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百年難題他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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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布犁很直接,直接的讓這些商人們措手不及。
    畢竟這位小爺的奏章是真的能直通陛下,絕不是誆騙他們這群人的。
    況且誆騙他們有什麽好處?
    大家想要給王布犁送禮,人家都不要。
    你想強送,那你真以為駙馬爺的臉麵是你一丁點禮物能擺平的?
    有了席策的首先發言之後,眾人便又熱鬧說起此事了。
    因為大明目前的交通線路,是以南京為中心向四方伸延,水路南北有運河,東西有長江。
    “我聽聞江南水路更是密集,水網地帶有水就可通舟楫,加以沿海可通海船,貨物運輸南來北往晝夜不息。”
    王布犁看向坐在前頭的幾個大商人:
    “你們在長期的商業運作當中,也積累了不少豐富的地理、交通知識,朝廷若是下令印刷商書,少不得你們提供一些實地經驗,協助派出去工部主事作為參考啊。”
    “駙馬爺且安心,若是朝廷下令印刷商書,我等定然知無不言。”
    他們也連連表態,這是一件絕佳的機會。
    “按照慣例,後記上也得把你們的名字都記錄在冊,叫用得此書之人,都曉得吃水不忘挖井人。”
    王布犁的大餅一畫,為首的豪商們,說不激動是假的。
    這可是政治上的一大進步,按照先前的意思,陛下是看不上商人的。
    王布犁想了想又開口道:“你們回去想一想,我的打算是按照商業經營兼水陸路程於一體的商書,最好便於攜帶,巴掌大小,裝在身上翻看也合適。
    同時呢也要出一本有關商業道德和經商行為的規範,大家經商都要守規矩,做一個合格的商賈。
    我當然相信諸位的商業知識和商業行程的專業知識,我是比不過的,但是我相信陛下是希望你們具有自身職業道德和倫理教養,誠實經商。
    這兩年落在我手裏的不法商販呢,也有不少。
    有關江寧縣監獄犯人的待遇想必伱們這些消息靈通之人也曉得,不義之財指定會讓你們加倍吐出來,在京師守規矩做買賣,我是歡迎的,而且還會派人保護你們正常經營。”
    王布犁的一番話倒是讓在座商人也認同,江寧縣對於商人的處理情況,確實比其餘地方要強上許多。
    至少在中介的選取上,大家用不著擔憂有人從中做惡了。
    說實在的,這些外地客商對於本地牙人,實在又恨又愛。
    但現在大家產業變大了,更加會注重自己的名聲。
    他們紛紛表示自己守信用,而且還拿出一些錢財照顧家鄉的老弱病殘,以此來做善事的事情講給駙馬爺聽。
    對於王布犁所提的江寧縣監獄的待遇,他們自是門清。
    不過好在隻要守規矩,王布犁就能罩著你。
    整個江寧縣而言,王布犁的名頭是要比正牌知縣要好上許多。
    等他們說完了,王布犁也提了一嘴:
    “你們這些商人也忌憚會被人誆騙,南來北往的,什麽樣的人都有,自私、偽善、欺詐者也不少,尤其是在商界。
    我希望呐你們回去都整理一下自己被騙的經曆,或者同相熟的商人收集一下,大家整理成冊,也編纂成書籍。
    這樣對於家裏新人行商也是一個教訓,都是為了維護諸位能有更好的經商環境。”
    “駙馬爺真是句句說在我們心裏了。”
    “是啊。”
    王布犁並沒有多說什麽。
    目前江南的商人、商幫在整個大明都是舉足輕重的作用。
    他們為了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必須重視自身素質和商人後裔的培養,重視商業道德的教育,王布犁提出來的建議,很對這些人的胃口。
    席策也是感慨良多,他覺得江寧縣隻要有王布犁這個招牌在,怕是許多商人都願意來這做買賣。
    京師這個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就不是尋常地界能夠比得過的。
    最重要的是王布犁這個駙馬爺並沒有看不起他們這些商人,反倒是光明正大的同他們交流,完全沒什麽盛氣淩人的樣子。
    關鍵提出來的建議,還非常的切合他們實際的需求。
    “駙馬爺,若是朝廷能夠修繕一下京杭大運河的路線,我等北上或者朝廷運輸糧食到北平,想必也是極為方便的。”
    修運河?
