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W賓館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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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晚上。客人走後,湘瀟和小葉開始收拾碟子碗筷。
將碟子裏的剩菜回收到廚房以後,湘瀟開始打掃衛生。她彎著腰掃完了地,然後準備將垃圾全掃進撮箕裏麵,一掃沒掃完,再掃了幾掃。
老廣站在門口遠遠地叫她:“小郗,跟我們到w賓館去玩。”
湘瀟提著掃帚走了過去,甜甜地笑了笑,說:“郗哥,我正在打掃衛生呢,不能去了。”她去w賓館幹嘛呢?已經沒有人要讓她給他洗衣服了。
“哎呀,打掃完衛生後再去嘛。”老廣又說。覺得這女孩很可愛,笑起來像個甜點心似的,很好玩。
湘瀟不語,默默地看著老廣身旁的冼銳,有些眼不由己。看了以後,方才後悔道:她不去就是了,幹嘛要去看他,要去征求他的意見呢?他們已經再也不再可能了,是他們親手放走了緣分,放走了再相知的可能。
“你去吧。”冼銳看著她,居然這樣說。他的目光仍然與她相牽,他說過,他會將她當妹妹看待的。
“那你們等我一下。”湘瀟道。她還是不明白,從來不愛湊熱鬧的自己,為何偏偏今晚,就想湊湊這熱鬧?
她回頭利索地將垃圾倒了,又抱了一大抱橘紅色的口布到廚房裏去洗。今晚洗口布可不比平常,先要用洗衣粉洗去油劑,然後再用清水慢慢地清洗。今晚,她隻將它扔進水池裏去,打了一個滾就提了起來。
然後,迅速地將它一張張濕淋淋地晾曬在坐凳的靠背上。大夏天的,一晚上就幹了。接下來,拖地和洗杯子該是小葉的事了,她上樓去換衣服。
老板絕對想不到一向手腳勤快的湘瀟,在今晚也偷了一個小小的懶。不到五分鍾,她就又出現在了老廣的麵前了。她隻換了t恤和裙子,匆匆梳了個頭。既沒有洗臉又沒有化妝,還忘了——穿襪子。
冼銳在前麵的商店裏買東西,她不好過去,她隻得跟了老廣走。沿街擺開一個個烤羊肉烤牛肉攤,老廣見了,側臉問湘瀟:“小郗,你吃牛肉串嗎?”又說:“咱們到前麵烤牛肉串吃,不管他們。”
“我不想吃。”湘瀟搖搖頭說。她從來就不貪吃,更何況此時,她的心裏惦記著冼銳,哪有胃口?
“我知道,小姑娘都喜歡這個。走,郗哥給你 烤去。”老廣熱情地說,開心地說。
盛情難卻,她再不好說什麽,抬頭再次看了看冼銳的背影,然後跟著老廣去了烤牛肉攤。
今天晚上,雖然他並沒有穿著那顯眼的橫條t恤與白色短褲。今天晚上,他穿的是白色的襯衣。但她還是在人群之中,在一大堆t恤與短褲之中,一眼就望到了他。
來到攤前,老廣比劃著說:“小姐呀,我們要烤很多很多的牛肉串啦!一塊錢六串,怎麽樣?”不等對方回答,馬上就搶著說:“一塊錢六串。”
烤肉串的姑娘笑道:“一塊錢五串,你們老廣有的是錢。”
“小姐,我們要烤很多很多的啦。一塊錢六串怎麽樣?”老廣仍然道,一口咬住薄利多銷的好處不放。他並不是吝嗇,他隻是在繁忙的工作之餘的玩鬧啊。
“好吧。你們要多少串?”姑娘果然中計。
“我給你說啦,先烤的這六串,給這位四川的小妹吃,要又麻又辣。”
湘瀟聽了,立即糾正他說:“辣點無所謂,不要太麻了,我不喜歡吃麻的,舌頭受不了。”
“小姐,你聽見沒有,這位小妹說,辣點無所謂,不要太麻了,她不喜歡吃麻的,她的舌頭受不了。”老廣卷著舌頭,非常誇張地說。老廣就是老廣,常常逗得小女孩子,直叫肚子疼。
原來一塊錢的快樂,也可以是這麽地快樂,冼銳就不會這麽深入淺出地尋找快樂。
但是,她跟別的女孩子有一點不一樣,她會嚐試著用腦子去思索,她會嚐試著通過文字去尋找意義,她隻相信她自己的親眼所見。
盡管她的理解不一定正確,但也並不僅僅隻是“嗬嗬”兩聲笑,就能夠把她蒙混過去的。
雖然粗淺,但是她已經養成了自己獨立思考的習慣了。
“聽見了。”姑娘笑道,扇起了通紅的炭火。隻見她左手拿牛肉串,右手扇火,動作嫻熟而優美。烤到一定程度,再刷上菜油再烤,直烤得油煙四起,滿街飄香。
趁此,老廣低聲對湘瀟說:她聽我叫她小姐,一定很高興。內地沒有多少人叫她小姐吧?”
