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不該說的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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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布犁當然要往重了裏說,才能襯托出朱元璋的大氣。
    其實就本質上而言,朱守謙犯的這些罪,按照大明律法,都夠弄死他好幾回了。
    可大明律終究是針對普通牛馬的,怎麽可能會真實到朱家人身上呢?
    朱元璋能容忍朱守謙在廣西胡作非為好幾年,在廣西爆發出動亂的事情後,才想著差遣錦衣衛把他抓過來,當麵訓斥一頓。
    本來朱守謙不寫那首對朱元璋抱怨的“反詩”,王布犁估摸他屁事沒有,連被廢為庶人這步都到不了。
    畢竟人家是一家人,朱元璋就是這麽雙標。
    誰承想他自己個不緊不害怕,反倒是心有怨氣,就是被慣的。
    朱元璋嘴裏說著要整治貪官汙吏為百姓著想。
    可根本利益就是要維護他大明的統治根基,這些貪官都是危害他大明江山社稷的,不得不幹掉。
    他的屁股坐在高高的皇帝寶座上這麽多年了,心裏很難在生出太多同情百姓的心思。
    頂多嘴裏說著百姓種田多苦多苦,你們要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
    但是他兒子們浪費民力這個那個的,絲毫沒見他有什麽動作。
    一旦大明出現叛亂,朱元璋最先冒出的想法就是幹掉亂民,維護大明的有效統治。
    王布犁在縣衙裏曆練的經曆還能有用的。
    朱元璋他聽多了奉承的話,關鍵是這波台階給他下的,讓朱元璋心裏好受許多。
    畢竟有王布犁這句直接要了朱守謙的命。
    朱元璋隻是罰他去種地,此等刑法被王布犁襯托的簡直是過於輕鬆了。
    “罷了罷了。”
    朱元璋很滿意王布犁給的台階,也就不想去提這件事。
    總歸是看看效果如何,今後再給他恢複爵位,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主要目的就是嚇唬嚇唬朱守謙。
    朱守謙在廣西胡作非為沒啥事,主要是他寫了對朱元璋怨恨的詩詞,這才是導火索。
    “陛下,藩王遠離京師,在外殘害百姓這種事還是要有所限製的,最好要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王布犁悠悠的道:“至少大明才剛剛建立十來年,有些人對於元朝還有念想,如今陛下對自家人犯了錯都有如此雷霆手段,其餘人就更不用說了,興許還能震懾住一大幫人呢。”
    朱元璋陷入了思考當中,他覺得把這個孫子貶去鳳陽老家讓他種田就已經是非常大的懲罰了。
    現在又要下詔書,倒是沒讓朱元璋想過。
    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朱標卻瞧出來王布犁的意圖。
    他是想要敲打敲打其餘藩王,避免他們也橫行霸道,危害四方。
    在仙境當中,朱標也沒少見識後世藩王的混蛋作風。
    現在好幾個都外放出去,用鐵柱子這件事來敲打敲打他們也算是可以。
    “此事也不是不可以辦。”
    朱標相信王布犁也聽了一些風聲。
    秦王朱樉在封地多有不法事情發生。
    在王府大興土木,役使軍民在宮中建起亭台池塘取樂,與次妃鄧氏在其中折磨宮人取樂,被朱元璋斥責為“不曉人事,蠢如禽獸”。
    但是朱標對於父皇隻是斥責並沒有付出實際行動,他心中是有所不滿的。
    老三去了封地也是不當人,騎馬拽著人跑,還玩車裂。
    老四到老六他們三個安安穩穩的,一下子就把老二老三給凸顯出來了。
