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蔓沒想到李慧娟就在不遠處看著她。
    她把禮物遞給方華苑，生怕她不接受，下意識後退一步，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麵前，心裏怦怦直跳。
    跟方華苑送她的禮物比起來，這不算什麽。
    尤其她清楚並不是謝言華的對象，算是騙了方華苑，心裏一時間有些難過，愧疚地想要去彌補。
    方華苑像是愣住，回過神倒也接過她手上的東西，隨即轉頭對售貨員說：“我記得前幾天來了批新料子？你找找，把青色和淺綠的拿出來，還有什麽適合小姑娘穿的，也一起找找。”
    周蔓連忙要攔她，卻忽然聽見一道氣勢洶洶的女聲。
    “周蔓！”李慧娟咬牙切齒地衝過來，舉起巴掌就要打她，“你親媽還在這裏，你瘋了，給外人花錢！”
    周蔓臉色一變，一旁謝言華已經伸手攔住李慧娟的巴掌，冷臉沉聲警告，“你敢動手，我就叫公安！”
    他身形高大，李慧娟看他還得仰著脖子，頓時就氣勢一弱，嘴上卻不依不饒，“呸，哪裏冒出來的野男人，我跟我女兒說話，你插什麽嘴！”
    她說完，一看方華苑手裏的口紅，更來氣了，指著謝言華的鼻子罵，“就是你！你這個不三不四的流氓，把我家周蔓拐來大街上，她被你迷得家都不知道回！”
    李慧娟罵得口水死濺，周蔓臉色越來越白，難堪地低頭。
    她咬咬舌尖，抬頭就一步跨到謝言華麵前，把李慧娟的手打下去，冷聲說：“你再鬧，我就回大院給大家看看你們周家的好戲！”
    她一臉維護，李慧娟心裏看著這樣的周蔓，總覺得眼熟。
    一回神，她就想起來當初自己跟院裏那些潑婦吵架時候，周蔓這是這麽護在她麵前。
    周蔓又瘦又小，院子裏那幾個潑婦出了名的凶，宋秀蓮看見她被罵，直接遠遠地避開，一句話不敢說，隻有周蔓毫不猶豫衝上來，對著那群人一句話說不出來，卻還是倔強地喊：
    “你們不準凶我媽！”
    李慧娟忽然喉嚨一窒，愣了一下。
    周蔓攥緊手心，死死盯著她，一副生怕她欺負後麵那兩人的樣子。
    “妹妹，你怎麽在這裏？”
    宋秀蓮發現這邊動靜，走過來，頓時故作驚訝說：“你怎麽能這麽看媽？她又不是你的仇人，你瞪她幹什麽？”
    周蔓一句話沒說，眼神裏滿是警惕。
    李慧娟一聽，整個人頓時像是點燃的炮仗，尖笑一聲就拉著宋秀蓮，咬牙對周蔓說：“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有媽不認，非要找別的媽！”
    宋秀蓮聽清這句話，立刻親昵地靠在李慧娟肩上，對周蔓挑釁一笑，“妹妹，你別跟我媽鬧脾氣。”
    周蔓還沒說話，身後的方華苑忍不住了。
    她上前就把周蔓攬在懷裏，挑眉看一眼宋秀蓮跟李慧娟，輕嗤一聲。
    方華苑高挑秀美，就是宋秀蓮跟李慧娟平時想要模仿的那種人，她一笑，兩個人像是吃了藥一樣瞪起眼。
    “周蔓，叫媽。”
    方華苑伸手拍拍周蔓的肩，對售貨員說：“有的確良的料子沒？我要藍色白色和灰色，有什麽明豔的，一起拿來，我給我女兒買衣服。”
    她說完就看向周蔓，像是在等什麽。
    周蔓已經被她上一句話驚得腦子一片空白，愣了一會兒，才遲疑地喊，“媽？”
    “欸！”
    方華苑毫不猶豫應下，冷淡的臉上付出一絲笑，伸手又拍拍周蔓的肩，“看看喜歡什麽，媽給你買！”
    說著，她揚了揚手中的口紅和雪花霜，笑著說：“我的寶貝女兒今天給我買了口紅和雪花霜，真是破費了，媽哪能讓你吃虧，一定給你補回來！”
    她是故意的！
    李慧娟看著方華苑故意朝她這個方向展示手裏的禮物，心裏頭清清楚楚，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氣蹭又冒上來，氣得眼前一黑。
    這女人算什麽，她才是周蔓親媽！
    她急了，“周蔓，你給我過來！”
    周蔓看過來，卻還是挽著方華苑的手，看她的目光猶如看陌生人一樣冷淡。
    不知怎麽的，李慧娟心猛地一沉，心裏莫名跳得厲害，像是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難受。
    她像是在強調什麽一樣，衝周蔓怒道：“你要是不過來，我以後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話一出，周蔓身形頓了頓。
    李慧娟心裏湧出一陣喜悅，已經想好等回家之後怎麽收拾周蔓，卻沒想接下來她根本沒理會自己，挽著旁邊那個女人的手，一臉親昵。
    “售貨員！”
    李慧娟咬牙，“我要給我女兒買布料，你家有那些的確良的料子，我選選！”
    周蔓聽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隻覺得有些諷刺。
    她從鄉下被接回家這麽多年，宋秀蓮從來沒想過給她買衣服，她穿的衣服都是周文書的舊衣服拿來重新縫的，或者是哪個表姐可憐她，送給她的。
    今天李慧娟一張嘴，就要給宋秀蓮買的確良的料子做衣服。
    可是……
    換做以前，她心裏肯定會難受，可現在，方華苑挽著她的手，剛見麵時候還冷淡的女人此刻溫柔得能掐出水，像是對親女兒一樣對她。
    周蔓心裏清楚，方華苑這是在給她撐場子，所以心裏更是發酸，眼裏都有些水霧，舍不得鬆開方華苑的手。
    “這個，還有這個，這個……”
    方華苑指了好幾個，笑了笑說：“就這些吧，將就將就，等過幾天去省城，媽給你買更好的。”
    周蔓嗓子發澀，悶悶地應了一聲，“謝謝媽。”
    謝言華一直沉默地跟在後麵，等方華苑一指，他飛快從將手裏的票和錢遞給售貨員，頷首淡淡說：“我付。”
    周蔓心猛地一跳，看著眼前兩人滿臉維護，揉揉發酸的鼻子，忍不住紅了眼。
    一側，宋秀蓮氣得咬牙切齒。
    這些可是的確良的料子，這女人一次性買那麽多給周蔓，周蔓這種窮酸鬼，根本配不上這料子！
    買這麽多不說，這女人居然還說這些料子隻是將就，過幾天要帶周蔓去省城買新的。
    看著料子被包起來送到周蔓麵前，宋秀蓮隻覺得心裏抓心撓肝一樣地難受。
    她咬咬牙，攔住方華苑，“阿姨，您不要被周蔓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