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愛該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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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母本來打算隨便吃點就行,所以隻是簡單煮了碗麵條。
    她把盛好食物的麵條放到沈赫予眼前,笑容溫婉:“吃吧。”
    “不要嫌棄阿姨的手藝就好。”
    沈赫予端起來喝了一口,隻道:“味道很好。”
    溫璃屏住的呼吸仿佛在這一刻得以解放,她唆了一口麵條,味道果然不錯。
    三人都很默契的對剛剛發生的事情閉口不談。
    溫母隨口問了兩個溫璃在學校的問題,得到沈赫予肯定的回答,其餘的也不再多問了。
    倒是溫璃為了活躍氣氛,講了不少趣事。
    她小心觀察了沈赫予,見對方臉上少了幾分冷意,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飯後,溫母借著要午休一會兒,便轉身回了房間。
    廚房裏又隻剩溫璃和沈赫予兩人。
    溫璃扒拉著碗裏還沒吃完的麵條,還沒開口,對麵的沈赫予先放下了筷子。
    他輕聲問:“想問什麽?”
    好奇和尊重在溫璃心裏來回鬥爭,過了好一會兒,溫璃屈服了。
    “沒什麽想問的。”
    這或許是沈赫予的傷疤。
    她不想揭開。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沈赫予幾乎毫不猶豫的,親手將這道傷疤揭開,血淋淋的擺在她的麵前。
    ……
    從沈赫予記事起,他就有個愛喝酒的老爸——
    沈河。
    沈河是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小混混,在便利店遇見了來做兼職的大學生沈母。
    看沈母漂亮,借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花言巧語便將沈母騙到了手,大學一畢業就跟沈河結了婚。
    一年後,沈母便有了他。
    沈河也在那個時候,逐漸暴露出了本性。
    他不僅抽煙喝酒,喝醉了還特別愛動手動腳。
    不顧沈母懷了孩子動手動腳更是常事。
    沈母懷孕的時候千方百計躲著喝醉的沈河,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來了,沒想到剛出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沈母聽著孩子的哭聲,自己也隻能泣不成聲。
    她曾無數次想過逃跑,什麽都不要了,隻要活命就好。
    可一看到年幼的沈赫予,又什麽都拋之腦後,怕孩子缺了父愛,被人嘲笑,身心也會不太健康,便硬生生地熬,希望沈河有一天能改過自新。
    可沈河三天兩頭就喝酒,這也導致了沈母和沈赫予三天兩頭就要挨打。
    再後來,沈河染上了賭習。
    賭贏了還好,高興了還會放過他們母子,甚至還會大方的掏出那幾兩錢讓他們去吃頓好的。
    賭輸了就免不了一頓打。
    要錢了,更是一頓毒打。
    在沈赫予十四歲那年,沈母終於忍不了,在最後一次給他做完晚飯後,跳了河。
    屍體都沒撈上來。
    就剩橋邊剩的一條玫紅色的絲巾。
    後來,沈赫予就承擔了沈河的所有火力。
    沈河輸錢的時候,喝醉的時候,工作不順的時候,隻要他有一點不順心,沈赫予便逃不過他的鞭子。
    甚至還會把他好不容易做好的炒飯打翻。
    從出生到逃離的那些年,沈赫予的眼前一片黑暗。
    直到前年,沈河徹底拿不出錢,也徹底借不到錢去賭時,他以十萬的價格,將他沈赫予給了沈母在世時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那人就是秦女士。
    而這十萬塊錢,與其說是賣,倒不如說是沈河為了那所謂的回本,以他為籌碼,找到過世母親那個唯一的朋友,逼迫秦女士出這十萬塊錢。
    秦女士家裏不缺這筆錢,當下就答應了下來。
    為了不讓過世的好朋友,唯一的孩子步入後塵,她當即給沈河轉了賬。
    僅有的要求,就是以後沈赫予便是他們家的孩子,沈河不得插手沈赫予的任何事情。
    沈河幾乎毫不猶豫的,將他僅有的幾件衣服打包好,扔到了走廊。
    沈赫予才就此逃出了魔爪,和沈河再見麵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偶有的兩次,還都被溫璃撞見了。
    ……
    “我爸就這樣拋棄了我。”
    “而秦女士就是我爸口中的新媽媽。”
    沈赫予語氣平淡,溫璃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苦澀。
    或許對於沈河這個親生父親的做法,沈赫予多少是有些難過的吧。
    這個傷口太過血淋淋,溫璃胸腔漲得難受,像是有一塊石頭堵在了喉嚨口,上下兩難。
    手中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將溫璃拉回了神。
    是一條好友請求的消息。
    備注:池允。
    溫璃不動聲色通過了請求。
    很快,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池允:抱歉,現在打擾你。
    池允:請問你知道沈赫予平時會去的地方有哪裏嗎?