    對於這兩個弟弟,朱標其實是想要他爹出麵教訓一番,最終自己再給求求情。
    這才是正常的程序。
    否則就是他這個太子容不下親兄弟了。
    可他們在封地上幹出來的操蛋事,著實是不給他長臉。
    現在王布犁順勢說出來,那也是極好的。
    朱標很滿意王布犁的話語,所以才附和了王布犁一句。
    朱元璋瞧了大兒子一眼,悠悠的道:“老二老三深處邊境,還是有作戰能力的。”
    “陛下。”
    王布犁見朱標搭茬了,也是打蛇隨棍上:
    “我隻是建議頒布詔書,體現出來陛下的良苦用心,對於其餘藩王也算是個教訓,至於能不能聽得進去,約束的住,那誰都不好說啊。”
    朱元璋瞧著兒子女婿這一唱一和的。
    說實在的。
    朱元璋有些摸不準王布犁他是朱標一黨的,還是朱棣一黨的。
    因為按照他在未來瞧見的模樣,王布犁妥妥的老四黨。
    王布犁的行為不能說全都是朱允炆逼迫的。
    或者說是他對於朱允炆這個人上位當皇帝就不滿意。
    再加上朱允炆他頒布的一些策略,那更是背離了他這個太祖皇帝的政策。
    作為“守舊派加皇親國戚”的王布犁,暗戳戳的反對新帝的政策,在朱元璋看來,那也是忠誠於他的表現。
    尤其是先前王布犁也多是同朱標親近,但是在處朋友上與老四親近,朱元璋都看在眼裏。
    如此表現都沒有什麽問題。
    但朱元璋發現王布犁對於大明的官位好像並不在乎。
    幹小吏或者典史的時候,也能幹的挺好,甚至對於官位上也沒有那麽的渴求。
    現在他擔任大理寺卿,成為一門衙門的主官,那也是極為“佛係”。
    不爭不搶,吩咐他幹啥就幹啥,順便想法子“偷懶”。
    對。
    就是偷懶,許多事都抓大放小。
    這種處理政務的方式,朱元璋就非常不喜歡。
    他喜歡大小一起抓,如此才沒有人敢誆騙他,即使這樣做顯得辛苦些。
    可是朱元璋自認為連皇帝都當上了,天下還能有什麽比批閱奏章更辛苦的呢?
    遠不如餓肚子去討飯吃辛苦啊!
    再加上王布犁總喜歡看熱鬧,以此來同大家獲得更多的談資,就是不聊工作上的事。
    娘的。
    朱元璋暗暗咒罵了一句,他真的看不清王布犁的麵目。
    這小子不似個常人。
    腦瓜子裏想的與他這輩子遇見的人都不一樣。
    以至於朱元璋在麵對王布犁的時候,經常性的琢磨不透他。
    但朱元璋又是一個極度喜歡琢磨人的皇帝。
    朱標輕微頷首,他認為王布犁說的對。
    這種事先預防性給他整一個“榜樣”,到時候要辦你,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
    實在是這哥倆在封地,做的太過分。
    尤其是在邊疆地區,萬一有人忍受不住折磨,去投了蒙古人,或者心裏想著仇恨之類的,在某些時刻裏應外合,就壞了大事。
    朱標也有點想不明白,他們在京師裏老老實實的,怎麽一到外邊就開始變得如此殘暴!
    難不成他們都是“演出來”的?
    王布犁瞧著這父子倆的博弈。
    在共同幹掉了外敵“丞相”這個職位後,他們二人的執政理念也不盡相同。
    現在朱元璋是越來越保守了。
    每天都忙於處理公文。
    相反朱標接手更多公文後,心裏也有許多想法。
    在約束弟弟們這件事上,朱標也是不讚同就訓斥一番的,根本就不聽話。
    因為在訓斥過後,他們現在都胡作非為不聽話,沒有效果。
    全都是白搭。
    將來萬一邊關又事發生,再距離如此遠,他們耍起小性子來,對於朝廷是決策是多大的危害?
    再加上有人見藩王這般無法無天,那更多的人會對大明律也不重視。
    重新開大理寺這個事,就是朱標一手促成的。
    他想要讓大明的司法看起來至少能夠公正一些。
    “老二老三做的再不對,可終究是你的親兄弟!”
