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那群好腦子探討或是吵架，鄭法走出養老院，身化長虹，瞬息便到了虹山腳下。
    這裏本是個村莊，之前鄭法還來過。
    早前，他和唐靈嫵幾人尋找合適的山脈的時候，就在這村裏的民宿落腳過。
    此時村民早被上麵遷走，聽說給的錢不少——白老頭和那個民宿老板還有些聯係，說起來這群拆遷戶，言語中居然還不乏羨慕。
    特別是看到那老板聲色犬馬的朋友圈之後……
    倒不是鄭法自誇，這群人的暴富，大概和自己有那麽點關係：
    當初遷走他們，也是為了給虹山保密。
    如今這村子裏的房屋少了許多，但村外的田畝卻並未廢棄，一眼望過去，從山腳到遠方，整整齊齊，鬱鬱蔥蔥。
    如今，這裏也算是虹山研究院的農業研究基地了。
    虹山的農業研究，之前也是兩大塊——靈植和非靈植。
    靈植的培養基地是在虹山內部，那裏靈氣充裕，靈植培養效率高。
    非靈植，便是侯老他們一直在做的，用靈植做親本，培養不需要靈氣環境，但又比現行作物更高產，更有營養，也更美味的品種。
    這是以前，如今又不同了。
    自從大日異象，扶桑木與現代有了一絲關聯之後，虹山之外，也有了靈氣！
    如今山內和山外的區別，隻不過是虹山裏麵的靈氣極為濃鬱，外麵靈氣便少些，可能不到虹山的千分之一，不，萬分之一。
    但這也足以改變虹山農業研究體係了。
    順著田埂，往前走了兩步，便看到一群人站在農田裏。
    侯老蹲在田裏，似在觀察田中麥穗。
    田老師站在一旁，小聲詢問著什麽。
    唐靈嫵也低著小臉，認真聽著。
    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農學研究人員，也在竊竊私語。
    鄭法走到身邊，這群人竟都沒注意到。
    他穿過人群，走到了唐靈嫵的身邊，唐靈嫵似乎是覺得有人靠自己太近了，以為是哪個研究人員，她稍稍退開一步，皺眉冷眼，朝著鄭法看來。
    可一見是鄭法，她又輕輕收回了腳步，和鄭法肩膀挨著肩膀，朝田中看去。
    見侯老和田老師議論的挺熱鬧，鄭法也不欲打擾他們，隻是朝唐靈嫵小聲道：“怎麽樣？”
    唐靈嫵微微點頭，嘴巴湊到鄭法的耳朵旁邊，也刻意小聲道：“很不錯！”
    不是，也不必這麽隱蔽。
    她這番動作，倒是引起了那邊兩人的注意，見鄭法來了，侯老笑了起來：“這靈麥一號，比咱們之前研究的所有品種，都要好！”
    他聲音洪亮，哪還有剛來養老院時的那副病態，此時更是雙腿用力，一躍而起，大步走到了鄭法麵前。
    “你那《九山農典》修訂版，給我們省了不少麻煩！那位錢真人，果真是大才！”
    侯老不隻是誇這新培育出來的靈麥，言語中，還對《九山農典（修訂版）》大加讚賞。
    最初版本的《九山農典》是侯老帶著現代農學學者編輯出來的，大致上是以現代學術研究成果為主，隻是研究對象，換做了靈植。
    可如今的《九山農典（修訂版）》，卻又多了不少東西——多是錢真人的團隊的補充。
    在理論高度上，他們如今還未達到現代生物學的境界。
    可在實操層麵，特別是在靈植相關的知識層麵，侯老他們卻又遠遠不如了。
    特別是在培育出了清靜竹和扶桑木之後，如果說九山宗有什麽領域說得上玄微第一——
    那錢真人和他完善的《九山農典（修訂版）》，毋庸置疑。
    這點，明德首座，成空上人和大自在魔祖都能作證！
    當鄭法將這修訂版的《九山農典》拿給現代的時候，可以說，是第一次，現代和九山界技術的大融合。
    甚至，可以說，是九山宗對現代科技的第一次反哺！
    而成果，便是這麵前的靈麥一號。
    “靈麥一號，畝產最高兩千二百斤，最低一千八百斤，平均每畝產量兩千斤！”
