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境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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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裹著青蚨嶺的山棱時,十七盞青銅風燈在黎殤腰間叮當作響。
    他抬手按住冰魄劍柄,指腹觸到昨夜柘葉汁蝕刻的鑰匙孔紋路,那些凸起的青銅令牌正貼著胸口發燙——最燙的那塊令牌背麵,凸起的機關齒輪紋路竟與胎記映出的裂穀入口輪廓重疊。
    "公子仔細腳下!"工匠頭目突然用鐵尺挑起團藤蔓,三寸長的毒蠍應聲墜入他腰間皮囊。
    這人總在收集奇怪物件,方才經過毒瘴沼澤時,還偷偷用鐵尺尖端刮取岩壁上發光的苔蘚。
    黎殤瞥見跛腳工匠又在丈量影子。
    那草繩纏在對方指節間,被晨露浸濕後隱約滲出卦象紋路。
    他故意踩住塊鬆動山石,碎石滾落瞬間,草繩上的結突然崩開兩個。"汪徹若是跟來,定要笑你帶的人比蛇蟲還難纏。"他摩挲著冰魄劍鞘暗藏的柘木夾層,那裏藏著昨夜用毒蒺藜汁繪製的路線圖。
    濃霧突然翻湧如沸水,十步外的工匠驚叫著被藤蔓纏住腳踝。
    黎殤旋身斬斷藤蔓時,劍風掃開霧氣,露出前方十丈高的青灰色岩壁——那嶙峋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在滲出暗紫色霧氣。
    "是蝕骨瘴!"工匠頭目突然掏出個琉璃瓶,"二十年前我在北疆見過這種......"
    "二十年前你還在穿開襠褲吧?"有個老工匠啐了口唾沫,"這分明是《百工錄》裏記載的隕鐵伴生瘴,遇柘木則......"
    話沒說完,黎懷裏的青銅令牌突然發出蜂鳴。
    十七塊令牌同時浮空組成環形,令牌背麵的機關紋路投射出光幕,竟在岩壁上照出個鑰匙孔形狀的缺口。
    他毫不猶豫將冰魄劍插入石壁,劍鞘上的柘葉汁液突然活過來般滲入石縫。
    "公子小心!"跛腳工匠突然甩出草繩纏住黎殤手腕。
    岩壁轟然開裂時,所有人都看到裂縫裏湧出的不是隕鐵砂,而是裹著冰碴的毒煙——與昨夜老石匠掌中融化的星圖琉璃如出一轍。
    黎殤反手用劍氣凍住毒煙,冰晶落地時凝成箭頭指向西北。
    胎記突然灼燒起來,他扯開衣襟,發現那半幅山川圖正沿著經脈蔓延,最終在鎖骨處勾勒出裂穀入口的標記。
    "把柘木箱打開!"他揮劍劈開撲來的毒藤,劍氣掃過處,冰霜沿著藤蔓凍結出晶亮的通道。
    工匠頭目卻抱著鐵尺後退:"這鬼地方根本不......"
    慘叫聲打斷了他的抱怨。
    三個工匠突然陷進流沙坑,沙粒間閃爍的暗紫砂礫竟像活物般往人七竅裏鑽。
    黎殤甩出青銅令牌釘住流沙邊緣,令牌上的機關紋路突然展開成鐵網,將人硬生生拽了出來。
    暴雨來得毫無征兆。
    黃豆大的雨點砸在青銅令牌上,蒸騰起帶著鐵鏽味的白煙。
    黎殤扯下披風裹住裝有隕鐵砂樣本的柘木箱,卻發現胎記上的裂穀標記正在雨水衝刷下逐漸淡去。
    "公子!
    東北坡!"跛腳工匠突然指著被暴雨衝塌的山體。
    泥漿裹著青銅碎片奔湧而下,其中一片殘片上凸起的雲紋,竟與黎殤胎記某處紋路吻合。
    他飛身躍起時,冰魄劍在雨幕中劃出霜痕,劍尖挑住的青銅殘片突然發出鍾鳴般的顫音。
    山洞裏,十七盞青銅風燈圍成卦象。
    黎殤擦拭著冰魄劍上的泥漿,發現劍鞘裂紋裏滲出的柘樹汁,正順著青銅令牌的光暈流向洞壁某處。
    工匠頭目突然用鐵尺敲擊岩壁:"這石頭不對勁!"