    這件事其實還得等朱棣上位後,才開始大規模的使用漕運的,但真正的大規模商運還是韃清中葉才出現的。
    京杭大運河目前是不穩定的,長江三角洲地帶,地下水位高,開鑿運河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是過了淮河以北,大運河就到了黃河流域。
    黃河經過黃土高原後,攜帶大量流沙,不但把河床給填滿了,而且還把一些地方變成淤泥。
    最讓人揪心的是目前黃河已經經曆過五次改道,最近一次是在洪武元年,而且現在也沒有出現馴服黃河的水利專家出現。
    直到萬曆時期,潘季馴主持治理黃河和運河近三十年,使得數十年再無大患,他寫的書籍直到清末還是治河的主導思想。
    大運河北段是非常容易出問題的。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下,吩咐蔣環把這件事畫重點記上,然後開口道:
    “如今朝廷新立不足十年,外敵還在,目前短時間內是抽不出精力來整治這裏。
    這件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有治河能力的人才去現場勘察,沒有個十年二十年的時間是不成的。
    目前而言是大明官府短時間內法完成的,我無法立即給你們反饋,此事需要延後。”
    蔣環按照王布犁的要求記錄下來,眾人對於王布犁的話也是認同的。
    他們也覺得修運河是需要大量銀錢的。
    目前朝廷而言,怕是拿不出來多少錢,否則天子也不會開青樓來賺錢了。
    漕運之所以產生,主要是曆史上的地主經濟及中央集權國家兩個前提條件,元明經濟重心在南方,政治重心在北方。
    另一方麵,地方市場不可能直接提供給朝廷所需要的巨額商品糧食,漕運正是擔負了這麽一個曆史任務。
    朱棣北遷後,大明皇帝才都把漕運視為朝廷血脈,國家大計、治世之要務。
    其中隱藏的政治和軍事意義上來講,漕運還維持著對國家經濟重心的東南地區統治和軍事鎮壓作用。
    隻不過朱元璋對於漕運也並不怎麽上心,他本身就直接控製東南地區這個朝廷中央財政的主要來源,對於北方的支援,也用不著突然就直接趕路支援。
    “除了北方的運河需要改善,南方的運河有地方嗎?”
    陳世洲作為豪商一直坐在王布犁一側,他斟酌的開口道:“駙馬爺,從長江出發,船隻可以從三條人口處進人漕河。
    東邊,是白塔河中間是瓜洲西邊是儀真。
    由於漕河的水位高於長江水位,因而入口處用石頭修建,形狀為斜坡。
    為了進人漕河,船隻首先要卸下貨物,由苦力將貨物溯著漕河運到岸上。
    然後,用絞盤把船隻提起來,拖過斜坡。
    船隻為此等上十天半月,而且,操縱絞盤並不順利,容易把船給弄壞,希望朝廷能夠尋懂水利之人,把此處改進一二。”
    王布犁聽著周遭人的解釋,自己換算就是落差大概在五米左右,在這種地方,安裝的雙重絞盤,需要百人往上負責操縱。
    船隻在落水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即使船頭安裝上護欄,並用堅固草席係在船頭上,保護船隻,有些時候也會對船隻造成巨大的傷害。
    “這個事情我倒是有個想法。”
    陳世洲聽著王布犁這般說,也是一驚。
    因為這種情況出現百年往上,都是這樣幹下來的。
    百年難題。
    誰能有法子解決啊?
    難不成駙馬爺他真會啊!
