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的龜甲裂成三瓣，黑霧滲入磚縫發出滋滋聲響。
    龍塵捏著劍穗上的銀白發絲，耳畔突然炸開銅鑼般的吼聲："哪來的野狗敢在百草坊撒野！"
    人群如潮水般退開，玄鐵重靴踏碎滿地青磚。
    王猛肩扛九環鬼頭刀，虯結肌肉將墨綠色短打撐得幾乎爆裂，刀柄末端拴著的骷髏鈴鐺隨著步伐叮當作響。
    他身後三十六名赤膊壯漢結成天罡陣，每人胸口都紋著滴血的狼首圖騰。
    "劉福的九轉還魂丹，可是孝敬給黑風嶺的歲貢。"王猛刀尖挑起滾到腳邊的肉球，劉福發出吱吱慘叫，"壞了規矩，就拿你的金丹抵債！"
    龍塵指尖摩挲著神秘空間裏的昆侖鏡殘片，鏡麵映出王猛丹田處紊亂的真元波動——這個築基巔峰的體修，竟用邪術強行將三枚金丹嵌在膻中穴。
    集市上空飄蕩的藥香忽然變得腥甜，十八盞引魂燈在他身後聚成血色光輪。
    鬼頭刀劈落的刹那，三十六道縛仙索從不同角度纏向龍塵四肢。
    龍塵足尖點地淩空倒翻，三昧真火順著縛仙索反噬，卻在觸及壯漢們胸膛狼首紋身時詭異地熄滅。
    王猛獰笑著揮出第二刀，刀風卷起兩側藥鋪裏的千機藤，毒刺化作漫天暴雨。
    "小心！"賀清兒的驚呼裹在青鸞佩的靈光裏。
    少女雪色裙裾翻飛如蝶，腰間玉墜迸發的清輝結成光幕，卻隻擋住三成毒刺。
    龍塵攬住她腰肢旋身避讓，嗅到少女發間清冷的雪蓮香混著血腥氣——她右肩已然綻開血花。
    神秘空間裏的河圖洛書突然自行運轉，龍塵眼中浮現出精密的靈力軌跡。
    他借著旋轉之勢將賀清兒推向安全角落，青銅劍挽出北鬥七星的陣紋。
    當第七顆星芒亮起時，王猛刀勢恰好出現千分之一息的凝滯。
    "就是現在！"龍塵劍鋒斜挑藥鋪簷角的鎮邪銅鈴，聲波震得鬼頭刀上的骷髏鈴鐺集體倒旋。
    他左手捏訣引動地脈陰火，右手劍尖點在王猛膻中穴第三道金丹裂隙處。
    集市青石板下埋設的古代防禦陣被喚醒，金色符文鎖鏈順著刀身纏上王猛雙臂。
    圍觀人群響起抽氣聲。
    誰也沒注意到，龍塵袖中滑落的玄鐵算珠正精準嵌入各個攤位下的靈石凹槽——那是他三天前勘察地形時，用現代數學推演出的陣眼方位。
    王猛發出困獸般的嘶吼，周身爆出血霧震碎符文鎖鏈。
    但膻中穴的金丹已經出現蛛網狀裂痕，他踉蹌後退時撞翻了丹鼎閣的赤銅爐，爐中正在淬煉的玄冰鐵水傾瀉而出。
    龍塵踏著《洛神賦》的步法軌跡，在沸騰的鐵水中如履平地。
    當他劍尖抵住王猛咽喉時，四周屋簷懸掛的風水羅盤齊齊指向東方——那裏站著個戴竹笠的灰袍人，懷中青銅卦盤正在瘋狂轉動。
    "道友且慢！"蒼老聲音似從九幽傳來。
    李老枯槁的手指捏著半片龜甲，龜甲上浮現的卦象讓龍塵瞳孔驟縮。
    神秘空間裏的昆侖鏡殘片突然發燙，映出一段模糊畫麵：王猛丹田金丹爆裂時，整個坊市的修士都化作血傀儡。
    賀清兒握著染血的鮫綃帕走近，杏眸中水光瀲灩。
    她正要開口，卻見龍塵劍鋒輕顫，在王猛眉心刻下星宿封印後收劍入鞘。
    晚風卷起她散落的發絲，拂過龍塵尚未歸鞘的劍柄，纏成一縷剪不斷的銀霜。
    "你"少女耳垂染上芙蓉色，指尖無意識撫過肩上傷口。
    血跡在月白衣料上暈開，恰似雪地裏綻放的紅梅。
    龍塵餘光瞥見李老袖中滑落的紫微鬥數盤，那上麵二十八宿的排列竟與劍穗銀絲纏繞的軌跡完全相同。