    朱元璋其實有些懷疑朱允炆削藩的思路,是不是他這個當太子的同兒子說過。
    所以當朱允炆上位之後,就大肆推翻他的政策。
    尤其是朱允炆逼死親叔叔,又連廢五王,還他媽的玩砸了,更顯得廢物。
    “陛下,他們正是我親兄弟,所以更應該以身作則,在外維護大明的統治,而不是一外放出去就胡作非為。”
    朱標認為他們兩個都不聽他爹的話,將來自己登基後,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可是朕已經寫信訓斥過他們了。”
    朱元璋再一次辯解了一遭。
    派出去的藩王本就幾年難得一見。
    盡管朱元璋嘴上罵的厲害,可實際上並沒有做出什麽動作來製止他們的行為。
    些許百姓,死在他兒子手裏,死了就死了吧。
    此時的朱元璋已經很難再共情當年的朱八八了。
    朱標瞥了王布犁一眼,示意他開口。
    王布犁接到信號後,嗯了一聲,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力,這才笑道:
    “陛下訓斥的好,可我覺得太子哥的意思,是讓他們也能約束自己,否則陛下訓斥過後,他們還不聽,這便是有損天子的威嚴,那會讓邊關軍民怎麽想?
    他們會隻知藩王不知陛下,到時候興許就能生出割據政權來,那就背離了陛下分封諸王的政策了。
    大戒小懲還是需要的,不能一味的放縱,否則不出兩代人,根子就爛了。”
    王布犁一下子就把事態給擴大化了,往重裏說。
    你朱元璋不是瞧見過大明的未來嗎?
    我倒是要看看知道多少。
    王布犁的話搞得朱元璋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這小子不會要把老四上位的事情給爆出來吧?
    有關這件事,朱元璋還沒有想法要告訴他好兒子呢。
    於是朱元璋甩了下衣袖,看著王布犁:
    “你想說什麽!”
    王布犁瞧著朱元璋這幅模樣,又收回試探:
    “雖然陛下給了我們這些宗室在律法上的優待,可我們也不能不識趣,知法犯法那就是打了陛下的臉。
    天子的威嚴那是能隨便被人打的嗎?”
    “哼,你可沒少打朕的臉麵。”
    “小婿不敢。”王布犁連忙站起身來行禮。
    朱元璋最終看了看一旁的太子朱標:“有關守謙的詔書發就發吧,朕是不想讓你們兄弟離心離德。”
    朱標躬身之後,便沒在多說什麽。
    朱元璋從上麵走下來,指了指王布犁:
    “伱最好給朕別多說什麽,要不然朕治你的罪。”
    王布犁再次躬身。
    他其實心裏明白了,有關老四的事情,朱元璋沒有告訴他的好大兒。
    “嶽父安心,小婿是從來不敢胡言亂語的。”
    “最好是。”
    朱元璋揮舞著衣袖,從他旁邊過去,主要還是去瞧瞧朱守謙身上的傷痕。
    在大殿上的君臣,可是出了門還是實在親戚嘛。
    更何況朱守謙自幼長在朱元璋身邊,那也是沒少費心思。
    隻不過他這些兒子在京師表現的都挺好的,可是去了封地上,就“原形畢露”了一樣。
    盡管朱元璋在教育這方麵下了大功夫,可他的兒子們好像不怎麽喜歡“接受教育”,長歪了不少。
    朱標瞧著自家老爹威脅王布犁,一時間有些好笑,也明白這是在仙境當中有些事,是想要瞞著他。
    “妹夫,近來也沒有問你,這差當的還行嗎?”
    “馬馬虎虎,稍微還是有些不習慣。”
    王布犁重新坐在椅子上:“太子哥,我本來就沒有搞仕途的心思了,現在還得為大明盡心做事,著實是累到我了。”
    “行了,別裝了。”
    “我還不知道你,你是能輕易累著自己的人?”
    “天天嘴上喊累,可實際上手裏的活沒咋辦。”
    “哎,太子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哪件事沒辦好?”
    王布犁伸出手為自己辯解:
    “我這樣放權,也是為了培養手下獨當一麵的能力,要不然他們都白拿朝廷俸祿,全讓我一個人幹了,都他媽的成吃幹飯的了,那哪行啊!”
