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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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青石板泛著冷光,黎殤被人群托舉著穿過三進院落。
他頸後寒毛突然豎起——方才大長老拍落簷冰時,指節分明在初代家主的生辰卦位上停頓了三息。
"星主萬安!"族老們將浸透朱砂的綬帶披在他肩頭,綴著的青銅鈴鐺撞出細碎聲響。
黎殤借著整理綬帶的動作,拇指重重碾過鈴鐺內側,果然觸到新鮮刻就的北鬥紋——與小妹簪子上消失的光紋如出一轍。
"哥哥的甲胄沾血了。"黎家小妹舉著銀剪湊過來,發間新換的並蒂蓮步搖輕晃。
她剪開黎殤護腕係帶時,尾指狀若無意拂過他腕間胎記,那抹朱砂色竟在北鬥星輝裏洇出墨痕。
黎殤反手扣住小妹手腕,懷裏的天樞玉佩突然發燙。
少女腕骨處浮起細密星點,恰是昨夜叛徒引爆的雷火符方位圖。
祠堂方向突然傳來金鈸裂音,小妹腕間星圖霎時消散,她委屈地扁嘴:"哥哥弄疼我了。"
"星主該去沐浴更衣了。"大長老枯瘦的手掌搭上黎殤肩頭,袖口暗繡的二十八宿正對應叛徒供詞裏的密道方位。
老人渾濁的眼珠映著祠堂方向紫芒:"酉時三刻,星移鬥轉最宜滌塵。"
地牢石階上的青苔泛著暗紅,汪徹提著燈籠在前引路。
搖曳光影裏,黎叛徒手腳上的玄鐵鏈竟折射出與祠堂紫芒同源的微光。
黎殤解下染血的綬帶扔在刑架上,青銅鈴鐺突然齊聲嗡鳴。
"你們在祠堂地宮養了多少噬星蠱?"黎殤指尖劃過刑架邊緣,帶起一溜火星。
跪著的叛徒瞳孔驟縮,脖頸處突然浮現鱗甲狀紋路——正是初代家主畫像衣襟的圖騰。
汪徹突然吹熄燈籠,地牢牆壁浮現星圖。
叛徒手腕鐵鏈映出的紫光,恰好補全了星圖缺失的天璿位。
黎殤掏出小妹剪下的染血護腕,血珠滴在星圖上竟化作銀焰,將叛徒背後的"黎"字刺青灼成焦黑。
"你們拿小妹當活陣眼?"黎殤靴底碾碎滾落的青銅鈴,碎屑割破掌心。
血珠墜地時,整座地牢的星圖突然倒轉,叛徒胸口浮現的北鬥傷痕竟與祠堂方向紫芒遙相呼應。
叛徒突然癲狂大笑,嘴角撕裂至耳根:"七星輪轉大陣已成,你以為殺我便能......"話音戛然而止,他咽喉處紮著半截月牙簪——正是小妹戰損的那支。
簪頭北鬥紋路滲出的黑霧,在地麵蜿蜒成蛇形,鑽入石縫消失不見。
黎殤握緊胎記發燙的左手,看著汪徹挑燈查驗屍體。
燈籠搖晃間,他瞥見叛徒後頸有銀針刺入的痕跡——針尾樣式,分明是族中女眷縫製冬衣常用的梅花針。
地牢外忽然傳來喧嘩,祠堂方向的紫芒暴漲如柱。
黎殤轉身時,懷裏的天樞玉佩突然裂開道細紋,映出小妹提著燈籠站在宗祠台階上的剪影。
少女腳下積水映出的星軌,正緩緩爬向初代家主畫像手中那柄泛起紫芒的青銅戟。
(接上文)
地牢裏的血腥氣突然凝滯,黎叛徒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黎殤的指節還卡在他鎖骨凹陷處,那裏有團墨色星紋正瘋狂蠕動。
"說!"少年掌心胎記突然迸出赤金流光,將叛徒脖頸處的鱗甲紋路燒得劈啪作響,"除了雷火堂,還有誰在覬覦七星輪轉大陣?"