湘瀟一聽,覺得很有趣,明知他是故意的。她背過臉去偷偷地笑,並且說:“不少的,要不你就站在這裏聽聽?”生活本來就是有滋有味的,她也有她與生俱來的“皮”。
是啊!“小姐”!曆朝曆代,古今中外,都是一個多麽文雅,多麽有趣的一個稱呼。那種雋秀的書香氣,那種濃淡相宜的高貴典雅,隔著曆史的屏風都能夠躍然紙上,並且呼之欲出。
“你每個月工資多少?”他忽然問她。
湘瀟不假思索就坦言說:“150,老板包吃住。”
“哎呀,150還不夠一頓飯錢。”老廣脫口而出。
湘瀟的心中真個不是滋味。但是,她轉念又想:工薪階層那麽多,不也同樣要活下去嗎?並且,許多人還要用它養家糊口。
如果一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的,那也比吃著魚翅燕窩卻天天吵架,天天掉眼淚強。當然,快快樂樂地吃著魚翅燕窩,那也是人人向往的生活。
“那,體驗生活吧。”湘瀟想了想說。
這時,周胖子從後麵走了上來,一聽湘瀟的話,便嘲笑她說:“體驗生活?怎麽不我坐三輪,你提著我的行李,跟在後麵跑呢?這也是體驗生活嘛。”
老廣完全沒有惡意,而他卻是明槍打鳥,故意狗眼看人低的。
湘瀟輕輕一笑,毫不留情地還擊他說:“別人不會以為我是瘋子,而隻會認為是你吃了東西,想賴賬。”
“郗妹不愧是郗妹,回答得好!”老廣哈哈笑道,將烤好的牛肉串遞給她以做獎勵。並且說:“這六串辣的你先吃。”又問周胖子:“你吃牛肉串嗎?”
“不吃。”周胖子回答說。
湘瀟看見他的奶油小臉,更加發白。
她在心裏,得意地笑道:“念書時同學老說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可別惹了我。”
到了w賓館,他們坐電梯上七樓。“我和周哥住八樓,冼銳和小王住在七樓。”老廣進了電梯,遞給湘瀟一瓶礦泉水,給她介紹說。
四人進了房間,小王正躺在靠窗戶邊的那張床上看電視。這是一間雙人客房,兩張席夢思床,兩個床頭櫃,一台14寸的長虹彩電。
梳妝台上淩亂地堆放著鹽煮花生和幾瓶礦泉水。花生殼剝了一大堆,香皂盒和牙具,橫七豎八。和在小招待所裏麵一模一樣,都是那樣,讓人熟悉的風格。
湘瀟在靠牆那張床上坐下,老廣上衛生間去了。周胖子和小王用南昌話交談,依裏哇啦的,她一句也聽不懂。
看見冼銳收拾行李,湘瀟開始沒話找話說:“冼哥,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走,1:00有車來接。”冼銳忙乎著,淡淡地說。
像是對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而不是,他曾經深深愛過的。或者如他所說的,可能把她一輩子,都永遠當妹妹來看的女孩子。
湘瀟聽了,心裏多少有些蒼涼。有些不敢相信,在下午的時候,她居然那麽傷傷心心地哭過。為的竟然是現在對她,如此冷淡的他。她想著,再也沒有心情找話跟他說。
這時,周胖子忽然叫她。她沒有說話,將目光從冼銳的行李轉到了他的臉上。
周胖子笑著問她:“小郗,小柳是胖子的什麽人呀?”
湘瀟一聽,直在心裏罵道:“你的狗嘴裏也能吐出象牙來?我猜八成就不會是什麽好事。果然,據很多人所說,商人就沒有幾個是好東西,滿世界亂跑,滿世界亂混。”便一口咬定說:“不知道。”
“情婦唄,怎麽會不知道?”說著,眼睛裏竟然放出亮光來。
那他怎樣看待,她和冼銳的關係呢?難怪不得他這麽不尊重她。
“你知道還問我?”湘瀟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老廣終於從衛生間裏出來了,他蠻有興趣地對湘瀟說:“小郗,跟我們去瀘沽湖玩,怎麽樣?”
“要去多久呀?”湘瀟將話搭了過去,再也不想理會那個讓人惡心的周胖子。
“你給你們老板請一個星期的假,足夠了。”老廣告訴她說。
周胖忙插進去一句:“小郗,工作算什麽呀,跟我們到瀘沽湖去找你媽媽。”一開口就是這些,老沒正經的。
湘瀟生氣地說:“我媽媽就在西昌,不用找了。”
“那你爸爸呢?你爸爸還在瀘沽湖呢。”
“也在西昌!”
“西昌的老彝胞呀!”
“是又怎麽樣?老彝胞又怎麽樣?”
“你媽媽是漢族,而你爸爸卻是彝族,你不成了雜種了嗎?”周胖子終於大笑。這小女孩子,怎能敵過他這隻闖蕩江湖多年的老狗?他終於報了一箭之仇。
“你才是雜種!”在不知不覺之中就落入了,他精心設置的圈套。
湘瀟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淚水在她的眼眶裏不住地打轉,打轉,真恨不得馬上離開。但是為了麵子,她還是留了下來。若不是為了再看一眼那個即將永別的身影,何至於此呢?!
可是現在,他到哪裏去了呢?為何在此時此刻,偏偏不見了他?她搜尋了很久,仍然沒有看到冼銳。
接下來,湘瀟又從他的口中聽到了一些似懂非懂的詞語。他的南昌話真讓人費解,不過還不算蠢的她,還是從中推出了飛機=大炮=貓。這些足夠刺激的詞語,使他眉飛色舞。
終於說夠了,周胖子拉了老廣和小王上樓去玩麻將。小王不去,他回過頭來便說他:“不懂事。”小王隻好跟他上了樓。
西昌城的人為什麽把小姐叫做貓,而不是狐狸?他們一定看見過一種白色的貓伸懶腰時的媚態吧?它的毛全是白色,然而它的爪子和嘴唇,鼻子,卻是粉紅色。
它的身子很長。它趴在草地上或者大樹下伸懶腰的時候,它的眼睛眯眯的,它的腰無比地長,無比地嬌柔好看。真真是伸的是一個“懶腰”。甚至,他們把原因都說清楚了。簡直比那狐狸還媚一百倍!
可是,狐狸還有好壞,而貓卻是極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