    席策也是有些拿不準,他不相信王布犁一個善於斷案之人,懂得水利的法子。
    王布犁隻是提供一個方法,至於具體的還得水利專家的。
    其實就是安裝閘門,把水位給放到相同水平,然後就用不著先卸船再拉船,最後再裝船之類的事情。
    隻不過王布犁拿著毛筆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要是安裝閘門了,那麽多考此為生的苦力,到哪裏去討生活呢?
    沒有把這幫苦力後路安排好了,就直接安裝閘門,怕是這件事算的完美。
    於是王布犁便放下筆墨,對著眾人笑了笑:“方才不過是戲言爾,讓諸位見見笑了。”
    對於王布犁的這句戲言,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也配合的跟著笑了笑,紛紛表示被駙馬爺給騙到了。
    趁此機會,王布犁宣布中場休息一會,該上廁所撒尿的就去吧。
    席策突然覺得王布犁是有想法的,隻是不想為外人道,他聽聞駙馬爺同工匠們之間的交流是極為密切的。
    當時江寧縣疏通溝渠,以及建立公共廁所,都沒有讓工匠頂著大熱天的時辰幹活,反倒給他們提供冰涼的綠豆水用來避暑。
    待到他們進了縣衙的廁所後,發現還是極為私密的,並沒有像公共廁所那樣沒有遮擋。
    “陳兄,這新式廁所也是一種新掙錢的商路啊!”
    “嗯。”
    陳世洲輕微頷首,但是這個買賣聽說是燕王府對外經營的。
    誰敢輕易複製?
    就算是談買賣也得去燕王府的店鋪去詢問,讓他們供貨,他們代為發賣。
    陳世洲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本地官府並沒有經營公共廁所的想法,這錢誰來收?
    難不成你建成之後收費,那誰還會去啊?
    這些事都是需要細細思量的,頂多賣給一些富戶,他們才願意改變。
    王布犁其實是想要跟這些走南闖北的人多聊一聊的,目前他也隻能通過邸報關注到官府的事情,各地的民生他還是不了解。
    這些商人的沿途見聞,倒是能讓王布犁聽個新鮮。
    比如蘇州的楓橋是大明首屈一指的最大米廠,江南的糧食都是由此運銷,連福建、廣東的米都是在這轉銷,可以說楓橋的米價能夠影響全國。
    待到會談結束後,王布犁便讓鍾牛代替自己出去送送人。
    對於這一處理手段,席策等商人並沒有覺得不正常。
    王布犁再低三下四的送他們出去,他們就得好好想想,駙馬爺是不是想要謀奪他們全家的資產了。
    現在這個度剛剛好。
    待到人走了之後,王布犁開口道:
    “蔣環,方才所講的全都記錄下來了?”
    “回駙馬爺,全都記錄下來了。”
    “嗯,整理好了之後再交給我,我想想怎麽擴充一下跟太子匯報。”
    “是。”
    王布犁猜出蔣環是檢校的人,索性就讓他記錄,免得在費勁巴拉的謄抄。
    蔣環工作起來也更方便,隻需再抄一份,一份留給王布犁,一份送進宮裏去。
    王布犁伸了個懶腰之後,索性就回去休息一會。
    他對於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自己個都不相信官場話,難不成旁人會相信?
    真要有那種理想狀態,商人早就成了氣候,不至於劣幣驅逐良幣,形成壞風氣。
    那些話不過是場麵話,儒家都把道德講了多少年了?
    世界真的如同聖人言的那樣了嗎?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王布犁也不清楚自己怎麽就順著席策的話頭,說了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不過進一步規範市場,敲打他們守規矩的主要目標已經做到了。
    這個工作量不輕鬆。
    一會好好在工作日誌上描述一二。
    蔣環整理的速度很快,畢竟都練出來了。
    而且他懷疑王布犁是不是已經猜出他檢校的身份。
    索性就點名讓他幹這個差事。
    反正陛下都同他攤牌了,有些事一想就能推斷出來。
    更何況王布犁他是善於推斷的。
    蔣環心思百轉,可還是老老實實的謄寫。
    這縣衙又不止他一個耳目。
    一旦他膽敢有任何隱瞞,怕是明天就不會有機會來這裏了。
    你都幹這個差事了,還敢不忠於陛下,九族真不怕死是嗎?
