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泥土中的杯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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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了,山裏溫度驟降,又下起了小雨,韓琮在寒冷中醒來。他心裏想著張朗和羅子軒他們,下意識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動都動不了。
    稍一用勁,肺部就會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他費勁地低下頭看了看,是半根折斷了的白骨插進了自己的身體。
    衣服已經從裏到外都濕透了——從胸肺處不斷湧出的血液和雨水混在一起,這個十九歲的年輕人越來越虛弱。他的手無力地向四周抓了抓,卻無意間觸到泥土裏一個有些鬆動的硬物。
    韓琮用盡力氣把那個硬物摳出來,拿到跟前一看,是一隻保溫杯的杯蓋。這杯蓋已經變了形,蓋子外表的鐵鏽和雨水、泥水混在一起,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從暴雨開始到現在,一行人一直都在焦急或行走中度過。中午的壓縮餅幹早已經消化完了,現下韓琮隻覺得又冷又餓又渴,也顧不上什麽衛生了。
    他用變形的杯蓋接了點雨水,極為費力地喝下去,非但沒覺得解渴,反而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凍住了。
    小雨夾雜著山風落下,受傷的人太冷了。寒冷造成的麻木從肺部蔓延開來,漸漸傳到了四肢、再到身體上下的每一處。韓琮無力地張了張嘴,一隻手軟綿綿地垂到一邊,然後閉上了眼睛。
    韓琮一行人在第二天上午獲救。被發現時,陳妍和羅子軒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溫症狀,韓琮則比他們更加嚴重
    韓仲先和程秀接到醫院的電話,馬不停蹄訂了機票飛過去。
    “沒什麽大事兒,肋骨摔斷一根,插進體內的樹枝沒有傷到要害,就是血流得多了點。在醫院好好養兩天就沒什麽事兒了。”醫生認真看著病曆,語氣溫和,算是給這對老來得子的夫妻一個寬慰。
    可從這一天起,怪事一件接著一件,從未停止。
    先是程秀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她總夢見有人抓著她的腳喊要回家;然後是韓仲先莫名其妙受了幾次不大不小的傷;再後來是韓家幾個關係近一點的親戚接二連三碰上倒黴的事兒。
    最重要的還是韓琮,他開始反反複複發高燒;左小腿處先前還不大明顯的手印,顏色變得一日比一日深。醫生從頭到腳各項檢查都給他做了一遍,卻隻能百思不得其解地告知家屬每項指標都正常。
    韓仲先夫婦帶著兒子四處求醫,從這裏的三甲醫院轉到那裏的三甲醫院,再從公立醫院轉到私立醫院。他們不在意錢花出去了多少,可得到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一切正常。
    韓琮的情況越來越差,他的身體開始隱隱約約發出一些腐臭味;發著高燒時,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說話的語氣竟和程秀噩夢裏的一模一樣。
    韓家夫婦從陳妍和羅子軒嘴裏知道了他們遇上暴雨和滑坡被困的事情,也知道韓琮是為了找同學才摔下去的。可他們最開始隻以為兒子是滑了下去,也不知道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麽。
    如今怪事頻出,韓仲先這才覺得不對,托人找到一位神棍幫忙看看。
    那神棍隻看了一眼,便回絕掉了這件差事,他直截了當地告訴韓仲先夫婦:“這是骨頭上的病,卻又不是一般的骨頭病,我治不了,不屬於我的業務範疇。”
    “大師,大師別走。”韓仲先攔住神棍,“那怎麽辦,我們應該找誰?”
    “唉,你們也是為了兒子,那我就再多說兩句吧。”神棍斟酌了半天,這才給出兩條關鍵信息——一條是骨醫,另一條是找到那個杯蓋。
    “你們去找找骨醫,骨頭上的事兒無論大小,骨醫都能解決。”
    “大師,您知道骨醫在哪兒嗎?”
    “這我不清楚。”神棍連連搖頭,“我也是聽我師父說起過。傳說骨醫能接好活人的斷骨,也能治好死人的斷骨。隻是誰也沒真的見過,你們要真想找到骨醫,還得再找別人打聽打聽。”
    “再就是,你們應該去找找你兒子出事的時候用過的東西。”
    “琮兒用過的東西都帶回來,您看看。”聞言,程秀趕忙要上樓去拿韓琮的背包,卻被神棍製止了。
    “不是他的東西,他出事的時候一定是吃過什麽喝過什麽,或者用過什麽才會這樣。”神棍吸了吸鼻子,皺著眉頭道,“他身上有死人味,就是因為這個。具體是什麽我不清楚,但你們如果能找到那個他用過的那個東西,應該是會有一些幫助的。”
    雖然沒能解決實質性的問題,但韓仲先還是打算付給神棍一筆不菲的報酬。神棍堅決,隻說是為了行善積德。
    “再後來,我托人找了幾個‘挑夫’打聽消息,這位洪先生就是老鄭介紹給我的。”
    家裏的廚師從早上忙活到現在,陸陸續續桌子上已經擺了十幾個菜。老鄭看著直咽口水,可韓仲先話沒說完,他也不好動筷子。
    “因為要找東西,我就又托老鄭幫我聯係到了之先生和淩先生。”韓仲先求助似的掃了一眼洪鍾,“這次就是想再問問洪先生的意見,如果您也覺得大師說得不錯,那明後天大家就辛苦一趟去西南。”
    “那直接電話說不就行了?”之胖不解。
    “哎。”洪鍾一副對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不緊不慢回答道,“有些事情,得親耳聽見,再親眼瞧見才知道怎麽回事。”
    最後一道佛跳牆被分盛在幾個雙耳白瓷湯盅裏,依次由家裏的廚師端給桌上的人。
    見大家都不動筷,韓仲先覺得不好意思,趕忙伸手招呼著,“各位都是貴客,為了犬子一路舟車勞頓,先吃點東西,別客氣別客氣。”
    “仲先,仲先,琮兒醒了!琮兒醒了!”飯吃到一半,韓仲先剛吩咐廚師端一碗佛跳牆上樓去,程秀就小跑著下樓衝著他喊。
    “醒了?”韓仲先放下碗筷,趕緊跟著妻子上去。
    “我去看看。”薑泠聽見動靜,也跟著放下筷子。
    “誒,我也去。”洪鍾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把折扇,扇子在他手裏開了屏,看著倒挺像那麽回事。
    除淩岓之外的兩人一聽,也站起身,要跟著一起去。
    “去參觀出土文物嗎?”薑泠不解,這麽多人跟著上樓的意義是什麽。
    “我看了才知道是不是棍哥說的那樣。”洪鍾說的棍哥,就是韓仲先嘴裏那位沒收錢的大師。
    “你們呢?”薑泠看不見,之胖和老鄭卻不知為什麽,不敢和她那雙眼睛對視。
    “您二位就別跟著湊這個熱鬧啦。”淩岓站起來,兩隻手分別搭上了之胖和老鄭的肩膀,把他們按回了座位,“分工不同,各司其職。”
    韓琮醒了,比不醒還恐怖——洪鍾跟著薑泠進屋,看到眼前的場景時,發自內心這麽認為。
    剛醒了的青年人沒有想象中虛弱地躺在床上的樣子,而是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站”在床邊:他的右腿直立,左腿上半截似乎是僵住了,而下半截則耷拉在一邊——像是被外力壓斷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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