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漏軒臨難,希望曙光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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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裹著青瓦屋簷傾瀉而下,天漏軒的雕花木門在風雨中吱呀作響。
    沈默半個身子倚在蘇漓肩頭,玉化的右臂在雨幕中泛著幽綠光澤,青磚地麵被他拖曳出一道翡翠色的星芒紋。
    祖宗您可算回來了!小李被個紋身漢子掐著脖子按在博古架上,黃花梨木架上明代龍泉窯青瓷碎了一地,這幫土匪說要找什麽髓玉
    蘇漓繡著鎖龍紋的鹿皮靴碾過滿地碎瓷,反手將銀簪刺入承重柱裂縫。
    十三道藍火順著梁柱遊走,原本被翻得底朝天的多寶閣突然哢噠作響,暗藏機關的青銅簋吐出三枚帶血槽的戰國玉琮。
    傅九爺連薩滿鎮物都敢碰?她指尖拂過玉琮上的饕餮紋,某個打手剛摸到玉器的手掌瞬間爬滿黑紋,湘西鎖魂術發作時,血管會像蚯蚓鑽土般蠕動三天三夜。
    打手們聞言後退半步,領頭的刀疤臉卻獰笑著舉起磷火燈籠。
    火光映出他脖頸處反寫的傅字烙印,與沈默後頸的符文竟形成陰陽太極圖案。蘇小姐怕是忘了,你們薩滿族的鎖龍鼎他故意拖長語調,燈籠裏突然傳來嬰兒啼哭般的怪響。
    沈默突然悶哼著單膝跪地,玉化的手指深深摳進青磚縫隙。
    那些被雨水暈開的星象圖仿佛活了過來,沿著他翡翠色的血管鑽進掌心。
    他恍惚看見父親戴著礦帽的身影在雨幕中閃爍,安全帽編號牌在明代玉圭上泛著血光。
    別碰那個羅盤!蘇漓的警告遲了半拍。
    沈默已經用牙齒扯開保險櫃,朱砂羅盤的磁針正在瘋狂指向西北方向。
    當玉化的指尖觸到盤麵,整個店鋪的青磚突然浮現出礦脈圖紋,某個打手懷裏的青銅爵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他臉上割出北鬥七星的形狀。
    老王趁機從櫃台底下鑽出來,道袍上沾著打翻的朱砂:沈老板,我認識個湘西的紙人張,他能紮替身傀儡轉移詛咒話沒說完就被刀疤臉踹翻在地,三枚乾隆通寶從老頭袖口滾落,在血水裏擺出巽卦圖案。
    紙人張?蘇漓瞳孔驟縮,銀簪上的鎖龍鼎殘片突然發出蜂鳴。
    她想起族中古卷記載,民國二十三年曾有薩滿巫師用剪紙人封印過地心髓玉的煞氣。
    而沈默父親最後一篇礦脈筆記裏,似乎也出現過戴著儺麵的神秘人素描。
    沈默突然暴起撞向刀疤臉,玉化的手臂在雨中劃出翡翠殘影。
    當兩人滾倒在星象圖水漬中時,那些翡翠紋路突然順著打手的傅字烙印蔓延,將他整條胳膊凍成僵硬的玉雕。
    搏鬥中扯開的衣襟露出沈默心口——那裏有半枚血玉髓正沿著蘇漓刺入的簪尖生長,形狀恰似鎖龍鼎缺失的鼎耳。
    暴雨突然轉急,七八盞磷火燈籠穿透雨幕逼近店門。
    傅九爺陰冷的聲音混著玉器碰撞聲傳來:賢侄的玉化病倒是省了雕刻工費。他手中那柄嵌著礦帽編號的明代玉圭,此刻正倒映出沈默後頸的薩滿符文,圭身上的雲雷紋不知何時組成了礦脈坐標的圖案。
    蘇漓突然咬破指尖在沈默眉心畫血符,十三盞藍燈籠從她旗袍下擺魚貫飛出。
    當第一盞燈籠撞碎在玉圭上時,整個天漏軒的玉器突然集體轉向東北——那是與傅家祖宅完全相反的方位。
    暴雨在簷角碎成青煙,刀疤臉脖頸處的傅字烙印突然泛起紅光。
    沈默玉化的指尖正抵著對方咽喉,翡翠紋路在兩人皮膚間遊走成八卦陣圖。
    師傅當心!小李突然從博古架後撲出來,笨拙地撞開舉著青銅觥偷襲的打手。
    學徒工的道袍被撕開半幅,露出胸口歪歪扭扭縫製的護身符——那是上個月沈默用碎玉片給他串的平安扣。
    沈默喉頭一哽。
    他記得那日小李捧著打碎的乾隆粉彩瓷碗哆嗦,自己明明罵著敗家玩意,卻連夜把瓷片磨成十八粒消災骨珠。
    此刻那些瑩白珠子在小李脖頸間晃蕩,映得少年眼眶發紅:你們別碰我師傅!
