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電話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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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又是一個飄雨的,無月的中秋,去年的中秋無月,今年的中秋依舊。月兒躲在烏雲的身後,低低地啜泣。眼淚橫天飄灑,飄過了一個又一個月城的中秋。
    音控師張遠和小靜在昨天辭職了,說是帶要帶小靜回老家過中秋。然後,準備結婚了。湘瀟藏在紅沙發裏的散文集,也突然不見了。
    “我這移民到西昌過了快十個中秋了,卻連一次月亮的影子也沒有能夠在中秋的時候看到,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夠看到?很想。”在廣寒亭的冷飲攤上,湘瀟曾經這樣滿懷遺憾,然而又滿懷希望地對冼銳說。
    “今年一定能的。”冼銳告訴她說。
    “你知天命呀!”湘瀟佯裝不解其意。
    冼銳看著湘瀟,笑著說:“這倒不是。因為往年的中秋,你的身邊沒有我。今年的中秋,你的身邊有了我呀。”
    “但願如此吧。”湘瀟淺笑。明天,誰又能夠未卜先知呢?未必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屬,隻是“但願”而已。
    “什麽但願如此?本來就如此。”冼銳糾正她說。此情此景,應是綿綿無絕期的。
    她總是不夠堅定。但是每當他很堅定的時候,她的內心是多麽地欣喜啊!也堅定了不少呢。
    她是女孩子,而他是男孩子,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難道,她應該比他還要更堅定嗎?她不但做不到。而且,她也不願意這樣去做。一唱一和,男強女弱。不正是他們倆都認可的,理想的愛情嗎?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晚上7點,火鍋店裏沒有一個客人。湘瀟正坐在紅沙發上,邊剪指甲邊想心事。
    忽然,雲從外麵一陣風似地跑了進來,邊跑邊興奮地叫道:“郗湘瀟,電話!是冼銳打的。”身上還披著迎賓綬帶,金黃的絲線被風卷起。
    剛才還在苦苦思念,癡癡等待。臨到現實的到來,湘瀟卻不敢相信了。
    ”你說什麽?”她不可思議地問,眉頭皺成一團,定在紅沙發上,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你快點呀!再不快點,門市上的老板就掛了。”雲催促她道,急得在她跟前狠狠地剁了兩腳。
    湘瀟這才在忽然間猛醒,從紅沙發上站了起來,拔腿向門市上跑去。這時,她方才發覺,原來自己的心,一直跳動得很快,很快。
    湘瀟一把抓起電話,靜了靜心情,輕聲地對著話筒說:“喂!”這可是她今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給她打電話。
    “喂,是郗湘瀟嗎?我是冼銳,我在成都。”話筒那邊所傳來的,果然是冼銳那柔情似水的聲音,如磁石輕擊在鐵塊上一般。
    “嗯,我是。”湘瀟點頭應道,忽然找不到話說了。她隻是覺得,眼圈有些微微地發熱,直直地灼到了她的心底。
    “我是冼銳呀。”話筒那邊的聲音,變得有些急躁。但是,馬上就又柔和了下去,輕輕地問:“中秋過得好嗎?”
    “很好。”湘瀟欺騙了自己,淡淡地說,淚水已經開始在眼眶中湧動,湧動。她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然後問:“你呢?”
    冼銳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告訴她說:“我今天晚上坐331,明天中午到。”聲音由柔和,變成了平和。
    “你是來西昌嗎?”湘瀟覺得自己不應該問這一句,但是還是情不自禁地問了。不是用口,而是用心。
    “嗯,你的信我收到了。”話筒那邊的聲音很高興,很激動。
    “……”想到無數日的相思,無數日的企盼,終於有了一種結果,湘瀟的心,既苦澀又甜蜜。淚水從她的臉盤上,悄悄地滑落,直奔雙頰而來。
    話筒那邊的聲音告訴她說:“我該檢票進站了。郗湘瀟,我正一步一步地向你走近。”又叮囑她說:“明天你別出去啊,哪兒也別去,你等著我。”
    最後,又歡喜地說:“再見。我們明天見。”話筒裏,果然傳出了他的笑聲。
    “明天見。”湘瀟也笑了,高興地說。對明天,充滿了希望和向往。轉瞬之間,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淚,雙眸含了光亮。
    湘瀟放下電話,回了火鍋廳。雲見湘瀟回來,吸著煙,高興地問:“他都說些什麽了?”
    湘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對雲說:“先問我,中秋過得好不好。然後,讓我代他向你問好。最後,告訴我說,他明天中午來西昌。”
    她撒了謊,不過是極其善意,極其友好的。雲關心她一場,是應該的。
    此時,她已經占滿了他的心了,哪裏還能夠顧及到旁人?如果還能夠顧及到,那才奇怪呢!
    雲聽了,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力。她對湘瀟說:“我說他要來嘛,他對你絕對真心。他一個在外麵跑的人,能夠這樣對你,真的很不容易,真的很難的。湘瀟,你也是個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地對他喲。”
    湘瀟也知道,這份感情來之不易。這種不易,來自於遙遠的空間和家庭。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但是,她又真正地聽懂了幾分呢?她讀書,並沒有完完全全地讀進去,並沒有深解其中意。她在社會上生活,也不像雲和小葉一樣,是深陷其中,完全融入的。
    而她,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她隻是站在生活的邊緣上,傷心的時候哭一哭,高興的時候笑一笑——而已。並沒有割肉之痛,並沒有涅槃之喜。
    “你去接他嗎?”雲又問。
    “不去,他讓我等了這麽久,讓他自己來。”湘瀟想了想,笑著說。
    他讓她在這裏等他,她便隻在這裏等他。而絕不,熱情非凡地去做另外一件事。除非,別後沒幾天他便來了。除非,他一直跟她有著聯係。
    雲為她感到高興,她的真心,終於有了一個好的回報。但與此同時,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湘瀟的眼鏡要來了,可自己的呢?
    “雲,你在想什麽?”湘瀟問她。
    雲笑笑,搖著頭說:“湘瀟,說來奇怪,我喜歡戴眼鏡的人。我覺得,戴眼鏡的人不會太魯莽。”
    為什麽?因為,她受盡了魯莽的前夫的虐待。因為,她自己沒有讀多少書,她在心裏渴望知識。
    湘瀟一聽,馬上反駁她說:“那可不一定。從邛海回來的那天晚上,冼銳在樓上衝了涼水澡,然後趴在欄杆上大叫我的名字。還是,挺嚇人的。”
    話剛說完,便覺得自己有些錯了。那天晚上,分明是自己惹他不悅。
    其實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溫和,愛笑,寡言,柔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