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陰謀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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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內亂一直都有著光榮的曆史傳統。
不說往前翻舊賬,光是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等人在南方混戰的時候,大元還一直內訌來著呢。
什麽造反,都沒有我擁有權力最重要。
愛猷識理答臘這個北元皇帝,是經曆過父子內戰的。
他當時想要向大唐爆發安史之亂後的太子學習,直接異地稱帝。
畢竟一直想要讓他爹搞禪讓,結果他爹不接招。
但是此舉被手底下人給勸阻了。
父子經過一段時間對峙之後,關係不說了緩和吧,裂縫簡直可以塞下一整艘航母。
結果他們還在置氣的時候,朱元璋的大兵殺來。
於是父子兩個在敵人麵前摒棄前嫌,一同逃出大都。
愛猷識理答臘還想帶領精兵反攻大都,被元順帝給製止,讓他不要去惹士氣正盛的明軍,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兒砸,聽爹的,你不要去送,要不然你容易回不來,你爹我可沒幾天活頭了。
在元順帝病死“北歸途中”後,事情的發展果然如老皇帝所料。
接下來的明軍是越戰越猛,李文忠奇襲應昌,搞得他這個太子僅僅帶領十餘騎逃走。
反攻。
反攻個屁啊!
目前而言,也就是洪武五年那一戰,王保保能夠給北元續了波命。
也使得朱元璋麵對北元開始小心謹慎起來,轉攻為守了。
現在愛猷識理答臘能依靠的也沒幾個人了。
可惜的是繼任者並沒有王保保的能力。
反攻明朝,完全是他的幻想了。
現在愛猷識理答臘聽著太尉的複述,又親眼瞧見了這封給也速迭兒的密信。
他手下的一個普通士卒奉命前去接觸大明皇帝,都能被大明皇帝封為侯爵。
若是大王能來,想必定然比他還要富貴,到時候大元與大明和平共處之類的話。
“也速迭兒!”
北元大汗紅著眼珠子站起身來怒吼:“他敢叛我!”
同為鐵木真的子孫,他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但同為鐵木真的子孫,幹出這種事情來那才叫地道咧。
愛猷識理答臘怒不可遏,恨不得活劈了他。
反攻不了大明,我還收拾不了你個近在眼前的叛徒嗎?
太尉哈剌章其實覺得這封密信有問題。
如何就這般機緣巧合的落到了他的手裏?
但同為太尉的哈剌章相信孛兒隻斤·也速迭兒,他是真的對於大汗的位置有想法的。
他們這一支子對於汗位都有念想。
黃金家族的子孫就沒有不想當牢大的。
別看大元皇帝換的勤快,可還真沒超過幾代人。
愛猷識理答臘出生距離忽必烈死亡還不足五十年。
這也是大元同大明對抗時期,在蒙古境內的一些勢力並沒有怎麽參戰。
尤其是也速迭兒手底下的人多是瓦剌貴族,他們對於漢化更加沒有興趣。
等將來也速迭兒趁著藍玉大敗蒙古人,他得到機會用弓弦勒殺蒙古大汗以及太子天奴兒,自己登上汗位之後。
北元的勢力被他強行遷徙到西蒙古瓦剌控製的地區。
如此一來,使得蒙古政權的漢文化影響迅速消散。
再也沒有了漢文的年號和廟號。
因為他們覺得這幫北歸的蒙古人已經不是純正的蒙古人了,他們都不懂的草原上的規矩,甚至一些草原上的常識都不知道。
在他們看來,幾個遊牧王朝進入中原之後,都被漢人腐化的變得極為廢物,連弓馬嫻熟都做不到了。
這種廢物,如何還能是長生天的子孫?
