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內，文武百官、皇族勳貴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讚悉若身上，眉頭緊皺。
    李治內心有一些不好的預感，他麵色卻是平靜，依然帶著淡淡的微笑。
    “哦，不知道讚普有何事？”
    讚悉若炯炯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猾，他微笑道：“久聞大唐皇帝陛下、天後娘娘乃是禮佛之人讚普便讓人搜尋佛教法器，以期在元日大朝會宴會由微臣獻給二聖。”
    “前些日子，讚普從極西之地的商人手中得到了一件釋迦牟尼佛金身法像。此物通體由純金鑄成，雕刻精美，十分古樸，全身刻有《妙法蓮華經》。”
    “據說是由東漢時期的高僧迦葉摩騰親自開光，乃是難得一見的佛器精品。讚普十分高興，有心想要將此佛器送給陛下，不過……”
    說到此處，讚悉若頓了頓，眾人的目光果然被吸引過來。
    大唐尊佛重道，尤其是皇帝李治，更是建了許多的道觀和寺廟。
    貞觀二十二年，李治便為了追念文德皇後建了大慈恩寺。
    乾封元年又昭示全國各州建立道觀。
    四年前在洛陽完工的盧舍那大佛，更是耗費巨資。
    如果有一尊高僧迦葉摩騰親自開光的釋迦牟尼金身法像，那麽必然是佛器中的精品。
    即便是大唐皇帝陛下想要得到這樣一尊世間罕見的金身法像也是不容易的。
    吐蕃這是投其所好了。
    李治眉毛挑起，麵色平靜，微笑道：“莫非是此佛像有異？”
    讚悉若見到這位大唐皇帝陛下麵色平靜，心裏一凜，已然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心機深沉，哪怕是再喜歡某個東西都不可能喜怒形於色。
    傳聞中這位皇帝陛下病情加重，權力移交給武皇後，但是如今看來，縱然是病虎也是絕不可小覷，尤其是李治這樣心機深沉的皇帝，不能因為他生病了就小看他。
    讚悉若心頭念頭翻滾，他笑道：“皇帝陛下果然是料事如神讚普得到此金身法像之後，將其收藏在大昭寺內，命無數僧人為其誦經加持。”
    “待到加持之後，便打算送到大唐，獻給皇帝陛下奈何此物入駐大昭寺後不久，便為人所盜。”
    “讚普很快派人抓住了這賊人，此賊人乃是大昭寺的一名僧人，見到此金身法像之後難以抑製貪婪，便利用自己的身份暗中想要將這金身法像偷走，卻被大昭寺的其他僧人發現，最終被抓住。”
    “但是，吾等卻在此賊人住處搜出來兩尊金身佛像。其中一尊必然為此賊人偽造想來此賊人是想要用贗品來替換真品。”
    “隻可惜此賊人在嚴刑拷打之中暴斃，所以這兩尊佛像便無法區分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出了這樣的事情，讚普便召集了我吐蕃所有智者，想要破解其中真假，奈何這兩尊佛像，一模一樣，我吐蕃智者們，鑽研了十數日也沒有頭緒。”
    “無奈之下，讚普便命微臣前來大唐，將此事告知大唐皇帝陛下……讚普言，大唐臥虎藏龍，定然有高人能夠分辨其中真假，不會讓他失望。”
    “並且讓微臣向皇帝陛下請求幫忙……大唐人傑輩出，想必分辨此物真假不需多日。一旦分出真假，此金身法像便留在大唐，送給大唐皇帝陛下，到時候也能了結讚普一樁心願。”
    讚悉若的話落下之後，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文武百官、皇親勳貴此時也全都明白過來，這位吐蕃使者果然是來者不善，拿出所謂的真假金身法像來刁難大唐。
    嘴上說著大唐臥虎藏龍、人傑輩出，已經是把大唐架在了火上烤。
    若是大唐沒有人能夠分辨出這金身法像的真假，那到時候可就要丟大臉了。
    兩國相交，莫說是對方專門跑過來請求分辨真假這種事情，便是閑談之中的話題也絕不能落入下風。
    兩國相交，爭的便是大國顏麵。
    曆來鴻臚寺官員都是學富五車、飽讀詩書、能言善辯之輩，便是此由。
    若是因為自己在外交的過程中丟了國家的顏麵，那基本上是一輩子的汙點。
    現在讚悉若把這個難題拋出來給大唐，並且言語之中毫不吝嗇地誇讚大唐。
    一旦大唐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到時候這些稱讚的話可都是要抽在大唐的臉上了。
    李治眉毛微微挑起，心裏惱怒，麵上卻是一片淡然，他微笑道：“讚普的請求朕已經知道了……既然是兄弟友邦的請求，大唐又怎麽會推辭。還請使者將這兩尊金身法像拿出來，好讓朕的大臣們好好觀摩觀摩，以分辨此中真假。”
    到了這個時候，李治縱然是不答應也不可能，還不如大大方方地硬撐下來，彰顯大國風度。
    李治的反應顯然在讚悉若的預料之內，他微微一笑，隨即朝著身後眾人吩咐。
    片刻之後，八個使者分兩批，每四人挑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落在這箱子之上，吐蕃使者們便將此箱子打開，這兩尊金身法像便出現在眾人眼中。
    放眼望去，便是金光閃閃，耀眼奪目。
    饒是在場的諸位都是一國重臣，但是這足足二百斤的金身法像立在這裏，還是讓許多人心裏驚訝不已。
    讚悉若掃了一眼眾人。
    “此物高一尺三寸，長六寸，寬三寸。兩尊法器外表一模一樣，便是重量也是絲毫不差，足二百斤，分不出孰真孰假，還請諸位為我吐蕃解決此疑難。”
    眾人眉頭緊蹙，頓時陷入沉默。
    這真的法像是純金的，贗品自然不可能用金子去做，但是偏偏兩尊佛像一模一樣，重量也是絲毫不差，這該如何分辨？
    想要分出兩個東西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當然是不可能將兩尊佛像劈開，否則還等不及分辨佛像真假，便是一起重大的外交事故。
    諸如郝處俊、李義琰、狄仁傑等大臣均是陷入沉思。
    太子李賢正襟危坐，相王李旦作沉思狀。
    李治和武皇後麵色平靜，掃視眾人。
    角落裏，太平拿手肘輕輕頂了頂楊易，小聲道：“這一尊金身佛像二百斤。要是歸本宮了，那本宮可不是發財了？”
    楊易：“……”
    公主殿下的腦回路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