    朱標瞥了坐在下麵的王布犁:“我總覺得你話裏有話。”
    因為廢了胡惟庸所代表的丞相職位,著實是讓許多臣子都不適應。
    “少花點心思去想別人話裏的意思。”王布犁又靠在椅子上:
    “你這個太子位置穩穩的,不需要去揣摩別人話裏的意思。”
    朱標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倒是挺喜歡王布犁這種灑脫的性子的。
    畢竟是福厚之人。
    人家都能進入仙境當中享受,對於官位看不上也實屬正常。
    朱標隨即又搖搖頭:“縱然是太子又能如何,不是誰都願意同我說真心話的。”
    “那確實是如此,也沒有多少臣子願意同陛下說太多的真心話。”王布犁拍了拍自己的椅子:“畢竟大家坐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也很難達成一致的。”
    朱標不可知否,伴君如伴虎這種話可不是白說的。
    臣子的身家性命全都在帝王手中,很難不畏懼的。
    哪有那麽多的權臣被允許存在啊!
    “對了,有關鐵柱子的詔書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在敲打藩王這件事上,朱標是想要參考一下王布犁的意見的,畢竟他心中也摸不準力度。
    輕了不痛不癢,根本就不在乎。
    重了又會說什麽離間兄弟情義之類的。
    “不知道。”
    王布犁覺得目前大明藩王已經開始實行降爵的政策,五六代過後就是平民可以幹四民的活了。
    尤其是朱元璋對於塞王都是有著既定計劃的。
    “嗬嗬。”
    朱標忍不住笑了兩聲,他爹在的時候,王布犁一副要求重懲藩王的的模樣,可是當他爹不在現場,自己真問他了,他又說不知道。
    不愧是從縣衙出來的,油滑小吏的性子一直都沒變。
    “你信不過你大舅哥是吧?”
    “不是。”王布犁坐在椅子上攤手道:
    “太子哥,這種限製藩王的法子,我是真的沒想過,給我問懵了,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的法子。
    而且因為不法之人的過錯就去削弱未曾違法之人的利益,那才是雪上加霜的事情,更容易讓雙方之間的信任崩塌,從而造成不良的後果,還是要專事專幹為好。”
    “罷了。”
    朱標也不想問了,這種事王布犁不想摻和進來,別看自己是太子。
    王布犁站起身來拱手道:“太子殿下先忙,我也回去商討案情去了。”
    朱標瞧著王布犁施施然的出了大殿,輕微搖搖頭,這小子越來越謹言慎行了。
    看樣子他們兩個在仙境當中看到大明未來之事,怕是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朱標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方麵的變化!
    王布犁走出大殿,溜溜達達的奔著一旁去。
    就在這時候,皇宮響起一陣喊聲,大捷大捷。
    有人舉著竹筒在皇宮裏狂奔。
    這個時候連太子朱標都走出大殿了,詢問是怎麽回事?
    “回太子殿下,征西將軍大捷。”
    戰報被封在竹筒裏麵,報信的士卒盡管極為勞累,可依舊聲音洪亮。
    跑了這麽長時間,就等著最後一刻呢,絕不能墮了大明的威武之氣!
    “哦。”
    朱標也不等他爹,自己直接拆開。
    王布犁也止住腳步探頭看過去。
    自從大元偽帝死了之後,北元國公脫火赤等駐軍和林,屢次騷擾北部邊境。
    沐英奉命總領陝西軍隊出發,渡過黃河,翻越賀蘭山,經過流沙,僅用七天時間便抵達和林周遭,而蒙古人沒有發覺。
    沐英便兵分四路,自己帶著精騎正麵突襲,給蒙古人包圓了,一戰就俘虜脫火赤與知院愛足及其全部北元軍隊。
    可謂是大捷。
    蒙古人是越來越弱了!
    “不錯,這場仗打的漂亮,兵貴神速。”
    “幹得不錯!”
    朱標哈哈大笑了幾聲,又把信件塞在裏麵,叫他親自給皇帝送過去,賞賜什麽的天子自然會吩咐下來。
    “沐英當真是在戰場上曆練出來了,能獨當一麵了。”
    王布犁點點頭,藍玉還是他的副手呢,看樣子資曆是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