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雲和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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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巧的是,冼銳走後的第二天晚上,雲就又飄回了一串紅。
“也許是老天怕我寂寞,所以特地的把雲給吹回來了。”湘瀟想。
見了雲,兩人又擁又抱,高興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雲海告訴湘瀟說:“我這次回來,還在一串紅上班,已經給老板打好招呼了。”
“真的?那太好了。”湘瀟更高興了。
“我還回火鍋廳,都說好了,讓小葉依舊回卡廳。”雲說。說完,忽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湘瀟不解地望著她。
頓了頓,雲方才抬起頭來,說:“湘瀟,我覺得自己太傻了。那天你和冼哥上瀘山,我不是去醫院看一個出了車禍的朋友嗎?我喜歡上那個男孩了。走後這幾天,我一想起他,坐立都不安,所以我又回來了。還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呢,不要我是落花有意隨流水,而人家卻是流水無心戀落花。那就糟了。”
“不要開口就是什麽落花,什麽流水。你可要抓住,一切時機。”湘瀟笑道。說服自己很難,張開就來的教育別人,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難道不是嗎?
“那還用說。”雲嫵媚地一笑,說。
頓了頓,又說:“湘瀟,今天晚上見著你,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們出去逛逛街,吹吹風怎麽樣?”
“好哇。”湘瀟爽快地答應道。上了樓,從牆上取了紅帽子戴上。紅帽子旁邊剛剛插上了三隻鮮豔的紅玫瑰,雖然是絹花,卻也生機盎然,美麗奪目。
兩個小紅帽出了一串紅,從胖子的門口走到了大街上,街上人來人往,冷飲攤上更是熱鬧非凡。因為,連她這個月收入150的,都要出來湊人數啊。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忽然從冷飲攤上站起一個人來,他麵色烏紅,超著一口濃重的西昌口音。他問她們:“兩位小姐,上哪兒去?”
“神經病!”湘瀟的腦海中,馬上冒出這三個字。
所有一串紅的人都認識他,說話顛三倒四,身無分文,卻總愛在那些習慣了高檔消費的小姐們麵前佯裝闊佬。所以,她們輕蔑地叫他“神經病”。
湘瀟沒有理他,是雲開了口:“出去玩玩。”
“二位小姐,我請你們吃燒烤。”他訕笑道,又發病了。
“真的嗎?”雲的眼睛往向上翻著,嘴角泛著甜甜的笑意,完完全全是一種挑逗的神情。
他一聽,馬上道:“那還有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雲側頭向湘瀟笑了笑,低聲問她:“去嗎?有人請客了。”
這麽快就搭上了?湘瀟皺起了眉頭,望了望雲,搖了搖頭,不語。心想:她怎麽跟這種人開玩笑呢?
她開始後悔今天跟雲出來,他沒錢是小事,倘若是個流氓,可要有大麻煩了。
“去吧,沒事,有我呢。”雲慫恿湘瀟道,天不怕,地不怕。不就是小小的西昌城,不就在近近的的濱河路上嗎?有什麽好怕的?
“好吧。”湘瀟無可奈何,同意了。
要不然,她會取笑她膽小如鼠的。就在大街上,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吧?她已經忘了,她跟冼銳相識隻去了濱河,同樣有後果,她簡直是不會吸取教訓。
但是,如果連這都不敢,不就是這也不敢那也不敢了嗎,不就是寸步難行了嗎?這和死人,又有什麽區別?
