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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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人,恕我直言,那得看您說的是哪裏的罪責。若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王某倒是不必太在意。”
“無恥之徒!”
劉勉猛一拍桌,陰狠的聲音在廳中炸響,像是一道驚雷,震得旁邊幾人的心頭都跳了一下。
他冷笑著站起,緩緩靠近楊越,手指直指他的麵門,冷聲喝道。
“你此等膽大妄為之輩!假借朝廷之職冒充縣令,該當何罪?”
此言一出,廳內群情嘩然,哪怕是先前一直麵無表情的幾位隨從也忍不住變了臉色,紛紛退後一步。
楊越聞言卻神色不變,仿佛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嘴角的弧度還更深了幾分。
他連眼神都沒有為劉勉改變分毫,隻輕輕放下手裏的驚堂木,緩緩探出身子,略帶興趣地問道:
“劉大人此言,有何依據?”
“依據?哈哈哈!”
劉勉大笑一聲,旋即冷下臉,隨手拿起桌上的奏折朝楊越身前一擲。
書頁在空中翻飛,帶出尖利的風聲,像是一枚利刃攢射而來。
楊越穩穩接住奏折,動作平靜無波。
他還未及翻看,就見一身玄衣的薛超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劉勉身後,眼神狠戾,手指已搭在刀柄上。
他顯然已經忍不住,隻等一聲令下便要將劉勉就地斬殺。
楊越瞥見這一幕,隱忍的寒光從眼底一閃而過。
他微微偏頭,隻投了一個眼神過去,但那眼神卻如冰刃般淩厲,硬是把即將拔刀的薛超逼得硬生生停下了動作。
空氣頓時緊繃如弓弦,劉勉顯然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身側的薛超。
但楊越隻是隨手翻開奏折,視線似乎根本沒離開紙上,語氣依舊那麽雲淡風輕:
“劉大人,冒充縣令的罪名可不輕啊。但叫我奇怪的是,我堂堂正正上任文書齊全,不知您憑什麽認為我是假的?”
楊越輕笑一聲,將奏折隨意扔在桌上,那漫不經心的態度仿佛那不是什麽朝廷公文,而是一張廢紙。
“劉大人,您這莫須有的罪名扣得可真夠大。敢問一句,何出此言?”
劉勉冷笑一聲,走到桌案前,一把抽出壓在奏折下的佩刀。
“唰”的一聲,寒光凜冽的刀鋒直指楊越,殺氣騰騰。
“今日有人來我府上透底,說你,根本不是朝廷派來的縣令,而是附近山頭的賊寇!殺了原縣令王奮,自己假扮東海縣縣令,逍遙快活!”
他每說一句,便逼近一步,刀鋒幾乎要貼上楊越的鼻尖。
楊越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饒有興致地撣了撣衣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怪不得,怪不得我總覺得你這縣令處處透著違和,原來如此!你一介草莽,竟敢冒充朝廷命官,膽大包天!”
劉勉咬牙切齒,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身後的薛超也蠢蠢欲動,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前將楊越碎屍萬段。
廊柱外的空氣似久壓不散的鉛雲,廳內卻又靜得詭異,似大風呼嘯前的一瞬死寂。劉勉手中佩刀的寒光幽幽,指尖一動便能讓廳內鮮血四濺。
但楊越卻始終端坐不動,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甚至嘴角那一抹懶散讓人升起錯覺——他似乎不是麵對一場死局,而是在品茶飲酒。
“劉大人,”
楊越終於開口,語調平淡,竟充滿了一種無形的輕蔑。
“不知是何高人給大人這樣的勇氣,竟敢在我楊越麵前胡言亂語?又是誰,閑得吃飽了撐著,在你耳邊嚼舌根——說我是個山賊?”
此言一出,劉勉臉色頓時一僵,佩刀微微一晃。
他本來以為楊越會露出破綻,甚至會膽戰心驚地開始為自己辯解。
但哪想到,楊越反而如此坦蕩,甚至發出諷笑,仿佛這一切不過是誣陷的拙劣笑話。
未等劉勉開口,楊越已然將聲音一抬,冷笑道:
“造謠者的心機倒是深,可惜啊,道聽途說終究道聽途說!莫非有人異想天開,將這等下三濫的伎倆送進劉大人耳中,大人竟還真信了?”
那一聲緊接著提高的“真信了”,斬釘截鐵,猶如一記悶雷直接砸向劉勉。
那一瞬間,劉勉竟下意識地後退半步,目光飄忽。
廳內幾名隨從也麵露遲疑,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竟然隱隱感到剛才的態度可能有些草率。
劉勉臉上的厲色凝重了幾分,但他很快冷笑一聲壓下波動,故作鎮定地問道:
“楊越,你怕是不知道吧?知情者一口咬定,你分明是那夥占山為王的匪首,冒名頂替……你若真要洗脫,倒是拿出個說法來!”
楊越聽罷,這才緩緩抬起頭,雙眸如寒星一般逼視著劉勉,聲音微微低沉,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劉大人說得好啊,不妨明白告訴你,有山匪這回事,我還真碰不上,偏偏早幾日便有這麽一夥人闖進我的東海縣……那些人自稱什麽大當家、二寨主,竟敢妄圖私吞一縣江山。可惜,他們撞上了我王奮,是瞎了狗眼!”
他語氣一轉,嘴角一抹冷笑愈發寒涼。
“那些登徒子已被我親手送入黃泉,屍骨喂了野狼。此事可作假?劉大人若不信,不若親自去看看城外被清理至一片血泥的山頭,再看看僅存的幾片血衣,還掛在縣衙後院晾曬呢。”
劉勉聞言,麵色終於變了幾分,眉頭微微一皺。
楊越抖了抖袖袍,淡淡繼續開口,卻添了幾分悲戚意味:
“原本,我收拾了那些自尋死路的賊子,也算清平安寧了。可惜,誰料我手底下竟有食客不忠,勾結那群小賊,暗通敵情。我本念舊情,不殺這些人,隻割了他們的舌頭逐出了縣衙。誰成想,人心竟可墮到這種地步!”
此話頓時在廳內掀起一陣暗流,所有人都翕動嘴唇,欲言又止。
楊越隨即掩麵輕歎一聲,臉上流露出幾分愧然又無奈的神色。
他咬牙痛心,聲音似是浸了冷霜。
“我本稚嫩,誤以為懲治之後能讓他們改過,結果倒好!這群狗雜種竟然跑去咬我一口,還誣告到劉大人耳邊,說我是假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