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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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梁洲晃了晃她下巴,“還好意思笑。”
    星辰不跟他鬥嘴皮子了,言歸正傳,“你吃的糖跟我有關?”
    裴梁洲落回手,目光轉向窗外,嗓音微微沉,“那天把你從池裏拉上來後你為了表達感謝給了我顆糖。”
    可以說,星辰對這件事毫無印象,想著怎麽組織語言,他開口了,“哪曉得這一吃上癮了,隻是沒錢買。”
    輕描淡寫的語氣,星辰聽得不是滋味,裴梁洲的少年,比她還慘,一顆糖而已,卻記到現在。
    喉結滑動,咽下蛋糕,“所以,你就把配方買過來?”
    他轉回腦袋,說得煞有其事,“這筆帳得記你頭上。”
    星辰不接這茬,把剩下蛋糕裝進盒裏,用絲帶纏好,“我回宿舍了。”
    車門推開,腿已經伸出一隻,她側眸,“裴梁洲,謝謝,你可能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吃到自己的蛋糕。”
    裴梁洲唇輕抬,“生日快樂,星辰。”
    門帶上,身影漸遠,駕駛座上男人眼神一點一點變深,漆黑夜色裏,暗得不透光。
    夜色闌珊,城市燈火遠遠蓋過天邊的星辰,顧今瀾到大哥住所後一直安靜坐在他右側。
    插在草莓蛋糕的蠟燭已燃到頭,孤零零剩了根棍。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哥終於啟唇,嗓音說不出的蒼涼,“星星要是活著的話24歲了。”
    為活躍氣氛,他補充,“差不多得給你帶個女婿回來。”
    顧北宗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很淡,他切了塊蛋糕,卻嚐到草莓的澀,
    咽下齒間酸澀,“沒事,人多熱鬧。”
    之後又是沉寂,這次沒太長時間,顧北宗問起另一個丫頭,“芽芽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顧今瀾的茶杯抵在唇間,半刻後搖了搖頭。
    “搖頭什麽意思?”顧北宗揉著膝蓋,天一冷就隱隱發痛,“是沒問,還是丫頭沒說?”
    芽芽是隊友的女兒,多年前行動他失去一條腿,隊友卻沒了命,沒多久,芽芽母親抱著不足半歲的芽芽找到他,說想離開這座城市,但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方便。
    他聽懂了,接過芽芽給了她一筆錢。
    這些年工作忙,身體也不是很好,大多今瀾在照顧,今瀾也是寵得無法無天,好好的國內學府不去,非要出國學醫,還依著。
    這都五年了,還不回來。
    顧今瀾又抿了口茶,茶水比剛剛還澀,“我再問問,時間不早了,您去休息,桌上蛋糕我來收。”
    大哥撐著拐杖站起,轉身前看他一眼,“趕緊。”
    兩人間隔了快二十歲,很多時更像個父親,好比此刻,全是施壓。
    他隻能點頭。
    待大哥進房便掏出手機,撥通置頂號碼,跟之前一樣,掛斷了。
    他改信息,【在忙?】
    等了十多分,沒回。
    又編輯條,【過段時間去看你。】
    這次回得倒是挺快,【不用,教授有個醫學講座需要我跟隨。】
    “……”
    他還沒說時間!
    【芽芽!】
    鬱芽不回了,扔遠手機,整個人摔在沙發裏,深深陷進去。
    有人酸澀,有人歡喜,但一點都不影響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星辰不到七點就醒了,時間還早,她在學校附近吃了碗麵,出了店,剛8點。
    馬路對麵,司機已經到了。
    腳下步子不由提了提速,快過斑馬線時,瞟到人群裏一老太太,她拄著拐杖,腳下步子緩慢。
    綠燈即將閃現,老人家明顯焦急,可年紀在那,再快也快不到哪去,不由陪著一同慢下。
    紅燈了。
    兩排鳴笛聲此起彼伏,其中有輛低調的暗鎢色庫裏南也夾在其中,司機沒上前,眼神裏多了絲讚賞,他透過倒車鏡看了眼老板,正閉目養神,但外麵的鳴笛聲已經幹擾到他。
    “怎麽回事?”
    顧北宗蹙著眉心抬起腦袋,擋風玻璃外,有個穿白色棉服女孩從眼前晃過,她旁邊跟著一位佝僂老人。
    應該不是祖孫。
    小姑娘並沒有挽著老太太。
    汽車緩緩啟動,朝岔路口駛去,顧北宗正要收回視線,眸光遂然一頓,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忙出聲:“老楊,停車!”
    老楊一個反應不及,停下是半分鍾後的事,顧北宗著急忙慌推開車門,拐杖都沒拿,腿下是假肢,就這麽走起來吃力,他顧不上,可還是晚了一步,等到了岔路口,已經沒了那姑娘身影。
    老楊拿著拐杖小跑過來,眼神順著顧董的視線瞧出,除了車就是來往行人。
    “是怎麽了嗎?”
    他鮮少見到顧董情緒如此失態。
    顧北宗摁了摁太陽穴,定是想女兒太深,出幻覺了。
    “回吧。”
    夾在車流的邁巴赫車裏,星辰靠著椅背看窗外,似乎有什麽拽著她,催促回頭。
    本能照做,熙攘街頭,她一眼捕捉的是那抹寬厚的後背,他杵著拐杖,走起來有些微跛。
    無端的,在這道背影裏看到了蕭索和落寂。
    心頭就這樣漫起一點惆悵。
    信號燈亮了,星辰回身,視線重新定向窗外,不到兩秒又扭頭,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為什麽會有這般舉動?
    星辰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