愛猷識理答臘因為接連的失敗,變得極其容易發怒,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起來,大吼大叫著,要掃清叛徒。
另一個太尉驢兒連忙站起身來:
“大汗,我帶人出去把他滅了。”
太師闊闊帖木兒連連搖頭:
“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絕不能隨便就動刀兵,我覺得這是大明朱皇帝的陰謀。”
況且瓦剌的實力也是不容小覷,別到時候打不過,大元皇帝的威信就會進一步的下降。
以至於出現更多的“篡位者”。
那就更會讓明軍肆無忌憚的進攻,這個時候可再也沒有王保保那樣的人物力挽狂瀾,保住北元的命脈了。
“寧可信有有,不可信其無!”
金帳內的氣氛很是壓抑。
出現這種事是誰都不想的,可他們之間的信任著實是少的可憐。
尤其是目前北元實力越發的孱弱,就算河西走廊、雲南等地還有攥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雲南那裏過於遙遠,他們可不覺得梁王能夠從雲南殺出去反攻明軍。
他能夠多拖延幾年,消耗明軍的實力,那就讓他們極為高興了。
而明軍如今在西北地區大肆用兵,聽聞連高山病都沒能阻擋他們的前進。
此事傳到太師闊闊帖木兒耳中的時候,他都覺得是謠傳。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當年他們蒙古人西征都是遭到了高山病的折磨。
以至於出現沒有戰鬥就折損人手的事情,所以此事才會一直傳唱下來。
可現在大明的軍隊竟然沒有遇到這種事。
憑什麽長生天都站在大明的那邊?
難不成長生天放棄您忠實的信徒了嗎?
經此一事,闊闊帖木兒也沒有心思想要反攻大明了,大家這樣相安無事也挺好的。
而且他也感覺連河西走廊都要保不住了。
至少大元目前沒有反明資本了。
一旦大明把蒙古的左右兩翼全都斬斷,他們這波人就十分危險了。
目前這批人還沒有看破朱元璋的戰略。
“什麽陰謀?
”愛猷識理答臘手裏攥著割肉的刀子:
“朕上一次叫他來夾擊明軍,他都沒有來,原來早就勾搭上了。
若是這封密信沒有被太尉發現,朕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也速迭兒給割下腦袋當酒器了。
此事,朕絕不能忍下去。”
盡管大汗極為激動,可太師與太尉皆是認為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
不能起刀兵。
主要也是擔憂打不過,會被明軍夾擊。
尤其是萬一最不好的後果就是他們真的勾結在一起了,那明軍指定會來夾擊的。
朱元璋用一具死屍就妄圖挑撥我們內鬥,堅決不行!
或者說此時的北元已經遭不住內鬥的後果了!
“姓朱的那個逆賊說要送給也速迭兒一件舉世無雙且他不會拒絕的禮物,朕很好奇是什麽。”
對於大汗的疑問,金帳內無人回答。
啥叫舉世無雙且無法拒絕的?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嗎?
誰也不清楚是什麽!
他們的情報消息來源指定不如大明的。
就算江南地主們無不懷念大元的統治,可真讓他們遠隔萬裏給蒙古人送情報,那也是為難他們了。
除非蒙古人能夠再次兵臨東南地區,他們這些富商地主們才會貼上去。
太師哈剌章又把高麗使者叫過來,希望他們能夠出麵去大明打探一二。
到底有沒有蒙古人被封爵了?
因為按照朱元璋的做派,是有這種可能的。
現任大汗的兒子被俘虜後,老朱就給封侯了,前兩年為了緩和關係(實則麻痹)給送回來了。
李子鬆作為高麗使者,又是親元一派當即表示,宗主國的事就是我高麗國的事。
他立馬啟程返回高麗,隨同船隻前往大明打探消息。
太師哈剌章對於李子鬆的表態十分滿意。
於是留他宴飲一番,順便找兩個蒙古姑娘給他暖被窩,明天一早再走。
李子鬆其實是有些睡不慣蒙古包的,尤其是女子身上的味道也頗為濃厚,他不好這一口。
尤其還他媽的是兩個。
他年歲大了,真的一夜對付不了兩個姑娘了。
誰心思出個國還要帶小藥丸的?
但宗主國的賞賜他又不能拒絕,隻能咬牙硬上,這也算是“工傷”了!
