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每個人,都慢吞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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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瀟一聽,真是哭笑不得,腦中難免閃出幾絲不快。
    他弟弟跟她同齡,他居然連這都,記不得了。他的心中,還有她嗎?頓了頓,仍柔柔地回答他說:我給你講過的,19歲。”
    自從認識了李哥以後,自從聽過李哥和他老婆的悲劇以後,她總在腦海裏告誡自己:要大氣,要大氣,不要吵鬧。一無所有,一無所知的自己,要吸取別人的經驗和教訓。
    冼銳一聽,連忙望了望她,滿懷歉意地道:“我忘了。忘了就是忘了,我這人不會說話,有什麽就說什麽。”想了想,又說:“19歲,跟我弟弟同歲。”又頓了頓,又說:“比我小三歲半——還有多。”
    聽他這麽呆呆地一說,湘瀟更寬心了。倒是她忘了,他是個直人,常常會說出,諸如:“你的眼睛很大,就是沒有光澤。”“你並不漂亮,可是我卻偏偏喜歡你。”之類的混話來。
    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但是在他的眼裏,她卻差點沒成醜八怪。
    好在她本來也是這樣的女孩,也偏好聽這種淡灰色情調的話。盡管當時有些想不通,但是事後略略一想,總是能夠原諒他。
    況且,她也並沒有告訴過他,她不喜歡他這樣講。
    甚至,她還會用了獨特的眼光,去暗暗地欣賞他,認為:也許,那就是有深度,而不是膚淺的愛吧。
    “那我回家啦,咱們回頭見。”湘瀟起身說,也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跟他一起飛。
    她念過一些古詩,古詩裏,常常這樣描述理想的愛情:“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願為雙鴻鵠,奮翅起雙飛。”“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鴛鴦戲水影相隨,春燕銜泥比翼飛……”
    愛情,總是離不了飛的。
    “別忘了給你媽媽說一聲。”冼銳再次叮囑她說。
    “嗯。”湘瀟點頭說,又問他,“昆明現在的氣候怎麽樣?”
    “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你少帶點東西,咱們到昆明去買。”冼銳再次提醒她說。
    他已經說了,兩遍了。
    “哎,我走了。”湘瀟應道,拉開門,向門外走去。
    “你到哪裏坐車,要我送送你嗎?”冼銳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湘瀟回頭看了看他,笑笑說:“不遠,就在對麵的汽車站。”
    那一顰一笑與一言一語,分明是在無聲地暗示他。但是又怕長途旅行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冼銳也笑了,將門拉了過來關好。他將手放在她的肩上,他們一同下了樓。
    他們出了一串紅,到了汽車站商場。看著琳琅滿目的食品,冼銳問湘瀟:“你媽媽喜歡吃什麽?”
    “我媽媽喜歡吃的東西,這兒沒有。”她回答說,她的意思是不要他破費。
    “你媽媽喜歡吃什麽呀?”他再問了一次,堅持要買一些以表他的心意。愛屋及烏。更何況是她的母親,他未來的丈母娘呢?
    “水果。”湘瀟隨口說,她分明看見商場裏隻有包裝食品。
    冼銳果然向四周看了看,方才發覺沒有,原來是上了湘瀟的大當。他笑笑說:“沒有。”想了想,又說:“那買點月餅。”然後,問售貨員:“小姐,有月餅嗎?”
    回答說:“沒有了,中秋已經過了。”
    “哦,我又忘了。那買點別的什麽吧,你給選一選。”冼銳說,說著,拉過了湘瀟的手。
    這可難為她了,她也從來就沒有注意過她母親喜歡吃什麽,除了經常吃水果和米飯以外,好像她並不挑食。至於零食,那就是浪費錢,從來就沒有見她吃過。
    當然,她也絕不會像她那樣,鑽夠了字眼才說,她喜歡開心果,喜歡半個西瓜。
    連這麽簡簡單單的一件事,都讓她為難。她簡直就是,根本就沒有辦成過什麽事。
    於是,冼銳叫售貨員拿了一盒奶糖,是大白兔牌的。什麽都忘了,偏偏沒有忘記湘瀟是屬兔的。他曾聽信了雲的胡說,將兔耳朵夾進了她的油碟裏。往事太美好了,記憶太深刻了,所以沒有忘。
    湘瀟偏不,偏拿了一盒米老鼠的。因為,冼銳是屬鼠的。甚至,還得意洋洋地說:“你不是想見我媽媽嗎?我帶你見我媽媽去。”
    冼銳無奈,隻得依了她。他大笑著,伸了手去輕輕地拍了她一下。
    接下來,她實在找不到什麽東西可以挑選,都是些甜膩了的食品。連她自己都不喜歡,她想她母親,也一定不會喜歡。
    便懶洋洋地說:“夠了。如果我媽媽問我哪裏來的錢,你叫我怎麽回答?我前天才回了家的。冼銳,夠了。”
    “那你就給她說,是我買的呀。”冼銳自豪地說。真希望這一次,她能夠在她母親麵前提起他,以便為他以後進入她的家門,打些根底。
    好事成雙,他又挑了一大聽好奶粉。
    即便是在這些並不如意的商品之中,他居然還是買好了他的禮物。他就是比她高明。如果換做是她,在挑不到合適的東西的時候,她會放棄,她會什麽也不買。
    她又何嚐不想告訴母親呢?但是,她怕她反對。
    湘瀟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從皮夾子裏掏錢的樣子,不是局促與尷尬,也不是財大氣粗。而是自信與珍惜,是一種與眾不同的唯美。
    付完賬以後,冼銳又遞給湘瀟一張嶄新的百元券,道:“給你買車票。”
    “要不了那麽多,隻要1塊5毛錢,我自己帶了的。”湘瀟純純地道。她還沒有養成這個習慣,她也從來沒有想像過,跟他去昆明,其實就是要常常從他的錢包裏拿錢。
    她太年輕了,她不會像成年人那樣,很油條。看問題,一下就能夠赤裸裸地看到問題的本質。她想象得極其簡單,她隻是想天天見到他,天天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冼銳不聽,堅持要她收好。
    湘瀟上了車,拉開窗戶,含情地望著車下的冼銳,輕輕地說:“其實,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講的。”
    冼銳笑了,早知她會說這一句,那他當初就不該放她回去了。片刻,他安慰她說:“那晚上講吧。”說完,心裏像抹了蜜似的,感覺很好,很涼爽。
    她果然,就更加講不出來了。
    她果然,就再也講不出來了。
    隻是默默地凝視著他。半晌,才想起一句來對他說:“我下午5:00回來。”
    這句話,她在樓上就已經講過了。
    “好的。”冼銳應道。又說:“我有點頭痛,我先回去了。再見。”
    湘瀟一聽,忙心疼地說:“晚上還要坐車呢,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再見。”
    而心裏,卻十分活躍地想道:他剛才還好好的,恐怕是聽了我的話,才頭痛的吧?但是,她並沒有把這個,說出來。
    說完,她揚起手來向他揮了揮。
    司機到點了還沒來。冼銳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小中巴才引擎啟動。慢節奏的小城,慢節奏的生活。
    每個人,都慢吞吞的。甚至,還不如冼銳在她上樓的時候穿褲子的動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