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打生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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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與隱藏在黑暗中的恐怖怪物對峙之時,原本死寂的七樓突然刮起一陣陰森的陰風。
    這股陰風來自地獄深淵,裹挾著尖銳的碎玻璃渣,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呼嘯著掠過我的麵頰。
    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卻仍感到臉上被劃出一道道細微的血痕,鑽心的疼痛讓我不禁皺起眉頭。
    與此同時,三十七根立柱表麵的蜂窩孔洞,像是被觸發了某種邪惡的機關,突然噴出腥臭的血霧。
    血霧濃稠如漿,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瞬間彌漫在整個七樓空間,讓我幾乎窒息。
    我心中一驚,一看,工裝服下的黑血竟開始緩緩流動,如同活物一般。
    “寅葬卯發,辰破巳絕。”
    我深知此刻情況危急,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口中散開。
    我迅速將舌尖的血抹在手中的指骨銅錢上,銅錢瞬間被鮮血浸透,發出一陣微弱的嗡鳴聲。
    神奇的是,隨著這道血咒的施展,梁財正在拚命掙紮的屍體,掙紮的幅度頓時減弱了三分。
    它原本扭曲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製,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
    然而,隱藏在黑暗中的恐怖怪物顯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隻見黑影在承重梁交匯處迅速凝聚。
    我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反手將染血的銅錢拍在第八根立柱的卯位。
    同時,我口中大喝:“乾坤倒轉,坎離易位!”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三十七道怨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拉扯,紛紛被壓回蜂窩孔洞。
    那些鬼手和怨靈的慘叫也漸漸減弱,七樓的恐怖氛圍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緩解。
    我趁機快步離開七樓,心中的緊張感卻絲毫未減。
    當我走到樓下時,正好遇見了李工頭。
    他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
    他幹笑一聲道:“你沒事吧?”
    我看著他,心中冷笑,表麵上卻故作輕鬆地回答道:“我沒事,好著呢。”
    “那就好。”李工頭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手腕上的五帝錢搖晃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懶得理睬他轉身離開。
    當我回到工棚後,迅速來到老趙工棚前時,沒有絲毫猶豫,我猛地一腳踹開了那扇破舊的門。
    “哐當”一聲巨響,門重重地撞在牆上,驚起一陣灰塵。
    隻見老趙正背對著我,站在一麵破舊的八卦鏡前,緩緩地梳著頭。
    他的動作機械而又遲緩。
    明明是個男人,動作卻分外妖嬈。
    “銅錢還你!”
    我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我走上前,將那枚嵌著人指的銅錢用力拍在一旁的鐵皮箱上
    聽到聲響,老趙的動作頓了一下,手中的梳子“哢”的一聲斷成兩截。
    他緩緩轉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球看向我。
    就在這時,工棚頂端的節能燈突然開始瘋狂頻閃。
    在明滅不定的光影裏,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隻見他梳下來的根本不是白發,而是幾縷沾著水泥渣的漆黑長發。
    長發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某種黑暗的深淵中撈出來,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後生仔…”
    他喉嚨裏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指甲縫裏的水泥屑簌簌掉落。
    “這工地夜裏打樁的聲音,你仔細聽過麽?”
    就在這時,隔壁忽然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打破了這短暫的寂靜。
    聽到這個聲響,我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
    我猛地轉身,一把揪住老趙的衣領,手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暴起。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我怒吼道。
    “今晚暴雨,西區基坑要提前灌漿。”老趙咯咯笑著,語氣卻格外像個女人。
    我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暴雨如注,瘋狂地砸落在我的安全帽上,密集的聲響好似急促的鼓點,敲得我心亂如麻。
    我蜷縮在鋼筋堆後麵,大氣都不敢出,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眼前,塔吊的探照燈在這濃稠如墨的夜色中,將人影肆意拉長。
    一個身著紅雨衣的人影緩緩靠近攪拌機,他的動作僵硬而機械,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
    他從攪拌機裏舀出灰漿,本應是銀灰色的水泥,此刻竟泛著胎盤般的詭異暗紅,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緊接著,兩個工友抬著一個裹著防水布的長條物走來。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慘白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基坑。
    我驚恐得瞪大雙眼,透過防水布的縫隙,竟看到半隻青紫的小腳。
    腳踝上金鑲玉鈴鐺的紋路,和之前泵車堵塞物上的耳墜完全一致。
    穿雨衣的人緊接著掏出一把銅錢,挨個塞進孩子的腳趾縫。
    生鏽的硬幣在雨幕中相互摩擦,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好似指甲刮黑板,一下下刮過我的耳膜,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暴雨依舊傾盆,打在鋼筋支架上,發出編鍾般的顫音,卻絲毫沒有悠揚之感,反而讓這氛圍愈發詭異。
    穿膠皮雨衣的工友們,宛如三尊生鏽的塔吊,機械地擺動著手臂。
    在他們懷中的深灰色的防水布下,凸起的人形輪廓每隔五秒就有規律地抽搐一次。
    每一次抽搐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讓我驚恐到了極點。
    這防水布裏,分明是一個孩子!
    穿紅雨衣的李工頭蹲在基坑邊緣,正往攪拌機裏倒糯米。
    蒼白的米粒混著雨水迅速膨脹隨後,他往混凝土泵管裏塞了把銅錢,生鏽的硬幣在管壁刮擦,發出類似指甲抓撓的聲響,聽得我牙齒發酸,脊背發涼。
    突然,兩個工友猛地扯開防水布,裏麵竟然是一個小臉憋得青紫的男孩。
    他大口大口呼吸著,身體上布滿了大量的紅色斑點。
    他的雙手雙腳被拴住,拚命掙紮,卻根本無濟於事。
    李工頭冷笑一聲,抓住男孩的雙腿,將他倒吊著提起來。
    男孩掙紮得更加劇烈,卻始終掙脫不了。
    當男孩被倒吊著放入基坑的刹那,暴雨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操控,突然變成垂直下落的鋼釘,劈裏啪啦地砸在地上。
    工頭從鐵桶裏挖出摻著黑狗血的水泥漿,抹在男孩天靈蓋的動作,像極了在給佛像貼金。
    可這一幕卻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懼和惡心。
    那些本該凝固的漿液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七張扭曲的工人麵孔。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絕望,我隻覺頭皮發麻,心髒狂跳,簡直要跳出嗓子眼。
    當第一鏟混凝土澆在男孩胸口時,他的手指突然摳進身旁的螺紋鋼。
    鋼筋表麵立刻浮出血管狀鏽跡,三十七個承重柱方位同時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工友們開始圍著基坑跳一種古怪的舞步,口子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這詭異的場景讓我驚恐到了極點,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男孩的左腳突然被混凝土吞噬,腳踝上戴著的金鑲玉鈴鐺沉入泥漿。
    我認出那枚耳墜正是泵車堵塞物的配飾,此刻它正在坑底發出幽綠的磷光,照出三十七根承重柱裏嵌著的人形凸起。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恐怖的場景,下意識地往後退,卻不小心踩斷了半截螺紋鋼。
    清脆的斷裂聲在這死寂的夜裏格外突兀,讓所有人影瞬間定住。
    他們緩緩轉向我的方向,就在這時,探照燈恰好掃過他們戴著防毒麵具的臉。
    本該是玻璃目鏡的位置,糊著厚厚一層水泥漿。
    我連滾帶爬地回到工棚,神色驚恐無比。
    雖然我早就有所預料,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窗外的打樁聲反反複複,始終沒有停過。
    我坐在床上,渾身發抖,過了許久,我才冷靜下來。
    我知道我暫時不會有事,因為時辰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