胡惟庸經過朱元璋的潤色,才派人去執行這件事。
朱元璋也得到了確切消息,蒙古人截獲了那具屍體。
接下來隻需靜靜等待就行。
朱元璋目前沒有向北元進兵的打算。
按照王布犁的計策慢慢消耗他們的實力最好。
在此期間他要先平定西北,雲南,遼東等三個勢力。
最後把北元的勢力圍起來包餃子,要麽就把他們往更北邊趕。
聽說那邊冬天時間長,容易凍死人,還不容易長莊稼。
對於這個看似流放之地的更北方朱元璋很滿意。
不容易長莊稼才是朱元璋最滿意的。
“王布犁一直貓在公主府裏不出來?”
朱標從一堆奏章當中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輕微頷首。
“這小子可真能貓著。”
朱元璋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雖然公主府一點都不小,可是天天轉悠那也會膩啊。
就皇宮這麽大,朱元璋都覺得自己住這麽多年還有點膩味了。
公主府那屁大點地方雖然比不上藩王府,可畢竟也是以畝為單位的。
尤其還是在南京城內,別人不知足,王布犁還是相當滿意的。
但是此舉在朱元璋、胡惟庸等人看來,是真的不理解。
哪怕你出來走兩步,在大街上“胡鬧”幾次,也比貓在家裏讓人覺得正常啊!
“爹,妹夫他最近不是在研究香水的種類和那個叫什麽衛生巾的事嘛?”
朱標放下手中的禦筆:“研究一件新事物,肯定是要花費大量的心思,不成功還需要改進之類的。
好主意是能一拍腦袋就想出來的,但一件政策的落實還是得需要時間檢驗,是否正確。”
朱標的想法倒是沒有朱元璋那麽的執拗,以及不可辯駁。
不得不說,他在某些事情的認知上是要比朱元璋強上不少,同樣受到了王布犁的影響。
年輕人總是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就如同年輕的朱重八也很容易就接受了造反這件新鮮事務一個樣。
隻不過老朱功成名就之後,思維變得越發保守了。
他也不需要變得激進了,因為從無到有,還沒有人比他更能置辦下來這偌大的家業。
朱元璋聽著兒子的話,總感覺還有別的意思。
沒法子,他這個人就是高度敏感的人。
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誰都別想給他玩什麽脫敏訓練。
朱元璋哼哼了兩聲:“咱看這小子就是喜歡偷懶,所以才借口研發新玩意,不肯出府。”
“不不不。”朱標隨即搖頭道:
“以我對王布犁的認知,他可不是一個能坐的住的人,要是沒有什麽官職之類的,這小子更容易寄情山水,甚至還要去出海咧。”
朱元璋又搖搖頭,絕不能讓王布犁出海。
萬一這小子也學徐福一個樣,出海之後就不回來了。
那今後自己還怎麽進入仙境,觀察大明的未來啊,如何能做出改變?
現在想想,王布犁自己個主動“囚禁”自己,對於朱元璋而言是極為有利的。
他拍拍自己的腦瓜子,差點又走了牛角尖。
朱標觀察著自家老爹的情況,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反正目前有些搞不懂了。
有關王布犁他喜歡待在公主府不上值的事情,父子兩個也就不討論了。
而是激烈的說北元皇帝會不會因為這個偽造的屍體上當,從而相互內訌。
待到此事發酵之後,再派使者去尋也速迭兒,跟他訴說合作的事情,甚至還可以搞走私。
就算也速迭兒把人送到北元皇帝那裏,雙方的裂痕早已出現,用大明使者的腦袋彌補也不管用。
其實朱元璋對於使者的性命,也是不怎麽在乎的。
而漢朝的使者是自己對自己的性命不怎麽在乎的,他一死,大漢就有發兵的理由了,那可太好了!