神經病一聽,受寵若驚地跑到馬路中間攔了一輛人力三輪。
雲問他道:“三個人就坐一輛?”也有些發覺:太唐突了,怎麽會跟這種窮光蛋開玩笑?連三輪車費都不能付了,還燒烤呢。
他沒有回答她,招呼三輪師傅說:“兄弟,幹脆這樣,我來拉三輪,你跟在我們後麵。你不要怕,我原來就是拉三輪的,拉了兩年多哩。”
於是,他在前麵蹬三輪,湘瀟和雲在中間坐三輪,三輪師傅在後麵看三輪。
本來兩頂漂亮的小紅帽一起在人前出現,就已經足夠打眼。再加上舉止奇特,前呼後擁,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紛紛駐足觀看。
雲覺得滑稽,夠刺激,自己先笑了。湘瀟覺得少見,可笑,也笑了。但同時又害怕被人認出來,慌忙拉低了帽沿,蓋住了臉,掩耳盜鈴。
她猛地想起了《茜茜公主》的片段:宮廷禮法森嚴,因此皇後十分不滿太具野性的茜茜公主,婆媳關係總是處不好。
她今天這樣荒唐的舉動,別說不合大家的禮節,即便是她小家裏的母親,也希望她做個乖巧的女孩子,也對此招搖過市,難以容忍。
想到這些,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一點也不開心了。
雲越想越覺得好笑,捂住肚子,一直笑到了濱河。開著桑塔納上高速公路,是瀟灑;騎著小毛驢走鄉間小路,是瀟灑;這樣,不也同樣瀟灑麽?有錢很開心,沒錢也窮開心。
也是晚上12:30,也是這條路,也是這張燒烤桌,也是這個老板,也是喝的礦泉水,湘瀟也是坐的這個位子。可惜,那是八天以前的事了。那時,她通過小柳,剛剛與冼銳相識。
觸景生情,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他不止一次地說過,到昆明以後馬上就打電話給她。
整整一天,她哪裏都沒有去;整整一天,她都在癡心地守候,耐心地期盼。相思,是如此地漫長,可電話機裏麵,根本就沒有傳來過他的聲音,他的音息。
早晨,胖子與老板發生口角,胖子叉著腰,理直氣壯地站在門口,對著大街罵:“西昌城的貓兒,原來隻值二三十塊,現在被我們樓上的客人把價格抬高了,難怪不得你們裏麵的那兩隻貓兒,天天往樓上跑。一串紅的人,全成貓了。”
湘瀟當時氣得眼淚直轉,真想衝出去與他分庭抗禮。但後來看到老板都退卻了,便隻能將一肚子的苦水直往肚子裏吞,轉身上樓避開了。
隻是她沒有想到,冼銳跟他關係不錯,她也並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過他,他一惱羞成怒,竟然翻了這樣的一副臉孔來對她。
一個原因可能是冼銳已經走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他聽小柳說他們吵架,便認定他們的關係還沒有確定。
那麽,她跟他,又算是什麽關係呢?既然不是女朋友,既然並沒有沾上人家的有錢有勢,那麽亂說一通,也就無所謂了。
難怪不得冼銳曾對她說:“我要賺很多的錢,為咱們以後的家,掙很多很多的錢。”
她當時不合時宜,傻傻地說:“我不在乎這個,我隻在乎:當咱們隻有一個蘋果的時候,你還會不會分一半給我?”
因為她覺得,他已經足夠優秀了。而且,如果換一種說法,她也不會。
但是冼銳卻明告她說:“你不懂,你太純潔了。假如我沒有錢,周圍的人就絕對不會對我這麽好,我也沒有能力嗬護你,讓你跟我在一起。”
想著想著,湘瀟出了神。
雲發現了她的反常,忙招呼她道:“湘瀟,你在想什麽呀?”說完,夾了一段烤脆的小腸,放到她還沒有動過的碟子裏。
“不吃白不吃。”她還是那句玩世不恭的話。在三輪車上,她曾經猶豫過,後悔過自己的唐突。但是現在,既來之,則安之吧。
聽見雲的聲音,湘瀟終於回過了神來,搖搖頭,說:“沒想什麽。”隨即,又說:“你跑了這麽遠的路,你一定餓了,你吃吧。你別管我,我不餓。”
雲不信,揭她的老底,說:“你別騙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下午4:30吃的飯,你竟然會不餓?”
湘瀟笑笑,不語。在小腸上打好了佐料,然後輕輕地將它送入了口中。
燒烤桌上,隻有雲和湘瀟。神經病一到濱河,就極不安分,甚至脫了上衣,到處東走西竄。
他幾乎跑遍了每一個燒烤攤,他肉麻地與食客們稱兄道弟,得意地說他是某某長的某某人。狂妄地叫人家有事就去找他,還說可以打保票的。
原來就是個臆想症患者,在現實中無法滿足的願望,在白日夢中去把它實現。
他在這個攤主那裏提瓶啤酒,到那個攤主那裏拿兩聽飲料,東家炒盤田螺,西家散支煙。
逛了一大圈回來,又對她們說些客套話,叫兩人好好吃,吃好吃高興,然後又馬上轉身離開。
入座已經十來分鍾,湘瀟簡直就沒有看見他停下來過。他異常的舉動與烏紅的麵容,赤裸的上身,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最後,這些目光都聚集到了雲和湘瀟的身上。
湘瀟無地自容,臉紅到了脖子根。甚至雲也想起身開溜,但這已經不再可能,隻好埋著頭,隻好伸長了筷子在鐵盤中亂翻。小腸,土豆,五花肉,餌塊,在爐火上的鐵盤中,冒著嗆人的油煙。
“他是不是不準備付帳了呀?咱們倆都沒有帶錢。”雲忽然想起什麽,抬頭道。說完,抽出一支煙點燃。
“那怎麽辦呢?”湘瀟也問。這個問題她早就開始憂慮了,隻是一直都沒有說出來而已。
如此一來,她更為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