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還算平靜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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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冼銳講道:“我給你講啊,在上大學的時候,我耍過一個女朋友。她是我高中時的同學,後來上了上海外貿學院,學習比我還好。我們耍了整整兩年,有一年放寒假,她寫信要我去上海接她,我沒有去,隻在南昌火車站接了她。她生了我的氣,於是,我們就分手了,她後來到我家去找過我,我也沒有再理她。我們本來挺好的,挺談得來的,但是就因為這件事,分手了。”
    他的聲音倒是特富磁性,但是他所講的事情,卻一點也不溫馨。
    “為什麽?因為你太忙了?”湘瀟問,從心底抽了一口冷氣。
    “不忙。南昌到上海那麽遠,我憑什麽要從南昌,大老遠地跑到上海去接她?她又不是找不著路。耍朋友,總不能事事都依著她吧?我在南昌火車站接了她,就算不錯的了,她還生我的氣。那就算了吧。”
    湘瀟的心猛地緊縮,她好不容易長好的心,此時又被老鷹狠狠地啄了去。她隻是想擁有現在,哪管什麽前女朋友,哪管什麽野草閑花。簡直是,太累了。
    她就是那樣的女孩,她就是希望寂寞旅途有自己心愛的男孩作伴。當然,如果實在是太遠了,他不來,也行。但是如果是初次遇到這樣的問題,也是很有可能要吵架的。
    依冼銳的性格,他心裏有什麽打算,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就像他在樓梯上的所作所為一樣。他一定不會幾次三番地說,太遠了,他不想去。
    很有可能的是,接到信以後,他一聲不響地就直接選擇了不去。然後,他在南昌火車站接了她。
    本來,戀愛中的人,從相識到相處,都是在悄悄地試探對方的容忍程度,到底是在哪裏。
    同樣的問題吵一次,情有可原。同樣的問題吵無數次,那真的是就應該果斷地放棄了。
    難道,正如他在樓梯上所講:我們總在一起玩,過了以後卻覺得沒意思,那些女孩子都不如你?
    一定,一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經厭倦了。隻不過,她自己又添了一把火。
    兩年的情感,就為了那麽一件事,而且那女孩還主動去認錯。並且,她還隻犯了一次錯。以後如果她錯了,他會原諒她嗎?
    她念上海外貿學院,而她卻隻念了職高。那可是,明顯地不如她的。
    因此,她忽然害怕:在某一天,她終究會失去他。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他:“上次去瀘山,我堅持要回來,你還怪我嗎?”
    女孩子,本來就比男孩子更容易情緒衝動,感情用事。知道自己錯了,然後馬上就去認錯,這不是很好嗎?想到這些,她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而男孩子,隻講現在。過去,那不過隻是一段回憶。冼銳聽了,笑了。將她摟進懷裏,說:“你是對的,我不怪你。”
    因為,員工既然在老板那裏領了工資,那就 應該按時上班,好好上班。他也是一個老板,感同身受,所以,她是對的?還是因為,她現在是他的眼前人,所以她是對的?
    又說:“昨天晚上我本來很想給你講這些的,但是你下樓去了。”
    那她,幸好下樓去了,反正也是不愉快。其實那天去瀘山,她就是晚回來一個小時,也沒有問題。她不過是因為他的無趣,而早早離開。
    此時,冼銳的內心很平靜,他並沒有給她講,昨天晚上,他像發了瘋似的,叫胖子給他開門,說他要出去。另外,胖子是怎麽勸說他的?他們倆應該從中,汲取什麽教訓?
    他講了一個,跟現在的關係,不那麽大的前女友。卻並沒有講昨天晚上,那件更關鍵的事情。
    都要分別了,還要讓她難受一下,在現女友麵前講前女友。難道,他是在告訴她,不要耍脾氣?難道,它的意義更大?
    但在前女友麵前,他好像是一個勝利者。而昨天晚上,他更像是一個失敗者。他怎麽可能去講,一個失敗者的事情呢?
    而湘瀟,她母親就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因此,她本來就不擅長談話,更不善於發問,她也沒有問他。
    更何況這還是,她從來就沒有遇到過的,讓多少人棘手,甚至是痛心疾首的戀愛問題。她很善良,她很善解人意,更不會去揭他的傷疤。
    這時,電話鈴響了,冼銳起身去接了電話。之後,他坐到床邊,擁著湘瀟說:“周哥打電話下來開我們的玩笑。”
    湘瀟以為自己能夠猜得出來,他會在電話裏說些什麽。於是,便對此隻字不提,隻是問冼銳道:“周哥,他多大了?”
    她其實並沒有想到,他說的話,可能更露骨。冼銳的生活環境,其實跟她是完全不一樣的。她隻是隔岸觀火,而他卻已經走到了火中央。
    “30好幾了吧,孩子都這麽高了。”冼銳一手擁著湘瀟,一手示意給她看。他的手,離了地麵約1左右。
    “是從地下到我的手這麽高。”他補充說。
    “你放心吧,我不會認為,是從天花板到你的手那麽高。”湘瀟笑,轉而又說,“孩子都這麽大了,還老沒正經的。”
    她雖然知道一些,但也僅僅隻知道一些表麵的。也隻有這一些了。她也最多隻是替他老婆,難過一下。至於他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該不該也要難過一下。
    如果是兒子,有其必有其子;如果是一個女兒,那就難過一下吧。
    “他是這樣的,在外麵跑慣了。”冼銳解釋說。
    此時,他們之間談的這個,並沒有讓他們覺得尷尬,因為他們都沒有往心裏去。湘瀟不再做聲,坐在床沿上看電視,剛才的電視劇已經完了,是廣告。
    “以前我們班的班花追過我,但是,她的頭發沒有這麽黑。也沒有你的這麽黑,這麽亮。”電視裏開始放洗發水廣告,冼銳看著電視,漫不經心地說。
    湘瀟真的又好想歎氣了。但是,沒有。也許,他這是在誇獎她呢!
    忽然,一陣敲門聲急速響起。冼銳起身開了門,原來是老廣他們從樓上下來了。
    周胖子嘻嘻地笑著,用南昌話伊裏哇啦地說。冼銳回答著他,也笑。他在電話裏開的玩笑,還沒有完。小王也不時地在旁邊搭上兩句。
    “小郗,咱們遇上老外了。”老廣笑道,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時間不早了,五個來自五湖四海的人一同下了樓。
    老廣和周胖子不走,湘瀟順便搭便車回一串紅。冼銳為湘瀟拉開了車門,然後擁著她坐在一起,生怕她離開他。
    但是,即刻他就鬆開了她,因為還有其他人在場。並且,他本身也不是一個粘粘乎乎的人。
    車啟動了,麵對即將離別,湘瀟無言,隻是側過頭來含情地望著他。她要將他的身影,他的麵容,他的聲音,更深地烙在她的眼睛裏,心靈上。
    到一串紅門口,他們下了車。
    已經拉下了卷簾門的一串紅,還在營業。卡廳裏傳出一陣陰陽怪氣的歌聲,是一個男人,在扯著嗓子唱《卡門》。湘瀟叫了門,是管家林姨為她拉開的卷簾門。
    “再見!”冼銳揮著手,戀戀不舍地說。
    “送君千裏,終有一別,望你保重,祝你旅途愉快……再見!”湘瀟道,最後深深地望了冼銳一眼。說完,貓著腰進了門。
    接著,“嘩”地一聲,卷簾門再次拉下了。
    隔斷了一個回歸者,與一個遠行者的足跡和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