叛徒的眼白突然泛起詭異的紫斑:"你們當真以為...咳...外宗宗主隻要幾個密道方位?"他沾血的牙齒咬住半截斷簪,簪尾北鬥紋路竟與汪徹腰間玉佩共鳴震顫,"黎家二十七個旁支,有十九支都收過紫宸閣的冰蠶絲——"
黎殤瞳孔驟縮。
冰蠶絲是縫製冬衣的貢品,而三日前小妹送來的新裘,內襯裏確實摻著這種材質。
他猛然想起方才地牢裏發現的梅花針,針尾殘留的紫芒與祠堂星圖如出一轍。
"十九個?"少年突然輕笑,靴底碾碎滾落在青苔上的青銅鈴碎片,"你當我是初掌刑獄的愣頭青?"藏在袖中的天樞玉佩突然發燙,映出叛徒後頸處銀針刺入的梅花狀傷痕——正是小妹擅長的雙麵繡針法。
叛徒突然暴起,玄鐵鏈在星輝中熔成赤紅鐵水。
但黎殤的動作更快,他指尖沾著自己掌心血珠,在空中劃出北鬥勺柄的形狀。
牢房牆壁的星圖應聲轉動,將叛徒的癲狂嘶吼封進天璿位的暗格。
"二十八個。"黎殤將染血的綬帶拋在刑架上,青銅鈴鐺突然齊聲嗡鳴,"算上故意說錯的數目,剛好是紫宸閣安插的全部暗樁。"
汪徹適時遞上朱砂筆,筆杆上纏著的冰蠶絲在星輝下泛著紫芒。
黎殤蘸著叛徒傷口滲出的黑血,在刑架背麵寫下串星宿方位。
當最後一筆落下,叛徒胸口突然浮現北鬥七星狀的灼痕,與祠堂方向的紫芒劇烈共鳴。
"你以為..."叛徒的獰笑卡在喉間,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在消融,"你以為家主畫像手裏那柄青銅戟...當真隻是擺設?"
黎殤突然攥緊玉佩,裂紋中滲出縷縷星輝:"那柄戟飲過初代家主的血。"他抬腳將叛徒踹進轉動的星圖漩渦,"自然也能飲叛徒的血。"
(過渡段落)
祠堂的晨鍾撞破雨幕時,黎殤已經站在了宗族大廳的螭吻飛簷下。
他手中染血的名單在雨中舒展,朱砂寫就的名字遇水竟化作星芒,將七十二根廊柱照得纖毫畢現。
大長老捧著青銅星盤的手微微發抖——盤麵上跳動的星子,正與名單上消融的名字逐一對應。
(家族大廳)
"黎青陽!"黎殤突然揚手,天樞玉佩射出的流光釘住某個正要後退的灰衣子弟,"三年前你負責修繕祠堂地宮,卻在每塊青磚夾層埋了噬星蠱蟲卵。"
被點名的青年還想爭辯,懷裏的賬冊突然自燃,灰燼中浮現的紫宸閣密文與星盤共鳴。
數十名子弟的佩劍突然脫鞘,劍柄鑲嵌的冰蠶絲在雨幕中織成張紫網,卻被黎殤抬手引下的北鬥星輝燒成飛灰。
大長老的星盤突然發出裂帛之音,他盯著盤中浮現的小妹剪影,枯瘦的手指幾乎掐進青銅紋路裏:"這些叛徒...竟敢用活人養陣?"
"何止養陣。"黎殤甩出染血的護腕,布料在雨中舒展成星圖,"他們偷換祠堂供奉的七星燈油,用屍油混合紫宸閣的蠱毒——大長老每日親手添的燈油,可還順滑?"
白發老者踉蹌半步,手中星盤應聲落地。
盤麵碎裂的瞬間,小妹昨夜送來的蓮紋香囊突然炸開,藏在其中的蠱蟲還未振翅,就被汪徹劍尖挑起的星火燒成青煙。
正午的日晷偏移三刻時,最後個叛徒被玄鐵鏈拖進地宮。
黎殤站在初代家主畫像前,看著青銅戟上的紫芒逐漸黯淡。
身後傳來玉玨相擊的脆響,大長老捧著族譜的手終於不再顫抖——那上麵二十八個泛著黑霧的名字,正在星輝中逐個消散。
(家族寶庫異動)
暮色四合之際,黎殤正要將天樞玉佩放回祭壇,整座祠堂突然地動山搖。
供奉在香案上的青銅爵突然倒扣,酒液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北鬥七星狀,勺柄直指後山禁地方向。
"寶庫的七星鎖..."汪徹突然按住狂跳的劍柄,"有人用血祭強行破除了禁製!"
黎殤的胎記突然灼痛難忍,裂紋密布的天樞玉佩中,竟映出小妹提著燈籠站在寶庫外的身影。
少女發間的並蒂蓮步搖正在滴血,腳下積水倒映的星軌,竟與初代家主畫像手中的青銅戟完美重疊。
"立刻封鎖——"
話音未落,後山突然傳來鳳簫般的清鳴。
寶庫方向騰起的紫芒直衝霄漢,將夜幕撕開道星光璀璨的裂縫。
黎殤懷中的玉佩應聲碎裂,飛濺的玉屑在雨中化作星子,拚湊出半幅殘缺的星宿圖——那缺失的部分,赫然是小妹昨日剪給他看的窗花紋樣。
(結尾懸念)
當第一滴血雨砸在青銅戟上時,黎殤已經踏碎了祠堂的蟠龍地磚。
他身後的大長老突然發出聲嗚咽,老人手中那本剛剛淨化過的族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紫黑黴斑。
汪徹的劍光照亮雨夜時,黎殤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牆上扭曲成北鬥星君執戟的形狀。
而遙遠的寶庫方向,傳來陣似曾相識的鈴鐺聲——不是青銅鈴,倒像是小妹及笄時,他親手係在她腳踝上的那串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