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茗沒想到懷夕真的肯聽，立刻認真分析起來。
    “姐姐，宗室咱們先不談，這不是你自己能左右的。本朝隻有一位國公爺，便是韓國公，所以世襲侯府就是頂了。而京中的侯府，刨去一些家風不正，實在沒出息的，好嫖的，好賭的，已經有了寵妾的，真正能入得了閨秀們的眼的，其實隻有三家可以談，便是淩晏賀三家。你知道為什麽咱們淩府排在最前麵嗎？”
    “願聞其詳。”懷夕饒有興致的笑笑。
    “咱們淩家是軍功封侯，淩大將軍是官家的開國功臣，救了官家的性命的。而晏賀兩家是官家登基後封賞的，地位顯而易見，而淩昭是淩家嫡長子，順理成章襲爵。這也是為什麽那些世家閨秀都想嫁給淩昭的原因之一。”
    “除了淩昭，便就是晏家，晏家長子已被官家外放做官，回京之後許是要招為駙馬的。以姐姐的身份，能嫁的嫡係隻有晏璟。而晏璟是官家欽點的探花郎，雖說官居五品，但驚才絕豔，身份尊貴，官途亨通是遲早的事。”
    說到晏璟，懷夕眸中劃過一絲不自然。
    蕭茗不動聲色，繼續道：“晏大人家世、學識、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也是極好相處的性格，的確是跟姐姐非常匹配的夫婿人選。隻可惜……”
    “隻可惜他少年浪蕩，常年在教司坊裏包著個妓子。”懷夕一臉平靜地說。
    蕭茗心細，看見她眼中隱隱的落寞，也猜出來懷夕心裏仍是有晏璟的。
    “姐姐……”
    “妹妹繼續，沒想到僅僅一個下午，你打聽到了這麽多有趣兒的事。”懷夕手撐著臉頰，作出意興闌珊的樣子。
    “好。”
    蕭茗用毛筆另起一行，圈圈點點，“再說賀家。賀侯爺早逝，賀家兩個兒子，長子二十五歲，在做戶部侍郎，但官家卻讓二兒子襲爵。而祖母希望懷寧嫁的，也便是賀家二郎，賀敬之。這賀小侯爺雖才十六歲，但自小出入宮闈，和皇子一起讀書，聽說騎射圍獵俱佳，學識見識更是出色，隻是無官職。”
    “如此說來，那我可選擇的隻有賀家長子咯？”懷夕打趣道。
    蕭茗笑眼彎彎，故意賣關子，“還有一個。”
    懷夕長眉微挑，“妹妹是說韓翊？”
    蕭茗眼神篤定，點點頭，“不錯。正是他。”
    “可是我聽說他性格有些古怪，一直都未有訂婚的打算，國公爺好像對這個大兒子並不十分喜歡，也就隨著他。”
    “這我倒不十分清楚，隻是今日看他主理這曲水流觴宴，為人處世倒是老成，很是妥帖得體。而且，人也長得清俊挺拔，若說性格古怪，頂多有點冷漠，但我覺得這人相比之下，比你大哥強多了，若我是你，肯定首選他。至於淩昭，簡直……沒法說。”蕭茗一臉嫌棄。
    “為什麽不能說？”
    懷夕這下真驚訝了，在她心裏，淩昭是無所不能的少年將軍，是她尊重敬仰的大哥，心腸又善又軟，雖常年征戰，但學識並不差，上京城的閨秀中，還沒有姑娘不喜歡他的。
    蕭茗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隻是顧左右而言他：“你大哥……不是善類。”
    見她不願細說，懷夕也不便多問，又道：“那剩下的這幾個人呢？”她指了指蕭茗紙上第三行的人名。
    蕭茗小臉一紅，小聲道：“這是給我自己排的。”
    三年一科，紙上寫了兩科的進士人名，上一科的進士大多已婚娶，即便沒婚娶的不是被外放，就是還在孝期，這一科的進士，在翰林院的也不過四五位，最出色的還是她看上的榜眼李宗方，還有一位叫陳青岑，也不算真正的寒門，不如說同樣是書香門第。
    “姐姐，那日你的話，我放在心裏了，出身並不能由我所選，但是為何不把這當做一場遊戲，而我是主宰這場遊戲的人，男子能做的，我們女子也可以。
    再說了，雖然比不上姐姐才學，但我也是讀書知禮的，懷寧說得對，既然總要嫁，為何不挑個最好的，挑個真正喜歡我的，不論遇到什麽難題，都不會棄我於不顧，而是與我一同克服，一同解決。”
    蕭茗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光盈盈，臉頰微紅，神情坦蕩，是對這樣生活無限向往的表情。
    懷夕情不自禁握著她的手，聲音微顫，“茗兒，你會找到這樣一個人的。知你，懂你。”
    “姐姐，你也會的。”
    在這樣一間小小的禪房裏，幾案上熏著佛家常用的檀香，床頭放著當季果品，暖香滿室，兩個小姊妹惺惺相惜。
    談話間，夜已深。
    懷夕拉過被子，替蕭茗掖掖被角，“聽說老太妃愛看馬球賽，明日在別院馬場要臨時組一場局呢，早點睡，咱們一同去看看。”
    “真的嗎？太好了，我還從沒觀過馬球賽。”
    “大哥馬球打得極好，就像長在馬背上似的，隻是甚少參加這些宴，今兒下午你不在，舒老太妃點名讓他上場，明日你若見了，也得被迷住。”
    蕭茗被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在被窩裏直打滾，“那我可太等不及了。”
    ——
    昨日燒香祈福的夫人小姐們大多都留宿在南山寺了。
    次日起了一大早，眾人都是走路下山到馬球場的，男女大防也沒那麽森嚴了。
    路兩邊樹葉成蔭，偶有蟬鳴，也有清風徐來。
    懷夕向來端莊，穿的是一件百蝶花的藕粉色衣裙，顯得整個人潤澤如珍珠。
    今日蕭茗穿得可謂鮮豔明媚，一襲紅石榴裙子，直接摘了朵胭脂紅的山茶花，簪在發髻上，搭了一對紅珊瑚耳墜，麵若桃花，就像絹堆出來的美人，實在是風流婉轉。
    而懷寧最大膽，直接穿了小號的男子騎馬裝，配了洋紅色的小羊皮靴，整個人靈動又可愛。
    等她們到的時候，馬球場上人都到齊了。
    果然擂鼓宣天，熱鬧非凡。
    女眷們看馬球的地方是一個別致的閣樓，閣樓有兩層，每層的平台很大，有矮桌，有茶點，女孩子們在閣樓上看馬球場看得清清楚楚。
    偏偏今兒的天氣也是個大晴天，陽光直直照在看台上，場中的少年們看閣樓裏的人，也清清楚楚。
    淩昭要上場，孟清璿自不必說，更是提前占了閣樓的最好的位置，挨著舒老太妃，正對著馬球場中間，最中心的一片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