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規劃局的銀杏葉鋪滿石階時，小胡第三次被處長叫進辦公室。玻璃幕牆倒映著他緊繃的後背，處長王德發的金絲眼鏡泛著冷光，手指在實木辦公桌上敲出催命的節奏。
    “小胡啊，濱江地塊的規劃方案“王德發拖長尾音，眼角掃過桌角那盆蔫頭耷腦的綠蘿，“怎麽還沒送到張局那裏？“
    小胡的喉結上下滾動：“上周五就交給劉科了，他說要“
    “年輕人要學會擔當！“王德發突然拍案，震得茶杯蓋叮當亂顫，“全局就等著這個方案開評審會，耽誤了重點工程你擔得起嗎？“
    次日默然測字工作室的，小胡經過多方打聽，最終還是進去了。
    陳默，看見來人，了解了小胡的基本情況後，便拿出紙筆，請小胡寫一個字出來
    小胡隨機寫出一個待字，在寫字的同時，陳默注意到他西裝袖口脫線，皮鞋後跟磨得發亮——這是典型的新人窘態。
    待字，雙立人加寸。“陳默用鎮紙壓平宣紙，“雙立人指兩人在暗處，寸字拆開是十和丶，十日之外方見轉機。“
    小胡的眼鏡滑到鼻尖：“陳大師，我不明白“
    “你們單位是不是有個姓劉的科長？“陳默突然問。
    小胡渾身一震：“您怎麽知道？劉科是處長的表侄，去年空降來的“
    “這就對了。“陳默蘸墨圈住“待“字的右半部，“十日內不要與劉科正麵衝突，但要做好三件事。“
    次日的檔案室裏，小胡蹲在黴味刺鼻的鐵櫃前。按陳默囑咐，他要找到去年舊城改造的會議紀要。當翻到第37號文件時，指尖突然觸到黏膩——某頁紙被撕去大半，殘存著“違規調整容積率“的字樣。
    “小胡這麽勤快啊？“劉科幽靈般出現在門口，腕間的沉香手串泛著油光，“要不要幫忙？“
    小胡想起陳默的叮囑，扯出憨笑：“給劉科添茶倒水是應該的。“說著真去泡了杯明前龍井，茶湯裏浮著三片茶葉——這是陳默教的“三才陣“，取天地人和之意。
    第七天暴雨夜，小胡蹲守在單位停車場。雨水順著發梢灌進脖頸，他死死盯著劉科的黑色奧迪。淩晨兩點，醉醺醺的劉科摟著個妖豔女子上車時，小胡的手機快門聲混在雨聲裏。
    第十天清晨，局長辦公桌上的舉報信靜靜躺著：去年違規批文的複印件，劉科與開發商在夜總會的合影，還有濱江地塊規劃方案被篡改的痕跡。最關鍵的是信封裏附了u盤，裏麵是劉科在ktv吹噓“王處長是我親叔“的錄音。
    全局大會上，王德發的臉比綠蘿還綠。張局長當眾宣布：“經查實，劉建國同誌涉嫌違紀，即日起停職調查。“小胡被點名接手濱江項目時，看見劉科癱在座位上，沉香手串的繩子突然斷裂，檀木珠子滾了一地。
    慶功宴當晚，小胡帶著三十年陳釀茅台來到工作室。陳默正在臨摹《說文解字》，宣紙上寫著新的“待“字：左邊添了三點水成“渉“，右邊加個心成“得“。
    “原來待字還能這樣解！“小胡恍然大悟，“遇水則涉，用心方得。“
    陳默笑著抿了口酒：“雙立人終究要自己立起來。王處長今天是不是找你談話了？“
    小胡手一抖，酒液灑在袖口：“您連這都知道？他說要推薦我當科長“
    “且待十日。“陳默蘸著酒水在桌上畫圈，“等紀委巡查組下周進駐，你這科長才坐得穩。“
    小胡滿麵紅光，請陳默吃了頓飯，便道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