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章 八號樓即將封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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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李工頭對我的態度愈發熱情,就像是在刻意掩蓋著什麽。
我懷疑,那天晚上他發現我了。
但我沒有聲張,他也沒用多問。
隻是我明白,我必須要展開行動了,否則我肯定就將成為,這工地上第八根生樁。
淩晨兩點十三分,萬籟俱寂。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睡,隻有工地在黑暗中影影綽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
我懷揣著滿心的警惕與不安,手心裏緊緊攥著浸透黑狗血的桃木釘,小心翼翼地摸上七樓。
我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生怕發出半點聲響,驚擾到黑暗中隱藏的未知恐怖。
我把安全帽上的頭燈調到最暗檔,微弱的光束在黑暗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光束掃過蜂窩狀的立柱時,第三根柱子上的孔洞突然滲出瀝青,濃稠的瀝青如同黑色的血液,在地麵拖出三十七道粘稠的軌跡,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惡臭。
我強忍著惡心,蹲在西南角的消防栓旁,從工具包裏掏出七枚嵌著人指的銅錢。
當第四枚銅錢嵌入樓板裂縫時,我後頸突然灼痛起來,那種疼痛仿佛是從靈魂深處傳來,讓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這時,手電筒的光圈裏突然出現一雙繡花鞋,鞋頭綴著的金鈴正在無聲震顫。
我瞬間屏住呼吸,心髒狂跳,一種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
我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全身的肌肉緊繃,像一隻隨時準備撲食的獵豹。
同時,我敏銳地嗅到空氣裏多了一絲福爾馬林混著水泥灰的氣味。
那氣味刺鼻而又詭異,讓我更加確信,有東西來了!
“小郎君在埋鎮物呢?”一個冰冷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根響起,那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來,帶著無盡的寒意。
我來不及多想,右手的桃木釘已反手刺出,動作快如閃電。
然而,釘尖穿透的卻隻是一縷白發,白發在空中緩緩飄動,發絲間纏著半凝固的水泥漿,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我定睛一看,隻見一個白衣女子飄退到兩步外。
她的裙擺下露出泡脹的腳踝,皮膚上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裏都嵌著生鏽的銅錢,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我心中一驚,迅速咬破舌尖,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口中散開。
我將血沫抹在第五枚銅錢上,血珠在錢幣表麵蝕出焦痕。
就在這時,女子突然伸手抓向我的安全帽,她的動作快如鬼魅。
她的指甲刮過帽簷瞬間,我瞥見指縫裏沾著的不是汙泥,而是新鮮的水泥砂漿。
“辰時三刻才是吉時。下個月才是滿月,時辰時間都不對!”
我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把帶血的唾沫啐在桃木釘尖。
我直視著女子的眼睛,大聲說道:“現在動我,你承得起北鬥倒懸的煞?”
我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帶著一絲顫抖,卻又充滿了堅定。
女子腐爛的唇角扯到耳根,露出鋼筋絞成的利齒。
利齒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仿佛隨時都會將我撕成碎片。
當第六枚銅錢拍進地麵時,整層樓突然響起打樁機般的心跳聲,那聲音沉悶而又有力,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
女子腳踝的金鈴終於發出聲響,然而,那聲音竟是混凝土攪拌機的轟鳴頻率,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讓我頭皮發麻。
我趁機將最後一枚銅錢塞進承重柱孔洞,立柱內部立刻傳來指甲抓撓鋼板的動靜。
那聲音尖銳而又恐怖,仿佛有無數冤魂在痛苦掙紮。
女子慘白的臉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滲出黑紅相間的水泥漿。
水泥漿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在地麵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她伸出滴著泥漿的舌頭舔過我的安全帽帶,沒有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著我。
“子時灌漿…”
她潰爛的聲帶擠出鋼筋摩擦般的笑聲,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奴家在第八根柱子裏等郎君…”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卻還在我的耳邊回蕩。
我猛然拽斷纏在桃木釘上的紅繩,繩頭浸泡過香灰的斷口突然爆出火星。
女子尖叫著退入陰影,那尖叫聲音如同夜梟的啼鳴,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我工裝褲口袋裏突然多了團濕發。
我顫抖著掏出濕發,隻見發絲間纏著三枚刻有老趙生辰的銅錢。
我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但過了許久,我冷靜下來,轉身走下了樓。
第二天,
酷熱難耐的正午,烈日高懸。
我獨自蹲在八號樓未幹的水泥護牆邊,頭頂的安全帽簷被我壓得極低,試圖借此遮擋住如芒在背的目光。
此時,王德發就站在不遠處,他脖子上那條粗大的金鏈子在烈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我眼睛生疼。
可我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緊緊盯著他和他身邊那個身著杏黃道袍的法師。
法師周身散發著一股神秘而又詭異的氣息,此刻正全神貫注地布陣。
隻見他雙手快速舞動,口中念念有詞,將五帝錢小心翼翼地懸掛在鋼筋上的紅繩之上。
在旁人眼中,那不過是普通的紅線,可擁有特殊能力的我,卻清楚地看到每根繩芯都裹著男孩臍帶,臍帶上布滿青紫色的血管,像是一條條蠕動的小蛇,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午時三刻,吉星高照!”
法師猛地甩動手中的銅鈴,清脆的鈴聲瞬間打破了周遭的沉悶。
就在這一瞬間,我後頸處突然灼燒起來,似乎有一團火焰在皮膚下熊熊燃燒,疼得我差點叫出聲。
與此同時,在當啷啷的鈴聲中,王德發身後剛封頂的七號樓外牆竟緩緩滲出黑血。
黑血如同被召喚的幽靈,沿著牆麵蜿蜒而下。
緊接著,三十七張人臉在混凝土裏此起彼伏地浮現,他們的嘴巴大張著,裏麵塞滿了生鏽的銅錢、
其中,一個女人的臉突然轉向我,她被鋼筋貫穿的眼窩裏淌下瀝青般濃稠的淚。
她的淚水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怨恨,直直地看向我,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道長,這鎮煞陣…”
王德發的聲音顫抖著,他下意識地搓著手上的鑽戒。
法師聽到王德發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抬腳猛地碾碎一隻路過的壁虎。
我清楚地看到,他鞋底粘著帶血的鱗片,那鱗片的形狀和顏色,竟與泵車堵塞物上的金鑲玉耳墜碎片毫無二致。
這一發現讓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
此時,工人們還在有條不紊地往基坑撒糯米,可那些本該金黃的米粒,一旦落進陰影裏就瞬間變成灰白蟲卵,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地麵,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你這孩子挺不錯。”
法師突然衝著我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