    鐵尺與岩石碰撞出金石之音,震落的碎石後竟露出人工開鑿的痕跡。
    黎殤用劍鞘拂去青苔,古老的機關紋路在潮濕的岩壁上泛著幽光——那紋路中心凹陷的形狀,分明與昨夜地麵蝕刻的鑰匙孔圖案相同。
    "你們聽!"跛腳工匠突然貼耳於地,"有東西在啃噬岩層......"他話音未落,整個山洞突然震顫起來,岩縫中滲出帶著硫磺味的紫霧。
    黎殤的胎記再次灼熱,這次蔓延出的山川圖竟完整顯示出他們所在山洞的位置——圖上山洞深處,有個朱砂標記正在閃爍。
    當最後一塊青銅令牌嵌入岩壁凹槽時,黎殤聽見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
    不是來自岩壁,而是來自工匠頭目悄悄打開的某個鐵匣——那裏麵裝著三粒暗紫色的隕鐵砂,此刻正在匣中詭異地懸浮旋轉,如同微縮的星圖。
    黎殤的冰魄劍在岩壁上劃出霜色弧光,劍尖挑住的青銅殘片突然發出鍾鳴。
    這聲響仿佛驚醒了沉睡的山穀,十七盞青銅風燈齊刷刷轉向西北方位,在潮濕的洞壁上投射出流動的光斑。
    "公子快看!"跛腳工匠突然舉起沾滿泥漿的草繩,繩結間滲出的卦象竟與風燈投影完全重合。
    黎殤正要細看,懷中的青銅令牌突然發出蜂鳴,令牌邊緣的機關紋路像活過來的蜈蚣般扭動,將滿地碎岩吸附成三尺高的星盤。
    山洞深處傳來枯葉碎裂的響動,黎殤的胎記驟然發燙。
    他反手將冰魄劍橫在胸前,劍鞘裂紋裏滲出的柘樹汁突然凝成箭簇形狀——正對著一塊布滿青苔的凸岩。
    "既是來尋隕鐵砂,何必驚擾山靈?"
    沙啞的嗓音驚得工匠頭目鐵尺脫手。
    岩縫裏轉出個蓑衣老者,鬥笠邊緣垂落的草莖上沾著暗紫色晶粒,每走一步,腰間懸掛的柘木羅盤就會滲出與黎殤胎記同色的微光。
    黎殤瞳孔微縮。
    老者赤腳踏過的岩麵,竟浮現出與青銅令牌相同的機關紋路。
    他按住腰間躁動的令牌:"前輩可知何處能尋得純淨隕鐵?"
    隱士枯瘦的手指劃過冰魄劍鞘,柘木夾層裏的路線圖突然浮空展開。
    圖紙上的墨跡化作螢火蟲,盡數沒入他掌中羅盤:"三十年前有星隕落此穀,那些貪心的工匠..."他突然轉頭盯著正往皮囊裏塞紫晶的工匠頭目,"都化作了滋養毒藤的養料。"
    暴雨在山洞口織成水簾,隱士的蓑衣突然抖落萬千晶屑。
    黎殤的胎記開始沿著鎖骨蔓延,與老者羅盤上的光點產生共鳴。
    當十七塊青銅令牌自動嵌入岩壁凹槽時,整座山體發出沉悶的轟鳴,裂縫中湧出的不再是毒瘴,而是泛著星輝的隕鐵砂流。
    "就是現在!"隱士甩出鬥笠,旋轉的草莖割開雨幕。
    黎殤的冰魄劍引著令牌光暈刺入鐵砂流,劍氣所過之處,暗紫色的汙染砂礫如同懼怕般退散,露出核心處瑩白的純淨隕鐵。
    工匠頭目的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
    他假裝幫忙收集隕鐵,袖口暗袋卻悄悄吞下三粒紫晶。
    當他想摸第四粒時,隱士的柘木杖突然點在他腕脈:"這些星辰碎片,可不是凡夫俗子消受得起的。"
    黎殤劍鞘輕震,工匠頭目袖中的紫晶自動飛出。
    這些沾染貪念的晶粒在空中扭曲成毒蠍模樣,被劍氣絞碎時發出嬰孩啼哭般的慘叫。"再有下次,"他彈落劍尖上的紫霧,"你就留在山裏喂藤蔓。"
    返程時隱士送他們到裂穀出口。
    老者的蓑衣在暮色中泛起魚鱗狀波紋,突然將半塊刻著山川圖的柘木板塞進黎殤手中:"當令牌開始吞食月光時,記得用冰魄劍切開..."話音未落,山穀深處傳來岩層崩裂的巨響,驚起漫天裹著紫霧的夜梟。
    黎殤握緊柘木板,沒注意工匠頭目正盯著他裝隕鐵的柘木箱。
    箱角縫隙裏,一粒漏網的紫晶正在悄悄腐蝕木紋,散發出與老者鬥笠上相同的暗紫色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