    池允:我怎麽都聯係不上他,我們全家人都很擔心。
    溫璃蓋住手機,朝沈赫予看去。
    秦女士的生日。
    無法拒絕的英語作業。
    還有為池允對周楓出的手。
    一切的一切,好像突然就重合在一起了。
    她向池允發送了自己家的地址,這才鎖上手機屏幕。
    隨後,她重新看向沈赫予。
    “沈赫予。”溫璃輕聲喚道。
    太久沒有發聲的嗓子變得破碎,她清了清嗓子,溫聲開口:“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愛的。”
    沈赫予一怔。
    溫璃卻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能稱之為人。”
    “沈河已經選擇從你的世界裏退出去。”
    “而有的人,代替他在愛著你。”
    “我們該去愛那些毫無保留愛著我們的人,該去愛我們想愛的人。”
    “你不欠沈河什麽。”
    沈赫予斂下眉,放在膝蓋上的手顫了顫。
    “我知道。”他啞著聲,“我欠的是秦女士。”
    “可是你知道你欠他們的是什麽嗎?”溫璃反問。
    半晌,沈赫予都沒再說話。
    溫璃輕聲開口:“你欠的不是那十萬。”
    “你欠的是一個擁抱,一句你也愛他們。”
    人總是會自我陷入怪圈。
    總是會把那些無足輕重的人放在心尖,卻讓那些本該珍惜的人無從落腳。
    溫璃想告訴沈赫予:
    他該去愛秦女士。
    愛池允。
    愛寧子詮。
    愛所有用溫熱胸腔包裹著他的人。
    叩叩叩——
    門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晉城不會有人知道溫璃和溫母回來,唯一有可能敲門的,隻有她剛剛發送了地址的池允。
    溫璃收回手,抬眼看向沈赫予。
    “沈赫予。”
    “你該去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你也愛他們。”
    沈赫予愣了愣,看向仍敲個不停的門。
    溫璃提醒道:“池允。”
    話音剛落,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站了起來,長腿快步朝門口走去。
    門被打開。
    伴隨著拳肉碰撞的聲音,沈赫予猝不及防的倒地。
    站在門口的池允氣喘籲籲,臉上是疾跑未褪的潮熱,眼中是止不盡的恐懼。
    “沈赫予。”
    “你能不能懂點事?”
    “你說你待在家裏不習慣,想住在學校裏,我忍了。”
    “開家長會,你說你不想讓我媽去幫你開,我也忍了。”
    “你說你在學校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你,好,我還是忍了。”
    池允幾乎嘶吼:“可是你給葉阿姨掃個墓,消息不回,電話不接,玩消失是怎麽回事?”
    他彎下腰,抓住了沈赫予的衣領,雙眼通紅,“我媽把你當兒子,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們當什麽了?”
    “一家人為什麽要說兩家話?”
    “你不知道,”池允喘著氣,“我媽她有多擔心嗎?”
    話落,半躺在地上的沈赫予卻伸出雙臂,一把摟住了池允的後脖頸。
    池允雙目猛然睜大,眼中的悲傷和緊張轉為了驚訝。
    沈赫予低啞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對不起。”
    “其實我也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