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茗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怎麽有臉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的？！
    “你別抱著我！”
    他終於徹底睜開眼睛，卻沒有再說話，看蕭茗似乎頭疼得厲害，伸手去幫她揉了揉太陽穴：“一會兒起來喝碗醒酒湯，頭就不疼了。”
    語氣溫柔至極，極盡繾綣，“下次別喝那麽多了。”
    她拍開他的手，再次撐著身子坐起來：“你還不快走？！”
    他起身，漆黑的眸子難得的誠摯：“你忘了？”
    “什，什麽？”
    忽然被他這樣清澈的目光看著，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怔忪。
    她確實記不大清楚了，她很少喝酒的，最多也隻喝過娘做的米酒，昨天是她娘的生辰，一時傷心難以自持，跟懷夕聊著聊著就喝多了，現下腦子裏記憶都零碎得很。
    以至於淩昭這麽淡然自若的反問她的時候，她竟也沒有太多底氣。
    他看出她眸中的猶豫和閃爍，猜便知道她定是記不得昨夜的事，畢竟她從前在府裏謹小慎微，從不敢沾酒，隻是近來她好像愈發隨性了。
    不記得最好。
    他眼裏又多了幾分從容自若。
    他輕輕拉住蕭茗的手，摩挲著，抬眸看著她：“茗兒，你真不記得了？昨天你喝多了，主動吻我。”
    蕭茗腦子裏“嗡”一聲炸開，他不說話，隻安靜的看著她臉色精彩紛呈的變幻。
    她整個人都僵在那裏，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不可能！”
    她反駁的很用力，很激動，顯然，更多的是想要掩蓋自己沒有底氣。
    淩昭氣定神閑，慢條斯理的幫她回憶：“馬車把你送來的時候，你就喝多了，隨風過來通傳，說你鬧脾氣不肯下車，非要我親自去兵營門口接你才行。”
    他輕歎一息，眼神幽若：“我立刻放下公務，一時都不耽擱就去接你。可沒想到，你下了馬車突然就撲進我懷裏撒嬌，還一直抱著我的脖子不放手。所有人都看見了。”
    “不可能……”她眼神崩潰，幾乎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喝多了，就帶你來到後廂房，隻是想讓你喝了醒酒湯就送你回府，免得你宿醉難受。可你怎麽也不肯喝，還趁我不注意，突然吻我。”
    “你，你胡說。”蕭茗眼神閃爍幾番，語氣發虛。
    她又不用謝他，怎麽可能主動吻他？
    淩昭慢慢靠近蕭茗，幽深的眸子鎖住她驚慌失措的小臉：“你還說，你想跟我睡覺。”
    她腦子“轟”一下炸開，瞬間四分五裂，體無完膚。
    這句話在耳邊響起的一瞬，她的腦海裏恍惚間，好似也拚湊出些許昨夜零散的記憶——
    她窩在他的脖頸貪婪地嗅著，說他好香，還抱著他的臉一直親，他好像的確抗拒，不讓她親來著。隨即湧來的還有她曾說過的一些話，什麽總跟我睡覺，喜歡你，嫁給他……
    淩昭目光幽若地看著她：“茗兒，你想起來什麽了？”
    她崩潰地僵在那裏，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
    他看著她無法反駁的樣子，唇角微勾。
    她猛一抬頭，對上淩昭含笑的眸子，頓時惱恨至極：“你若是個真君子，那你為什麽不走？不派人送我回府？你還抱著我，還跟我，跟我睡覺……”她的聲音漸漸變小。
    “茗兒，你不要不講道理。朝廷征兵，公務繁忙，我如何抽開身送你回府？你一個姑娘又喝醉了，吩咐旁人送，我也不放心，若出了事如何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蕭茗抿了抿唇，“這……”
    “而且我自然是想離開廂房，讓你一個人好好休息的。你去外頭問問大家，我真的抗拒過你，可你非要挽留我，還強吻我。你哭得傷心，說你一個人睡覺害怕，非要抱著我才踏實。若我要離開這裏，你就一脖子吊死。”
    他的眼神裏似乎全是無可奈何，“我也是個正常男人，你這樣需要我，我如何舍得離開你？”
    她臉色發僵，頓時語塞。
    “茗兒，若是我真想對你做什麽，我早就可以做了對麽？你了解我的，我根本不屑於趁人之危。你還記得嗎？那次雨夜，你都脫……”
    “淩昭！你閉嘴！”那日的畫麵更讓她羞憤欲死，他居然還敢提！
    他閉了嘴，看著她，目光坦誠得仿若一個正人君子。
    她心知，眼前這人的確不是個好東西，但他說的話，的確也挑不出什麽刺來。
    有好幾次，她都以為他會對她做出什麽，可他隻是吻了吻她，沒有再繼續，明明她也感覺出來他在竭力忍耐了。
    爹娘的案子擱置，他便也沒再提起二人之間那個約定，他似乎都忘了這件事。除此之外，他還豁出命救她……
    蕭茗原本撐得滿肚子的怒火，此刻忽然無處發泄，隻有那些碎片一般零散的畫麵，時不時的在她腦子裏浮現。
    他見她忽然偃旗息鼓，又十分貼心的移開話題：“醒酒湯已經熱好了，我端來給你喝？”
    他下了床，走到外間暖爐上煨著的小白瓷翁，倒了一碗醒酒湯，送到她跟前：“快喝吧，喝了會舒服些。”
    她接過湯碗，輕啜了一口，忽然醒悟。
    不對啊！
    她猛然掀眸直勾勾盯著他，質問道：“淩昭！我為什麽會來軍營？”
    她昨日明明跟懷夕在梨香苑做茶飲，便是喝了酒，也應該宿在府裏，怎麽無端被送來軍營裏了？
    淩昭眼神震顫了一下，抿了抿唇。
    果然，就是他搗的鬼！
    忽然門外傳來隨風的聲音：“大公子。”
    “何事？”
    “李禦醫來了。”
    淩昭看了眼蕭茗，把寢室的門輕輕掩上，坐到外間等。
    “淩將軍。”李禦醫恭敬地拱手行禮。
    天未亮，軍營裏就派人來李府中請他出診，說淩將軍受重傷快要不行了，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匆匆忙忙跟著就過來了。
    “將軍，可是身子有什麽不好？”
    李禦醫不由得偷偷看一眼圈椅裏坐著的淩昭，這臉色，這氣色，怎麽瞧著也不像將死之人，難不成是回光返照？
    不應該吧，但也說不準。
    淩昭抬眼看他，淩厲的眸子掃過來，李禦醫嚇得慌忙低下頭。
    他伸出手放在旁邊的桌上，壓迫性的氣勢逼近，沉聲問道：
    “李禦醫，我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