    鄭法了解過如今國內的小麥畝產，平均大概每畝八百斤左右，高產的地區，大概也就一千兩百斤的樣子。
    如今這靈麥一號的產量遠遠超過。
    “從營養價值上來分析，靈麥一號除了蘊含極高的蛋白質和礦物質等營養素以外。”
    “似乎還有降低心血管疾病的功效。”侯老說到這裏頓了頓，“這個，如今還隻是做了些動物實驗，具體功效，還有待進一步實驗。”
    對於吃的東西，他們還算謹慎。
    新物種上市之前，基本上都會做相應的人體試驗，但因為上麵的資源傾斜，一路綠燈，實驗流程一向走得挺快。
    “在培養環境上，因為靈氣的存在，導致這種品種對培養環境並不挑剔，可以適應國內大部分麥田產區。”
    說著說著，侯老臉上，綻放出了極燦爛的笑意。
    便是身後的那群農業研究團隊，也忍不住了。
    有人在拍手，有人在低呼。
    更多人，目光卻落在鄭法身上。
    誰都明白，這其中的意義：
    國內北方食麵，南方吃米，縱使有些旁的主食選擇，但也不算主流。
    加上之前的新稻種九山二號，如今虹山研究院，在這小麥和水稻上，都培育出了產量高，口感好，營養價值全麵的品種。
    這事情，放在古代，絕對是功德無量。
    放在現代……
    “糧食安全……”侯老語氣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激動，“糧食安全說了多少年，為什麽要說？”
    “是吃不飽飯的記憶太深刻了。”
    “是國外糧商在國際糧食市場的影響太大了……他們一句話，也許就能讓成千上百的人，吃不上飯。”
    “明明已經是科技最發達的時代，可這世界上，卻依舊有著饑荒……”
    田老師接了句嘴：“怕了。”
    這話，鄭法也是能理解——換在人身上也是一樣，一個人越是強調安全，便越是說明這世界上存在能傷害他的東西。
    比如鄭法在現代就越發勇敢無畏，在玄微界卻依舊平凡可貴。
    “這兩個品種推廣開來，我們對糧食的追求，便遠遠超過了安全兩個字！”
    鄭法將目光轉向了唐靈嫵。
    糧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起眼，但又最重要的產品，甚至其中的利益，也絕不是小數目。
    他交給了唐靈嫵。
    唐靈嫵點頭道：“九山二號，已經在全國渠道鋪貨，產量不成問題。”
    “靈麥一號，若是通過了實驗，最快明年也能上市。”
    說完了這些，唐靈嫵便著重介紹了一下九山二號的種植麵積，實際產量，市場價格和利潤。
    盡管鄭法無意在這上麵賺錢，但九山糧食公司……
    這麽說吧，就這個月賺的錢，可以把這村子拆了又建，建了又拆的折騰，還不是一遍兩遍的折騰。
    唐靈嫵又說道：
    “也有些人在打糧種的主意，被我們和楊姨她們抓了。”
    這點也不新鮮，甚至鄭法他們早就想到了，而且也有了應對之策。
    一方麵，自然是抓，就像唐靈嫵所言的那樣。
    另一方麵，也是一些糧食公司的通行手段——鄭法他們發售的種子，都是不育係的。
    簡單來說，是控製種子外流。
    聽完唐靈嫵口中的利潤，侯老和田老師對視一眼，都是驚訝，但他們此時也不開口，就聽著鄭法和唐靈嫵說話。
    “賬上的錢……”鄭法想了想，說實話，以他的性格，現代的錢用處沒那麽大。拿在手裏甚至可以說無用——真心話，他如今看錢真的隻是一個數字了。
    所謂對錢……不感興趣！
    “一方麵，研究院的幾個實驗室，還缺什麽，你幫著采購一二。”
    他朝唐靈嫵說道，如今虹山的建設，還是靠著楊組長和上麵輸血。
    如今鄭法自然是不擔心兩邊翻臉，但有了錢，該出的錢還是得出。
    唐靈嫵點點頭，顯然沒有異議。
    “另一方麵，我也想給研究院裏麵的人，發經費和獎金。”
    “發錢？”