    所以朱元璋很快就得到了王布犁會見商人談話的全部內容。
    他仔細瞧著,不得不說王布犁的那些話倒是說到他的心理去了。
    商人就該守規矩,還得培養較高的道德,如此才能算是良商。
    “咱的好女婿說的這幾條建議不錯。”
    朱元璋對於那些納稅不少的商人也很關注。
    他是皇帝,不能無緣無故的搶奪,也不能下令讓他們主動捐贈。
    隻能選擇讓他們去自己開設的青樓消費掙錢,結果這幫人還不怎麽賣他這個皇帝的麵子。
    到了後期利用胡惟庸案,牽連大批江南地主,也算是找了借口去奪取他們的財富。
    朱標也是慢悠悠的看了一部分,還沒有看到王布犁停筆那部分,隻是開口:
    “爹,看樣子他們這些商人也想考科舉啊。”
    朱元璋當然知道了。
    要不然除了商人拿著水陸圖出門,也就是學子了。
    這幫人老一輩經商賺了錢,就想著下一輩人讀書考取功名,如此才能有效罩著自家的生意。
    官商勾結的事情,屢禁不止。
    朱元璋認為目前南北學子差異較大,也是被那些進士的為官水準給氣到了,完全讓他大失所望。
    若是多舉行幾次科舉,朝廷官員就要被江南地區的讀書人給占幹淨了。
    他還能控製。
    真到標兒繼位,重用那些讀書人,朝堂當中豈不是一家獨大!
    到時候天子說的話還管用嗎?
    老四的登基詔書裏就說了咱的孫子登基後被那些腐儒迷惑,離間天家血脈,最終以優勢兵力都沒有擊潰老四。
    若是被腐儒掌控了朝堂,蒙古人再來入侵,一路打到京師來,朱元璋都不敢想發生這種事是何等的奇恥大辱,簡直把他臉都給丟光了。
    “想考就想著唄。”
    朱元璋再沒有進一步把江南地區的財富收為大明官府控製之下,他是不打算重開科舉的。
    現如今有了王布犁大規模挑選國子監的學子北上曆練,總歸是一個妙招,更早的把這些學子投入官場當中。
    沒本事或者被人輕易誘惑的直接罷黜或者問罪,剩下的人待到合適的機會調回朝堂當中,必然會有更好的待遇。
    朱元璋目前就準備搞這個人才儲備辦法,同察舉製度一同施行起來。
    反正目前他沒有重開科舉的想法,這天下還有許多人不想接受咱大明的統治。
    江南地區更是重災區,不少人都想著重歸大元,他們好繼續過上貴族的日子。
    朱元璋內心深處是希望胡惟庸能夠同江南的一些地主豪紳們勾結在一起的,奈何他通過檢校得知,胡惟庸根本就沒這麽做。
    看樣子,朕還得繼續驕縱他才行。
    胡惟庸目前在丞相的位置上,表現的極為穩妥,做事也兢兢業業的。
    除了總是喜歡拉攏淮西集團的人之外,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收些往來的禮物,在朱元璋看來,都算不得什麽大事。
    “爹,王布犁說的這幾條建議,倒是能夠讓商人表麵上能夠維持一個守規矩的局麵,背地裏嘛,把這當放屁才是正常的。”
    朱元璋心裏有些欣慰,兒子這是成長起來了,至少沒有覺得寫幾本書,天下人就會按照這個方向去發展。
    “咱相信王布犁說的也都是一些官場話,這小子也不相信他差人寫幾本書,那些商人就會照做,奸商奸商,不奸他們如何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