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李璿影猛地睜開眼睛。
    “咳……咳咳！”她弓著身子吐出鹹澀的海水，指甲深深摳進潮濕的沙灘。
    夕陽把海浪染成血色，遠處礁石上停著幾隻銀翼海鳥，正歪頭打量這兩個不速之客。
    這不是試煉星。
    李璿影的作戰服口袋裏還沉著半塊試煉星特產的熒光石，此刻正發出病態的綠光——說明這裏空間參數完全紊亂。
    “滄溟！”她翻身去摸腰間短刀，卻碰到一團冰涼滑膩的東西。人魚少女蜷縮在淺灘裏，銀發纏滿貝殼，裸露的背部皮膚上，珍珠色的鱗片正在陽光下詭異地蠕動。
    李璿影的手懸在半空。
    那些鱗片縫隙間滲出淡金色血絲，在沙灘上繪出微型符文——正是水之鑰表麵的紋路。
    她突然想起希麗莎消散前的警告，後頸汗毛根根豎起。
    “別碰她。”沙啞的聲音從礁石後傳來，“傳承儀式被打斷，她現在就是個行走的炸彈。”
    李璿影的刀比思維更快，銀光閃過，礁石被整齊地削去一角。
    黑袍老者慢悠悠走出來，珊瑚權杖上的碎片閃著幽光——不是追兵首領那根，但同樣令人不安。
    “老朽隻是路過。”老者掀開兜帽，露出布滿藍色血管的光頭，“倒是你們，把沉眠者都驚動了。”他權杖輕點，沙灘突然下陷，露出個直徑三米的黑洞，裏麵堆滿人魚骸骨。
    李璿影的刀尖微微發顫。
    每具骸骨眉心都有個焦黑的孔洞，和她之前在幻象中看到的如出一轍。
    “林意的傑作。”老者突然咧嘴，露出滿口鯊魚般的尖牙，“三千年前，他用這些祭品騙希麗莎現身的。”說著突然暴起，權杖直刺滄溟心口！
    “鐺！”
    金屬碰撞聲震得李璿影虎口發麻。老者的權杖停在滄溟胸前半寸，被突然蘇醒的人魚少女用鱗片覆蓋的手掌死死攥住。更驚人的是滄溟的眼睛——瞳仁變成兩道豎線，虹膜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希……麗莎？”老者聲音突然變調。
    滄溟的喉嚨裏滾出非人的低吼，權杖上的碎片應聲炸裂。老者慘叫後退，李璿影趁機一刀斬下他右臂——沒有血，斷口處湧出的是黑霧。
    “執棋者的狗！”李璿影旋身再斬，這次瞄準咽喉。老者卻化作黑霧消散，隻剩沙啞的笑聲在空氣中震蕩“小丫頭，你以為林意為什麽能活三千年？”
    沙灘恢複平靜，隻有那個骸骨坑證明剛才不是幻覺。李璿影轉身時，滄溟正盯著自己的手發呆——那些珍珠色鱗片正緩慢消退。
    “我看到了。”滄溟的聲音像隔著水層，“三千年前……林意把希麗莎大人的靈魂抽出來，封進晶石……”她突然抱住頭，“不對，記憶在打架……有個穿黑袍的女人……”
    李璿影蹲下來按住她肩膀“先離開這裏。”她瞥了眼骸骨坑，那些空洞的眼窩仿佛在凝視她們。老者最後那句話像毒蛇般盤踞在腦海——林意活了三千年？
    夕陽沉入海平麵時，她們找到個岩洞。滄溟的鱗片已經全部隱去，但左眼角多了道藍色紋路，像淚痕又像符文。李璿影生火時注意到，每當火光跳動，那道紋路就會微微發亮。
    “是共鳴反應。”滄溟突然說，“我能感覺到……西南方向有東西在呼喚我。”她指尖無意識地在沙地上畫著複雜圖案，正是水之鑰的紋路，“希麗莎大人的聖軀……在沉月灣。”
    火堆“劈啪”炸響，李璿影的刀形胎記突然發燙。她想起希麗莎說的交易——聖軀換血脈。但此刻滄溟眼中的迷茫讓她開不了口。
    “我們得——”
    “小心！”滄溟猛地撲倒她。岩洞頂部炸開，碎石雨中落下三個身影——正是之前在祭壇見過的黑袍人。他們托著的水晶球裏，李箬竹的身影已經模糊得幾乎透明。
    李璿影的血液瞬間凍結。為首黑袍人掀開兜帽，額頭上赫然嵌著枚黑色棋子。
    “棋子……”滄溟突然劇烈顫抖，“和吃我記憶的東西……同源！”
    黑袍人同時出手。李璿影的刀光斬碎最先襲來的冰錐，卻被第二人袖中射出的鎖鏈纏住腳踝。最可怕的是第三人——他直接衝向滄溟，手中黑棋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
    滄溟突然張開雙臂。李璿影從未聽過那樣的聲音——像是千萬條人魚在深海合唱，又像風暴中的海嘯。滄溟的銀發暴漲，發梢居然化作水刃，將黑袍人胸膛貫穿！
    但代價顯而易見。滄溟眼角藍色紋路瞬間蔓延至半邊臉頰，皮膚下開始浮現鱗片狀的凸起。李璿影趁機斬斷鎖鏈，短刀脫手射入持棋者眼眶。
    黑袍人倒下時，水晶球滾落在地。李箬竹的身影閃爍兩下，突然清晰起來。
    “師傅！”
    青衣女子竟露出笑容“小影，聽好——林意右手的金線是契約，繁愈左眼的藍點是……”話未說完，水晶球突然爆裂。李箬竹的身影化作流光，鑽入李璿影眉心。
    剩下兩個黑袍人對視一眼，突然自爆！黑霧彌漫中，李璿影隻來得及護住滄溟。等霧氣散去，岩洞裏隻剩滿地黑袍碎片，和一枚懸浮的黑棋。
    “是記憶……讀取器。”滄溟虛弱地指著黑棋，“他們在……收集希麗莎大人的記憶碎片。”
    李璿影撿起黑棋的瞬間，眼前閃過片段——星空棋盤前，執黑子的人正將一枚棋子按在代表水月界的位置上。而執白子的人……戴著林意那枚玉扳指。
    “找到了。”滄溟突然站直身體，眼白完全變成藍色，“沉月灣的潮汐……開始了。”她皮膚下的鱗片凸起越來越明顯，“聖軀蘇醒需要……活祭品。”
    李璿影的通訊器突然發出雜音，接著傳出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別去沉月灣。”是林意，但聲音蒼老得不像話，“希麗莎的聖軀早就——”
    通訊戛然而止。岩洞外傳來潮聲，卻帶著詭異的節奏，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
    滄溟走到洞口，月光下她的影子開始扭曲，漸漸拉長成……魚尾的形狀。
    李璿影握緊黑棋，掌心被棱角刺出血來。師傅未說完的話，林意詭異的警告，還有滄溟越來越非人的變化——所有線索都指向沉月灣。但最令她不安的是，當滄溟說“活祭品”時，眼角藍紋閃爍的頻率……和希麗莎虛影完全一致。
    潮聲越來越近。李璿影突然發現，月光下的沙灘上，自己竟然……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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