登聞鼓了,你想要告父母官,直接往驛站投書,保準給你快馬加鞭送到天子的案頭上去。
    朱元璋就是防著胡惟庸這種上下串聯起來,一同哄弄天子,對民間的事情一無所知。
    待到朱棣登基後,發現通政司長官因為幾件瑣事就沒有上報,從而大發雷霆,狠狠的責罰了他一頓。
    這些事都是要登報的,將來要記錄進實錄當中。
    天子批閱奏章之後,連同批敕一同編入《朝報》,而且還要據此摘要供《邸報》刊登,以手抄本的形式傳播。
    這些奏章和詔敕占去了《邸報》大半的篇幅,但除此而外也報道與國務有關的其他消息。
    官員的升降、軍事、外交、自然災害等等。
    京師以外的地方官員非常熱切地想知道作為政治中心的京師之地發生了些什麽事。
    所以一些行省衙門在京城設立了專門的辦公地點,雇人抄寫《邸報》後送到省城,供那裏的地方官員傳抄。
    《邸報》的抄本在兩京存檔,以備編修實錄的人使用,實錄記載朝廷的法令和政策,在皇帝死後開始編纂。
    現在朝廷開始使用印刷術,邸報就基本告別手抄了,直接通過驛站傳遞到各個省去,再由省負責往各個府縣進行下發。
    確保縣一級別的都能收到中央朝廷的消息,避免有人從中歪曲造謠。
    當然對於驛站的事情,朱元璋是非常上心的。
    他也不單單是為了讓百姓告官這麽一個渠道,擔負了信息的傳遞,同時還有穀物和其他賦稅征收物的運輸,士卒和服勞役人員的調遣的多相功能。
    而且朱元璋還沒有發現,他下令整治驛站以及驛道,變相的發展了交通係統,從而改進了人與物流動的速度和環境時,商業隻會變得更為活躍。
    再加上朱元璋為了他的自身統治,對著解放生產力有著積極作用,所以江南農業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商品經濟自然就快速發展起來了。
    雖然商人屬於四民的最底層,商人是最不受重視的職業,但他們的力量依舊再不斷的增長。
    參政馮冕當即拱手道:“陛下,這商稅要上調多少?”
    “你們去商討,劃檔進行區分,大宗交易自然是多些,小宗交易便少些,得到合適的數目後再給朕呈上來。”
    “是。”
    眾人應聲之後,便迅速退下去商議了。
    朱元璋又翻出來前幾日江寧縣知縣吳衛送上來的奏章,裏麵詳細介紹了縣衙人充當牙人收稅的過程以及結果。
    光是城內全天的就有13個大型的,還沒有統計城外的。
    買應季水果,要到三山街市買魚和菜蔬。
    到洪武門的新橋市或北門橋市:買衣料、茶、鹽、紙張。
    到清涼門外的市場:買竹子,到聚寶門外的來賓街市,買木炭。
    到金川門外的龍江市:買糧食。
    到西南郊的江東市:買蓋房子用的木料,到西北角儀鳳門外的河邊市場買水產品。
    對於這些民間的事,朱元璋感到很滿意。
    所以當他看到最後吳衛上報的稅收後,更是瞪大了眼睛。
    單單一個月就創造了二萬四千七百八十九兩的收入,這還隻是江寧縣的稅收。
    盡管王布犁當初大言不慚皇帝隻能收三成,可上交賦稅又不是他一個典史說了算的。
    知縣在前頭盯著呢。
    吳衛更是會做人,看著王布犁給縣衙之人發了補貼之後,隻留下零頭,剩下的全都交出來了。
    對此,朱元璋很是滿意。
    這才叫懂得為朝廷著想。
    你一個駙馬拿著這麽多屬於朝廷的賦稅,給下麵的人發錢,遲早會落人口舌。
    吳衛這件事辦的不錯。
    朱元璋很是欣慰。
    當然了,因為發大水,上元縣的商業全都被虹吸到江寧縣來了,不能忽視這麽一個情況。
    朱元璋現在對於王布犁給那些卑賤的衙役發“補貼”的事情,倒是沒有那麽看不過眼了。
    以前這些錢他都不知道,大部分全都被牙人給賺走了。
    怨不得王布犁下令把兩縣牙人全都抓進大牢裏,許多勳貴都坐不住上書彈劾王布犁,甚至還有人去縣衙鬧事,結果被王布犁落了麵子。
    反倒又吹出一股子王布犁形似曹孟德在縣衙門口擺五色仗的故事,來給王布犁上眼藥,說他有梟雄之誌。
    這不就是想要借刀殺人!
    王布犁此舉是動了某些人的肥肉了,他們能不著急嗎?
    更何況朕的女婿他有沒有梟雄之誌,朕能不清楚嗎?
    “哈哈哈哈。”
    朱元璋當即把奏章遞給朱標,讓他仔細瞧一瞧。
    咱女婿果然是行政奇才,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為朝廷掙下如此多的稅收。
    就算其餘縣衙沒有京師的縣衙商業買賣多,可是江南地區商業繁榮,定然能夠收取更多的商稅。
    就這還是沒有提高商稅就有如此多的收入。
    若是再提高商稅,那朝廷就不會一直變窮了。
    朱元璋看到數據之後,才把商業這塊肉真正的放在眼裏,思考著如何更好的吞掉這塊肉,而不是拱手讓給旁人。
    當然了,老朱最注重的小農經濟在他眼裏是不可動搖的,畢竟田賦才是關乎國本的事情。
    朱標看完之後,也是呆愣在原地。
    他隻曉得王布犁出手大方,給手底下的衙役書吏們謀福利,讓他們更好的為大明做事。
    可現在數據匯總上來,擺在朱標的麵前,著實是給了他一記重錘。
    商業竟然如此掙錢。
    父皇定的三十稅一的稅率那簡直是太低了,怨不得那些富豪在夜秦淮一擲千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
    他們才是真正的千金散盡還複來啊!
    光是在南京城就有如此規模,在更加富庶的蘇杭地區,朱標都不敢想,他們是不是真的日進鬥金!
    “爹,照此下去,光是江寧縣一縣的稅收就能抵得上朝廷一年的稅收。”
    朱標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咱們定的商稅確實低,王布犁他絕不是信口開河。”
    “嗯。”
    朱元璋輕微頷首,雖然大部分地區都比不上江寧縣的商業貿易,可一旦有了其餘地區商稅的收入加成,朝廷可用的錢也就更多了。
    “咱這個女婿倒是開了一個好頭,但是也加大了監管的難度。”
    朱元璋背著手慢慢的踱步:“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麵前,很少有人能把握的住,不像咱的女婿,對於這些真金白金根本就看不上眼。”
    朱標連連點頭,這個時候倒是有些羨慕王布犁了,至少他脫離了低級趣味。
    但是朱標也回過味來。
    一旦要實行一個新的稅收政策,下麵的人很少有人不會伸手的。
    可是怎麽防範,是一個需要好好思索的問題。
    “商業如此巨大的蛋糕擺在咱的麵前,絕不能放過嘍。”
    朱元璋微微眯著眼睛,他倒是小瞧了這經商之道,單純的以為他們是囤積,等到稀缺的時候販賣。
    可王布犁卻用踢開中間商,官府直接收稅這個試點的辦法,讓他認識到商業的重要性!
    這塊肥肉,朕以前怎麽就沒放在心上呢!
    要是從立朝之處就開始弄,許多戰事早就能夠順利開展了。
    朱元璋後悔的直拍自己個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