胡惟庸對於王布犁不出門也是頭疼,作為丞相那可是要天天上值的。
他哪有時間去拜訪王布犁。
就算是想要通過刑部叫王布犁來皇宮,可最近也沒有什麽案子。
江寧縣的治安近些日子也忒好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報案的。
然後他把工部的薛祥給叫過來,詢問京杭大運河入江口改善工程如何了?
目前而言,沒出現什麽意外,都是往選定的地段填石頭,以此來確保沒有太大的水流通過,到時候再把範圍內的水排幹淨,然後向下挖土。
胡惟庸揮揮手,對於北運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朝廷現在給他們開了個口子,可以把貨物交給兵部,由他們組織船進行海運,給一筆運費,運到大沽口,他們可以隨船跟著。
當然了,現在朱棣還沒有經過,自然沒有賜名天津這個地名。
要是不想冒險,那就是陸運的時間長一點,再由河船運往北方。
胡惟庸聽著工部尚書的匯報,心想王布犁安排的真挑不出錯來,於是便詢問:
“駙馬他全權掌握此事,若是長久不出現在工地上,是否有些不妥當?”
“回胡相,駙馬他早就說過,水利官員實際考察後,都已經給出設計圖紙,若是出現問題,那就是現場施工問題,工部監督官員沒有監督到位,是要吃板子的。”
薛祥又開始給胡惟庸匯報工部官員有關工地上的勤勞之事。
可胡惟庸想要聽的不是這個,等到薛祥長篇大論結束後,就揮手讓他回去寫個報告,交給陛下。
難不成真要我這個堂堂宰相去登門拜訪?
還是夜裏!
無論如何這個時間點都不禮貌,王布犁為了避嫌也不會開門的。
難搞。
胡惟庸思來想去,決定給王布犁寫一封信,告訴他目前有關北元的情況,請他參謀參謀,另外詢問那個琉璃雄鷹到時候能不能做出來。
公主府內,王布犁再狠狠的自律。
自從來到大明之後,他幾乎都沒歇著,一直都再給黑心老板打工。
現在好不容給自己爭取個假期,那必須得好好享受享受。
慢生活那可是太好了。
以前王布犁還不屑搞什麽勾欄聽曲,畢竟在公共場合還得注意自身形象。
現在嘛,在家他都能開趴體。
單是自家媳婦的這群侍女們,還是被培養了不少才藝的。
現在王布犁靠在躺椅上,瞧著這幫姑娘們跳舞,耳邊傳來一些樂器伴奏,簡直是有點享受。
願不得有人願意養個歌舞團呐。
不說別的,但是這娛樂自己身心,就特別讓人容易滿足。
赤腳踩在地毯上,穿著清涼的衣服偏偏起舞,這種視覺效果,尤其是盡在眼前,還能伸手觸摸到,可比看視頻更加真實咧。
朱明秀瞧著自家夫君一天天無所事事的模樣,倒也習慣了。
至少沒有像母後說的,出去沾花惹草之類的。
更不用說公主府裏的哪朵花不屬於王布犁啊?
“稟駙馬,門外有一個自稱是胡相門下,送給駙馬一封信,有關公事的。”
門子雙手捧著信件,請王布犁過目。
王布犁微微坐起來,示意姑娘們先停下來歇會去吧,然後大廳裏的人就散了個幹淨。
“胡相給我送信?”
朱明秀側頭詢問:“夫君不想接嗎?”
“不是,我能拒絕胡相的信嘛,那也太不懂事了。”王布犁又重新靠在躺椅上:
“主要是感到些許的奇怪,我跟胡相之間並沒有工作之間的接觸,他日理萬機的,給我寫信做什麽?”
朱明秀輕微頷首,她也沒有接過。
夫妻兩個之間早就說過親密話了,王布犁不想同那些淮西勳貴以及丞相一夥的人靠的太近,沒什麽好處。
朱明秀在心中記下了,更何況她的社交麵也不多,除了自家人幾乎不怎麽同外臣家眷接觸。
故而她吩咐道:
“小花,那你把信拆開念給夫君聽吧,既然是公事,那也就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