    紋身漢子抬腳要踹,沈默突然抓起碎瓷片劃破掌心。
    鮮血滴在玉化手臂上,竟在青磚地麵凝成《鑒古圖錄》裏記載的北宋宣和裝裱紋。
    他踉蹌著指向滿地狼藉:嘉靖官窯青花雲龍紋梅瓶,蘇富比去年拍出八千萬;這對鎏金掐絲琺琅燭台是圓明園舊藏,海關備案編號還刻在底座——傅九爺沒教你們摔東西要賠錢?
    打手們僵在原地,某個戴金鏈的混混慌忙鬆開踩著的紫檀插屏。
    刀疤臉頸後烙印突然滲出黑血,他捂著胳膊上的玉化紋路後退:少唬人!
    這些破爛
    需要我調監控嗎?沈默順勢按下櫃台暗鈕,蘇漓早先布置的微型投影儀在牆麵投出海關文物檔案,第三排左數第二格被你們砸碎的,是鄂爾泰獻給雍正的田黃石十二章璽——刑期十年起步。
    雨聲中傳來瓷器墜地的脆響。
    有個打手哆嗦著摸出手機,屏幕光照亮他腕間纏著的青銅錢——正是天漏軒上個月失竊的西夏天盛元寶。
    小兄弟這串錢幣,蘇漓的銀簪不知何時抵住他後頸,去年從賀蘭山遼墓出土時沾了屍毒,碰過的人都會夢見被鐵鷂子騎兵追殺。她話音未落,那人突然驚恐地甩動手串,八枚鏽跡斑斑的古錢竟在雨中發出戰馬嘶鳴。
    都住手!蒼老的聲音穿透雨幕。
    布衣老者拄著湘妃竹傘邁進店門,傘骨上懸著的剪紙人偶隨風轉動,每個紙人眉心都點著朱砂痣。
    老王突然激動地扯住沈默衣袖:是紙人張!
    我在湘西見過的那個
    老者抬手撕下傘麵紙人,那剪影落地竟化作三尺高的傀儡,抬手接住了刀疤臉劈來的玉斧。
    沈默注意到傀儡指關節刻著薩滿族星象符,與蘇漓銀簪上的鎖龍鼎紋路如出一轍。
    老朽能解玉化之厄。紙人張枯槁的手指劃過沈默心口血玉,但需小友三日後亥時,攜薩滿族聖物到文殊院地宮。
    蘇漓突然按住沈默手腕,旗袍盤扣不知何時崩開兩顆。
    她耳後浮現出鎖龍鼎圖騰的淡青色紋路,聲音卻比簷下冰棱更冷:你要的是不是血祭用的儺麵法器?
    暴雨在紙人張的竹傘上敲出儺戲鼓點。
    老者笑而不答,傘麵轉動的剪紙人突然指向蘇漓腰間——那裏藏著半塊龜甲,正是她族中流傳的《巫蠱秘卷》殘片。
    傅家打手早已退至街角,刀疤臉胳膊上的玉化紋路已蔓延至鎖骨。
    他怨毒地瞪向沈默,卻在對上紙人張的瞳孔時突然慘叫——老者眼裏竟映出兩個反寫的傅字,與他頸後烙印組成完整的血咒。
    當最後一道燈籠光消失在雨巷,蘇漓突然踉蹌著扶住多寶閣。
    她袖中滑落的青銅鈴鐺滾到沈默腳邊,鈴舌上刻著句斑駁的契丹文——鎖龍者終為龍噬。
    紙人張的歎息混著雨聲飄來:蘇姑娘應該明白,要破玉化咒,就得解開鎖龍鼎
    沈默彎腰拾鈴鐺的動作突然僵住。
    鈴鐺內壁映出蘇漓蒼白的臉,她耳後的圖騰正在滲血,而老者傘骨上的剪紙人不知何時已變成儺麵鬼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