    這話一聽，侯老就皺起了眉頭，他竟還有點反對：“鄭院長，如今能學武，日後能學修仙，已經夠了，不必如此。”
    “更何況，如今這養老院裏麵的人，也不缺錢。”
    “我不是為了現在，是為了日後。”鄭法搖頭道，“現在養老院裏，都是功成名就的人，自然不太缺錢。”
    “但日後，我們也要培養新的人才，他們也許在生活上有著困難，這些錢，足以讓他們安心研究。”
    “另一方麵來說，經費也是必須的。”
    鄭法說到這裏，語言中居然透露出了些許憂慮：“如今養老院的所有項目，基本上都是我提出來，然後大家一同研究。”
    “這也不壞，但無形之中，禁錮了許多人的奇思妙想，恐怕也讓人養成了依賴。”
    “日後，若是有人有想法，大可以朝我們申請經費和資源，自己去完成自己的課題。”
    這話這麽一說，侯老頓時能理解了。
    如今養老院的研究體係，說實在的，是挺一言堂的——就是鄭法要啥研究啥。
    但科學，有時候是誤打誤撞的，甚至目的性越強，可能路就越歪。
    見他懂了，鄭法又解釋道：
    “我找這些厲害的聰明人來，卻不讓他們自行探索……”
    “那豈不是浪費了？”
    見他這麽考慮，侯老自然沒什麽反對意見。
    隻是看著鄭法帶著唐靈嫵遠去，才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感慨和慶幸。
    “侯老？”
    “說老實話，我之前還有些擔心。”
    侯老想了想，實話實說。
    “擔心？”
    “鄭院長，他太年輕了，從他在電視上露麵起，他的名譽，成就，能力和財富，都已經站在了世界的頂峰。”
    田老師愣了下，隨即也是恍然。
    因著和鄭法朝夕相處，她心中雖然是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了什麽，但卻沒想這麽多。
    “您擔心他？自滿？”
    “是。”侯老笑了下，坦然道，“現在，我都知道有人將他當神供在家裏，天天拜。”
    “我捫心自問，在他這個年紀，有他這個成就，難道不會覺得天下無人比我更厲害？”
    “是不是會有，這世界上該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想法？”
    “但他……卻還有對旁人的尊重，對科學的敬畏，還有著自省。”
    侯老望著往日讓他魂牽夢縈的田畝，說道：
    “比之這個，這靈麥一號……也算不得什麽。”
    “遲早的事。”
    ……
    鄭法可不知道侯老對他一頓誇。
    他這麽大方，也是有自己的思考的——如今玄微五宗，對什麽地盤，人口像是很看重。
    一心想要建立什麽道國佛土的。
    鄭法還沒弄清楚為啥，但……現代世界，怎麽就不能成為他的道場呢？
    他誤打誤撞的，在現代世界慢慢的開始傳播道法，卻無形之中，有了一個獨享的，極為穩固，人口幾十億的地盤！
    在現在的鄭法來看，整個現代世界，都是自己的！
    怎能不盡心盡力？
    而且，錢對他沒啥意義，但這些腦子裏麵裝的智慧，對他很有用。
    比如，這些聰明腦子，已經讓《天罡地煞變化》漸漸成型！
    有了《九山金丹法》，有了五行子符，《天罡地煞變化》的原理不難。
    難的是，世間萬事萬物，結構不同，怎麽和功法一一對應，甚至將其記在腦子裏。
    如今，養老院研究出來的《天罡地煞變化》，還隻有兩個部分：
    一個是功法變化，也就是氣息變化，這部分是程運帶人完成的，基礎便是之前的十二門金丹法，加上這些日子，鄭法和章師姐的研究。
    這部分的內容不多。
    但……
    另一個部分就多了：
    “非生命體變化！”
    這部分很複雜——因為用的是枚舉法。
    即便非生命體的結構相對簡單，但種類近乎無窮無盡，想要一一解析，並且用法術來完成模擬，其難度，也遠比鄭法他想的複雜。
