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怎麽這麽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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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昭回到禪房的時候,章禦醫已經在小院裏候著了。
“小淩將軍,世子爺命老夫給您看看傷。”
淩昭輕哼一聲,“還算有點良心。”隨即抬腳就邁進屋內。
章禦醫先是給他號脈,然後又小心地剪開他的衣襟,此刻血肉和衣袍都粘黏在一起,而剪下的衣袍上也沾著些血肉,連章禦醫看了都不免微微皺眉,“將軍墜馬,雖沒傷到筋骨,但這傷勢還是很重,老夫接下來會清理這些皮肉,繼而上藥,怕是會牽扯到傷口,還請淩將軍忍著些。”
“無妨。”
淩昭趴在床上,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她的傷怎麽樣了?”
這能在宮中混的,個個兒都是人精。
章禦醫自然知曉淩昭所問何事,一邊幹脆利索的給他止血,一邊謹慎答道:“老夫已經為姑娘處理了傷口,將軍不必擔心,這些傷口均是藤枝抽刮過的皮外傷,所以隻要靜養些時日就好。另外,老夫在外塗的藥中加了複顏如玉粉,想必姑娘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淩昭閉著眼枕在手臂上,輕輕“嗯”了一聲,又睜開眼睛,“章禦醫……”
“老夫明白,淩將軍放心。”
在宮中斡旋,最起碼的準則就是當瞎子和啞巴。
章禦醫還在小心上藥,淩昭已經無聊的快要睡著了。
今笙看一眼淩昭後背猙獰的傷勢,抿了抿唇:“爺,小的已經把您救了茗姑娘的事偷偷告訴晏大人了,想必……”
話還沒說完,忽然門外傳來隨風的聲音:“來了來了!大公子,茗姑娘來了。”
今笙一聽,眼睛都亮了亮,忙讓開了兩步,生怕擋著床邊視線最佳的位置。
禪房的門被輕輕推開,青竹和春兒攙著蕭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來,一眼便看到章禦醫正在給他看診,淩昭趴在床上,精壯的後背赤裸著,傷口猙獰無比,觸目驚心。
他緩緩睜開微閉著的眼睛,眉心微蹙,跳躍的燭光下,俊逸的臉上透著蒼白的虛弱,“你怎麽來了?”
蕭茗掀開帷帽,看到這鮮血淋漓的後背,臉都白了:“你,你怎麽樣了?”
“些許小傷,不打緊,嘶……”
正在上藥的章禦醫嚇得動作都頓了一頓,上了這麽久的藥,怎麽突然就受不住了?
“淩將軍,沒,沒事吧?”章禦醫戰戰兢兢的問。
“無妨。”微啞的聲音有些虛弱。
蕭茗哪裏見過這樣嚴重的傷,著急地問:“章禦醫,他會死嗎?”
章禦醫心中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暗暗訕笑兩聲,回應蕭茗的語氣既恭敬又嚴肅:“姑娘,將軍傷勢太重,怕是已經傷及筋骨,但外傷倒還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內裏受不住,老夫行醫數十載,雖已盡力救治,勉強控製住病情,但這幾日最是危險,若是突發高熱,的確會有性命之危啊!”
“那得等多久才能徹底脫離危險?”蕭茗麵色驟變,一顆心懸在嗓子眼。
“將軍體質本就虛弱,今日墜馬導致的重傷又讓身體受到刺激,老夫稍候就去煎藥,先讓將軍服下,暫且觀察一夜,若是能僥幸熬過今夜不發高熱,興許就不會再有大問題了。”
蕭茗連連點頭,“那有勞章禦醫了。”
她的心髒酸澀的難受,若不是為了護著她,以他的騎術,必定不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垂眸看了看淩昭,大概是真的傷得太重了,素日裏周身的戾氣都消散殆盡,虛弱得像隻小貓,乖巧溫順地趴在那裏,像是昏睡一般,任禦醫擺布。
說話間的工夫,章禦醫已經為淩昭上好了金創藥,又用紗布包紮好了。
“老夫先去給小淩將軍煎藥。”章禦醫起身。
今笙立即道:“我陪您一起去。”
他看向蕭茗:“勞煩茗姑娘先替小的照看下主子。小的隨後拿了藥就回來。”
蕭茗還兵荒馬亂著,一個勁兒地點頭,“快些去吧。”
今笙連忙跟著章禦醫退了出去,順便還給青竹和春兒使了個眼色。
方才還熱鬧的寢室裏,很快就安靜下來,隻剩下蕭茗和淩昭兩個人了。
淩昭染血的衣袍已經被剪開丟棄,此刻隻穿著一條寢褲,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氣氛突然有些莫名尷尬。
蕭茗看到床頭有幹淨的布巾,便拿過浸入熱水盆裏,擰得半幹,“要不,我幫你擦擦背上的殘血吧。”
“好。”他閉著眼,虛弱的點點頭。
明明眼前這人平日裏總是莫名其妙跟她生氣,給她擺臉色,還愛挖苦她,諷刺她,借著查爹娘案子的機會,處處威脅她,刁難她,更是個老色鬼,經常明目張膽占她便宜,但今日又豁出性命救了她,讓她喜歡也不能喜歡,恨也不能恨得徹底。
蕭茗咬了咬唇,突然有些煩躁的垂下眸子。
溫熱的布巾輕輕擦拭著他的皮膚,帶走背上猩紅的殘血,而她捏著帕子的手指時不時觸碰到他的身體,撩撥得他心尖直顫。
忍不住悶哼一聲。
她慌忙頓住手:“疼不疼?”
淩昭點頭:“疼。”
“那我輕一些。”蕭茗動作又輕了一點,邊擦邊輕輕吹著,她一聽懷夕說淩昭為了救她墜馬受了重傷,快要死了,心焦得連頭都沒有梳,散著發,隻戴了帷帽極匆忙就出來了。
還好,雖然章禦醫說傷勢很嚴重,但人目前還活著,總算能放心一些。
她得好好照顧他,幫他度過最危險的一夜才行。
淩昭頭枕著一隻手臂,溫和的眸子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換下了白日裏紅得耀眼的衣裙,隻穿了一件月白色單薄的長衫,坐在床邊垂著眸子,無比認真地幫他擦著肩,未施粉黛的小臉泛著一抹微不可察的紅暈。
她離他很近,連臉頰上的小絨毛都看得清楚。
真可愛。
她一抬眼,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溫柔又灼人的眸子裏,不由神色一動,緊接著眼神又躲避起來。
“怎麽不睡了?”她喃喃道。
便是情關再不開竅的人,也能看得出來,他看她的眼神,實在說不上清白。
淩昭喉頭滾了滾:“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