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幽冥驛·三日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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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隙閉合,一切歸於寂靜。隻剩那隻迷你兔子跳到櫻掌心,耳尖上掛著一片五彩鱗片,正微微發光。
倉扶起虛弱的櫻,兩人同時看向幽暗的遠處——那裏,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穀正在緩緩張開,像一張等待進食的巨口。
裂穀深處,傳來類似嬰兒啼哭、又似萬鬼哀嚎的回響。
兔子突然豎起耳朵,朝裂穀方向蹦了兩下,又回頭望著他們。鱗片的光,恰好指向深淵。
倉和櫻似乎明白了什麽,深淵在“邀請”,而退路早已消失。
櫻把迷你兔托在臂彎,它耳尖的鱗片像一盞冷燈,照出寸寸黑霧;每走一步,霧便退一尺,仿佛在為他們讓道,又像在誘捕。
深淵的邊緣沒有風聲,隻有心跳。
那心跳並非來自倉或櫻,而是從腳下岩層傳來,“咚——咚——”,每一下都讓骨骼共鳴。
倉蹲下,以匕首柄敲擊地麵,回聲竟帶著潮汐般的漲落。
“整個地界……在呼吸。”他低聲說,喉頭發幹,想必這就是‘幽冥之淵’。
兔子忽然掙出櫻的懷抱,躍向淵口。鱗片的光瞬間裂成五束,化作一道纖細虹橋,筆直垂落深淵。
橋頭浮現一行閃光的符紋——倉認得,那是鎮邪紋,卻反向書寫,像是鎖,也像是鑰匙。
“下去,還是退?”櫻握緊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青。
倉把匕首咬在齒間,空出雙手將櫻的手包覆:
“既然退無可退,那我們就闖它一闖。本座…呃,為師也是初次來此,還是有那麽一絲好奇。小巫說‘她在哭’,那個‘她’或許就是幽冥本身。”
於是,他們踏上虹橋。
橋麵並非實體,而是流動的光砂,每落一步便濺起細小星屑,星屑裏映射出櫻和倉的身影和他們堅定的步伐。
不一會兒,那星屑裏又倒映出櫻心中思念著的翠兒的臉龐,還有翠兒陷入深淵之中,她恐懼的樣子,但這一切櫻卻渾然不知。
兔子在前方領路,步伐輕巧,卻留下帶血的梅花腳印。
下行百丈,虹橋盡頭出現一棵倒懸的樹——根係朝天,枝葉垂落無底黑暗。
樹幹中央嵌著一枚五彩心髒,仍在搏動,正是方才薄膜下的“嬰孩”。此刻它已長成拳頭大小,七竅清晰,啼哭不止。
心髒下方,端坐著一個灰白身影,背對他們,長發垂地,像一道凝固的瀑布。
兔子跑到她腳邊,用鼻尖輕觸。
身影緩緩轉身——赫然是小巫,卻又不是:麵容仍是稚童,雙眼卻空洞,淌出兩道漆黑的淚痕,淚落地化作黑蝶。
“你們終於來了。”聲音卻從四麵八方響起,像千人合唱,又像自己腦內的回音。
“五彩魔果,一殼一仁;殼鎮淵口,仁養幽魂。殼已被毀,仁將歸位。”
灰白小巫抬手,指尖裂開,露出與心髒同源的五彩脈絡。
她指向倉:“你摘了殼,便以骨為鎖。”
又指向櫻:“你吞了仁,便以血為祭。”
話音落下,深淵驟然合攏,虹橋崩散為光雨。
倉與櫻被無形之力牽引,分別飛向心髒與樹幹。
匕首在倉手中熔成赤金鎖鏈,纏向心髒;櫻的腕口自行裂開,血珠凝成赤線,繞樹而上。
就在鎖鏈與血線即將交匯的刹那,兔子發出一聲尖銳嘶鳴。它耳尖的鱗片炸裂,化作一輪月白光環,硬生生切斷了牽引。
灰白小巫的麵容第一次出現裂痕,仿佛瓷器剝落。
兔子口吐人言,聲音卻是老人沙啞的嗓音:“老夫能斬非世之物,也能斬‘既定之命’。”
就在這時,光環裹住倉與櫻,猛然上衝,撞碎了深淵穹頂。
碎裂的黑暗中,他們最後看見——倒懸之樹迅速腐敗,化為無數黑蝶;灰白小巫抱著停止啼哭的心髒,一起沉入更深的虛無;而幽冥地界的天空,出現了一道久違的、真正的月光。
月光像一把薄刃,劃開了幽冥的穹頂,卻沒有帶來溫暖,反而映出漫天飄零的黑蝶。
倉與櫻被光環裹著直衝而上,耳邊盡是玻璃碎裂般的“哢嚓”聲——那是幽冥的界壁在坍塌。
就在他們以為要重見天日時,光環猛地一滯。老人的嗓音從兔子體內傳出,卻陡然變得稚嫩:“隻能到這裏了……剩下的路,要你們自己走。”
兔子炸成銀白火雨,火雨裏浮出一枚小小的木牌,正麵刻著“翠”,反麵刻著“淵”。
倉抓住木牌的瞬間,一股巨力將他們拋出裂縫。
二人重重摔在堅硬地麵,卻不是山林,而是一條空曠的官道——黃土鋪路,枯柳夾道,遠處一座破敗的驛站掛著風幹的燈籠,燈籠上寫著:
“幽冥驛”。
櫻先爬起,她腕口的血已止,卻留下一道朱紅環印,像鐲。
她攤開掌心,那隻迷你兔不見了,隻剩那片五彩鱗片,此時已褪盡顏色,灰白如骨。
“師父,我們……是在哪裏?”她聲音發顫。
倉抬頭,夜空沒有星,隻有一輪裂成兩半的月亮,一半慘白,一半漆黑,像被誰啃噬過。
他再看向官道盡頭,那裏站著一個人影——背微駝,煙袋鍋在指間閃著火星。
“小巫?”倉一驚。
人影卻轉身,露出一張與小巫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角多了皺紋。
“我說過,幽冥從不放走欠債的人。”
她吐出一口煙,煙霧凝成那隻五彩兔子的輪廓,兔子對她恭敬低頭,仿佛臣子。
倉本能地握緊匕首——隻剩半截,隕鐵刃口已卷。
小巫輕笑,抬手一彈,煙灰落在地上,竟生出一片細小的五彩蘑菇,蘑菇傘麵浮現翠兒的笑臉,一閃而逝。
櫻大驚:“翠兒!是翠兒!”
倉一把攔住驚慌失措的櫻,心中布滿疑雲:翠兒那小丫頭不是早已被他關進黑暗牢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哼,他倒要看看這些個髒東西在搞什麽名堂。
“想救那丫頭,就拿‘殼’與‘仁’來換。”
她指了指櫻腕上的紅環,“仁已在她血中,殼嘛……”
她目光落在倉胸口——那裏不知何時浮出五彩紋路,像藤蔓纏心。
“三天後,月全蝕,幽冥驛會再次開門。帶齊東西來,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