    這麽說吧：
    就鄭法這超級記憶，看到幾十個大硬盤裏麵裝著的各種結構和法術圖譜。
    心中也隻有崩潰兩個字。
    而且這還不全，那些人還在慢慢列舉其他的物質結構。
    白老頭見他表情痛苦，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眼睛一亮說道：“你不是還有什麽造化玉牒麽？”
    鄭法輕輕點頭。
    用造化玉牒，記住這些東西不難，日後鄭法想要施展法術，從造化玉牒中查詢便好了。
    問題是……
    “這功法，太過複雜了。”
    他朝白老頭歎了口氣，低聲道，“我有造化玉牒練得成，那旁人呢？”
    他此時就想起了章師姐。
    章師姐再聰明，記住這些玩意，恐怕也不現實。
    那這《天罡地煞變化》，豈不是隻能他一個人練？
    即便不考慮章師姐……
    按照鄭法對道果需要受眾才能更強的猜想，那這種實在複雜的玩意，旁人練不成，日後也是妨礙。
    唐靈嫵皺眉想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什麽，開口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嗯？”
    鄭法朝唐靈嫵看去。
    “一個，是隻記住幾種，比如岩石，水這種簡單又常見的東西。”
    “咱們日常所見，百分之八十的東西，其實都是那幾種。”
    白老頭眼睛一亮，拍了下巴掌：“小靈嫵腦子靈的呦！”
    鄭法也覺得這法子不錯，唐靈嫵的意思就是，《天罡地煞變化》太過大部頭，就搞個少兒版，或者說，乞丐版。
    “這是簡化的辦法，還有種辦法……”唐靈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是再修煉一種靈目法，或者說掃描之法。”
    “就像複印一樣，先掃描，再複製。”
    鄭法眼睛一亮。
    他一下子就理解了。
    記不住沒關係，到時候想變什麽，先用靈目法掃描一下，再變。
    這思路，和鄭法用五行神光掃描來研究《天罡地煞變化》，有異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洞虛靈眼》現在還沒有精確到原子層麵，但這法子，卻不失為一個出路，極有成長性。
    甚至可以說，有了這個思路，修行《天罡地煞變化》，隻需掌握主要原理便好。
    這功法難度大大降低，可實用性，卻大大提高了！
    就像白老頭說的，唐靈嫵小腦子一轉，還真提出了個很有建設性的辦法。
    章師姐若是有知，怕也會感謝小靈嫵的！
    ……
    玄微界，鄭法走進章師姐院子裏，口中歡喜道：“師姐，《天罡地煞變化》我已經有了眉目！”
    見章師姐循聲看來，鄭法將一個玉筒遞至她的麵前。
    其中便是現代研究出來的小半部《天罡地煞變化》。
    章師姐將玉筒拿至身前，看了一會，身上的靈力變幻萬千，頭頂的靈氣五光十色，恍若彩霞，映得她潔白的臉色，宛如美玉。
    “這其中，功法變化的部分，沒有問題。”
    鄭法一聽就露出笑意，有章師姐這句話，這《天罡地煞變化》，便算是順利起步了。
    “你試試。”
    “啊？”
    鄭法指了指章師姐身旁的蒲團，愣道：“在這？”
    “就在這，我看著你，免得你練功出了什麽問題。”
    這話倒也有道理，鄭法聞言上榻，盤腿坐下，聽著章師姐的指導，引導著體內靈力，體內的功法和金丹慢慢變化著。
    過了片刻後……
    “師姐？”
    “你……”
    師姐，你該謝小靈嫵的啊！
    算了，小靈嫵大概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