    坊市盡頭傳來打更聲，亥時的梆子敲響三下，震得滿地玄冰鐵水泛起詭異波紋。
    劍鋒在王猛咽喉三寸處驟然凝滯，三十六道縛仙索崩裂的碎屑還在半空飄蕩。
    龍塵左手虛握，王猛腰間乾坤袋應聲而裂，七顆泛著血光的九轉還魂丹落入掌心，丹紋裏封印的怨魂發出淒厲尖嘯。
    "鎖魂術？"龍塵指尖燃起蒼青色道火，丹藥表層血痂剝落時，數十道冤魂化作青煙消散。
    圍觀修士們望著那些消散的麵孔，有人認出其中竟有半年前失蹤的采藥童子。
    王猛瞳孔縮成針尖，虯結的肌肉下暴起青黑色血管。
    他正要催動膻中穴的邪丹，卻見龍塵劍穗銀絲突然化作遊龍，順著星宿封印鑽入他天靈蓋。
    識海深處傳來遠古龍吟，三枚嵌在膻中穴的金丹頓時黯淡如死灰。
    "告訴黑風老妖。"龍塵收劍時順勢拍碎王猛腰間玉牌，傳音符的碎片在青石板上拚出半幅星圖，"他欠河洛書院的三十七條人命，該還利息了。"
    賀清兒倚在丹桂樹下，肩頭傷口滲出的血珠凝成冰晶。
    她望著龍塵拾起散落的玄鐵算珠，月光透過算珠孔洞在他掌心投下二十八宿的光斑，與青石板裂縫中遊走的陣紋完美契合。
    "為何不殺？"少女嗓音帶著雪澗清泉的冷意，指尖卻無意識摩挲著染血的劍穗。
    龍塵將三昧真火按在她傷口處，烈焰焚過時冰晶化作氤氳白霧。"你聞到了嗎？"他指向東南方崩塌的牌樓，磚石縫隙滲出墨綠色液體，"血傀儡的屍油，遇到金丹修士的精血就會"
    話音未落，王猛噴出的血霧已在空中凝成惡鬼圖騰。
    牌樓下的液體突然沸騰，數百隻慘白手臂破土而出，卻在觸及龍塵提前布下的玄天罡氣時灰飛煙滅。
    人群中有修士突然跪地嘔吐，吐出纏繞著黑發的碎骨。
    賀清兒瞳孔輕顫，這才發現龍塵的青銅劍不知何時已插在坊市中央的祭壇上。
    劍柄處鑲嵌的河圖洛書殘片正緩緩轉動，將尚未成型的血煞陣盡數吸收。
    子時的梆子聲從長街盡頭傳來時，龍塵已經走出百草坊。
    他故意繞了三圈東南巽位，直到身後跟蹤的十三道氣息都被引到死胡同，才閃身鑽進掛著"藥渣"木牌的暗巷。
    "道友的周天星鬥步，倒是比河洛書院那些老頑固更精妙。"沙啞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李老從牆角的陰影裏浮出身影，手中龜甲正在灼燒自己的掌紋。
    燒焦的皮肉下露出星砂材質的骨骼，每道紋路都對應著紫微鬥數盤的刻度。
    龍塵袖中的昆侖鏡殘片突然發燙，鏡麵映出李老丹田處懸浮的混沌氣旋——那竟是渡劫期大能才有的混元道果。
    巷口飄來的藥渣忽然懸浮在半空，組成一幅殘缺的山水圖，圖中瀑布倒流處閃爍著太虛古龍的眼瞳。
    "黑風嶺往西三百裏，有座被雷澤淹沒的古洞。"李老用燃燒的手指在牆麵刻下符咒，青磚縫隙裏鑽出的藤蔓自動編織成地圖，"上次天劫時，老朽看見洞中石筍上刻著《九霄引雷訣》的第七篇。"
    夜梟啼叫撕破寂靜，龍塵再抬頭時，老者已化作滿地星砂。
    東方泛起魚肚白，晨霧中浮現的蜃樓幻影裏，隱約可見九重雷雲籠罩著某處山穀。
    他握緊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青銅卦盤，盤中磁針正指向西方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