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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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韓鐸,呼吸間逐漸粗壯均勻起來。
    李旭看著因疼痛揪著的小臉,“小傻子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佛坪這地方還是小了點,這裏的土郎中怕是很難緩解小傻子的病痛,要想根治小傻子的病還是要到長安或者成都去。”
    啞叔歎了一口氣。
    小傻子卻忽然動了一下,額頭凝結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董沉伸手試了一下,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傳遍全身,他極冷冷打個冷戰:“哎呦!”
    “醒了!
    ”“醒了就沒事了”。
    小傻子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慢慢睜開雙眼,打量著麵前三人,又看了看四周,最後操著一口怪異的腔調問道:“這是哪?”。
    眾人一愣,然後臉現激動之色,李旭一把抓住啞叔的胳膊,“他會說話了,他會說話。”
    董沉回應:“客棧後院。”
    迎著他的目光三人心中不由一動,眼睛清澈靈動,怎麽看都跟傻這個字不沾邊……
    “客站?……是火車站還是公交車站?”。
    “火車?公交車?”,李旭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四海客棧。”
    “四海客棧?”,小傻子皺眉想了一下,又小心問道:“在哪個城市?”
    “城市?呃……佛坪縣城。”
    小傻子再次沉默,過了好一會問道:“今年是哪一年?”
    李旭道:“寶慶二年八月十六。”
    寶慶?宋理宗?
    傻子這次發愣的時間更久,遲疑著問道:“什麽國號……”。
    “國號?噢,大周!”。
    隻見他把手指伸進嘴裏用力咬了一下,又低頭看看手腳,摸摸肩頭胸腹,最後無力卻重新躺平長長吐了口氣,雙眼直直看著屋頂。
    李旭和董沉對視一眼,皆心道:“好像是有點不正常……”。
    三人正疑惑,他卻又重新昏睡過去。
    來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信息,不斷的湧入腦海。強大的信息量,對於一個嬰兒來說,就像一條小河,突然有一股黃河的水量衝入其中,不漫過堤壩是不可能的。所以韓鐸就不斷地發著高燒。河水衝毀堤壩,韓鐸這一輩子,就會變成傻子。
    還有就是,其出生時寒毒侵蝕著他的軀體,這一陰一陽,交替作用,不斷威脅著他的生機。
    所以人們常說領先一步是天才,領先兩步就是神經病。
    正在這時,有人在外麵喊道:“啞叔,今日客人較多,掌櫃得叫你去後廚幫忙。”
    三人急忙幫韓鐸把被汗水滲透的衣服退下,用幹布擦拭全身,換上董沉新拿來的紅色長衣,一切收拾妥當後,從房間裏出來。
    啞叔走向後廚,而董沉和李旭去往前廳,大廳那邊還在傳來絲竹之聲。
    正是午飯的時候,張玄霄從房間走出來。
    從這邊過去,到那廊道轉角時,前方那房門又已經開了,幾個人從裏麵走出來,都朝外麵的平台方向過去。這夥人一共有五個,除了張玄霄已經見過的矮冬瓜和西域女子以及貴公子,另外兩人身形都頗為高大,兩人都穿著毛皮的外衣,短打裝扮,其中一人臉上有道疤痕,另一人身形稍胖,倒像是哪家館子走出來的廚師。
    這幾人出門打量了下張玄霄,露出警惕神色。
    大廳周圍的平台邊或走動或站立的人不少,下麵大廳中李旭等六七名年紀稍大學徒做小廝裝扮,正在收拾座椅。
    此時店小二靠近樓梯的位置,一邊監督學徒們擦拭桌椅一邊磕著瓜子。
    五個人走出了二樓走廊,一時間也站在這可以俯瞰大廳情況的平台上左右顧盼著,張玄霄則是跟在他們的後方出來。
    董沉端著茶盤地自這邊過去,張玄霄朝欄杆邊靠了靠,與那正注意下方的疤痕臉男子擠了一下,隨後笑道:“抱歉、抱歉。”疤痕臉男子瞥了他一眼。稍微過去一點,貴公子該是在與旁邊的同伴說話,看到有人靠過來時,也就閉了嘴,待到張玄霄走開,才低了頭繼續說。
    這時座椅已經收拾妥當,張玄霄就近在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此時那小沙彌和西域喇嘛在靠近大門的位置右邊桌邊坐著。
    兩人選的位置都較特殊,西域喇嘛正好堵著出口,而張玄霄守著通往後院的側門。
    平台上,那五個人還在欄杆邊望著下方皺眉說話。
    看到大部分的客人已經落座,學徒們開始到各個桌前為客人點餐,張玄霄等了好一會,才有一名學徒走過來,正準備吩咐小廝自己想要的飯菜,話還沒說完,卻見貴公子單獨從樓梯下來朝他看了幾眼,隨後往這邊過來。
    貴公子露出一個笑容,“道長,你就一位吧!小生可否與你拚桌?”
    張玄霄心中冷笑,大廳中還有空位,何必來和別人擠一起,不過他並不在意,“請便。”
    “道長在那座仙山修行啊?”張玄霄並不想理會,看了對方一眼,“有事?”
    “沒事,隻是問問。”
    張玄霄並沒把對方放在眼裏,也不怕泄露師承,“江西貴溪龍虎山。”
    正好此時小廝過來給每桌客人送上免費的一小碟茴香豆,並把茶壺收走。
    貴公子目光朝側上方望過去,和上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其中疤痕臉點點頭,開始從樓梯方向走下來。
    端著茶盤的小廝正準備上樓,即將和下樓的疤痕臉會麵時,張玄霄將手中的一粒茴香豆用“彈指神通”射過去,正好擊中小廝的左腿關節處。
    正準備向右避讓的小廝,突然向左倒去,盤子裏茶水、糕點全都翻倒了出來。隻是一件小事,那小二連忙道歉,拿起掛在身上的抹布開始擦拭對方衣服上的水漬,那疤麵漢子注視著大廳裏的情況,不耐煩地要拒絕,走下樓去。
    張玄霄試了對方的斤兩,精神稍有鬆懈,同一時間,坐在門口的西域喇嘛和小沙彌趁亂走了過來,張玄霄突然聞道異香,稍有眩暈感,急忙利用“龜息功”憋住呼吸,突然伏在桌上,手臂擺動,將茴香豆小蝶撞出去,摔碎在地上,然後做昏迷狀。
    這個時間裏,大廳前方的小舞台上,請來的歌姬在唱著李白的《蜀道難》,正到“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平台上,西域女子停下了說話,望向昏厥的道人,就是一愣,站直了身形,周圍的幾人,包括樓梯上的疤麵漢子也都朝這邊望來。
    歌姬的琴音轉緩,唱到“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指端按下,將那樂曲微微停了停,目光掃過大廳。
    上方,那身形最是魁梧豪邁的漢子身形也在陡然間直了直,他手下抓著的木欄杆,陡然間裂開了。
    大廳中,喧鬧的食客被摔碎的碟子驚動,都停止了交談,連弦音都停頓了驚顫。
    那歌聲陡然再次響起,變得緊迫,唱道:“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