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洞察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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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鼎在水麵炸開的瞬間,黎殤的鎖鏈纏住了汪徹的腰。
    兩人被氣浪掀翻在青石板上時,正看見醫療大師腹腔裏的菌絲瘋狂生長,纏住三個舉著火把要砸藥櫃的暴民。
    "陣眼在北城門!"汪徹抹著耳孔滲出的血,拽過黎殤的手腕對著朝陽細看。
    金砂凝成的鎖鏈紋路裏,竟浮動著二十八星宿的微光。
    昨夜他們在城隍廟布下的六十四卦圖,此刻正在護城河底投射出倒轉的八卦陣。
    黎殤突然反手扣住汪徹的虎口,龍鱗剝落處的傷口湧出金紅血珠。
    血滴在青磚縫裏滾成三枚銅錢狀,卦象直指西北角的藥材鋪。"那老瘋子剖腹取鏡時,菌絲纏的是苦楝子。"他齒縫間還咬著半片龍鱗,"去翻《疫症方略》第七卷。"
    汪徹踹開撲來的菌絲人偶時,後腰撞翻了藥櫃最上層的陶罐。
    紫色藥粉沾到菌絲的刹那,醫療大師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笑。
    他枯瘦的手指插進自己胸腔,拽出團跳動的黑霧扔向半空——那霧裏裹著塊刻有"十八劫"字樣的胎盤。
    "接著!"物資商人突然從房梁躍下,甩出個浸透黑血的包袱。
    十七根青銅釘穿透包袱皮,釘尾拴著的商隊旗標還在滴血。
    黎殤揮動鎖鏈卷住包袱的瞬間,旗標上的"北漠"二字突然化作沙蠍,毒刺直刺他腕間星宿紋路。
    汪徹的羅盤針卡住了沙蠍尾鉤。
    他反手抽出插在發髻裏的骨笛,吹出的調子竟與昨夜城隍廟卦圖裂紋吻合。
    醫療大師腹腔菌絲突然痙攣著縮回體內,露出那半塊青銅鏡上未幹的血卦。
    "戌時三刻,蒼龍七宿倒懸。"黎殤的鎖鏈絞碎最後一隻沙蠍時,金砂突然凝成半張北漠輿圖,"商隊旗標浸過黑死病的膿血。"
    物資商人正蹲在房梁啃雞腿,聞言把油乎乎的手往柱子上抹:"三個月前接的暗鏢,押的就是這種染疫的旗幡。"他忽然扯開衣襟,胸口赫然有處潰爛的卦象傷口,"北漠王庭要的不是絲綢,是能引發"十八劫"的引子。"
    醫療大師突然把青銅鏡按進自己胸腔。
    菌絲重新包裹髒器時,他歪著頭吐出截發黑的舌頭:"當年給黎夫人接生的產婆,喝過老朽煎的落胎藥。"混著血沫的獰笑裏,他枯爪般的手指向汪徹,"那卦圖缺了震位雷紋,小子,你爹沒教全......"
    話音未落,護城河底的青銅鼎突然浮出水麵。
    鼎身"十八劫"的銘文正在融化,凝成黎殤眼角龍鱗的形狀。
    汪徹突然奪過物資商人懷裏的酒囊,將混著金砂的烈酒潑向鼎耳處的裂紋。
    酒液燃燒的藍火中,浮現出北漠商道的地形圖。
    黎殤的鎖鏈突然繃直,另一端竟纏在醫療大師胸腔的青銅鏡上。
    鏡麵映出的不再是卦圖,而是十八年前黎府產房梁柱上的夜梟抓痕。
    "藥櫃第三層,青花瓷瓶。"醫療大師突然平靜下來,菌絲在他傷口處開出白花,"兌半錢商隊旗標燒成的灰,加......"他喉頭突然湧出黑血,最後幾個字淹沒在河底鼎鳴中。
    物資商人突然甩出七枚銅錢,錢眼穿透房梁垂下的蛛絲,在晨光裏拚出個"鏢"字。"要破陣眼,得用染疫的旗幡裹著青銅鼎。"他舔著雞骨頭的裂縫,"但北漠商道現在全是這種髒東西,得加錢......"
    黎殤的鎖鏈突然絞住商人咽喉,金砂滲入對方胸口的卦象傷口:"你押運疫旗時,見過我母親產房裏的穩婆?"
    汪徹的羅盤突然瘋狂轉動,指針在醫療大師和青銅鼎之間來回跳動。
    他抓起藥櫃裏泛黃的《疫症方略》,封麵沾著的褐色藥漬竟與商人傷口的潰爛形狀相同。
    當典籍第七卷的批注頁展開時,夾在其中的半片龍鱗突然飛向河麵。
    龍鱗切入青銅鼎的刹那,十八道黑霧從鼎耳噴出,每道霧中都裹著個啼哭的嬰兒虛影。
    黎殤眼角再次滲出血珠時,汪徹突然將混著金砂的藥粉撒向黑霧。
    爆開的銀光裏,隱約可見北漠沙丘上插著的染疫商旗。
    物資商人突然慘叫起來。
    他胸口潰爛處鑽出條沙蠶,蠶身布滿卦象紋路。"那穩婆...戴著青銅耳墜......"他痙攣著抓住黎殤的鎖鏈,"耳墜背麵刻著......"蠶蟲突然炸開,飛濺的黏液在磚地上腐蝕出星宿圖案。
    醫療大師腹腔的白花突然全部凋零。
    枯萎的花瓣落地成灰,拚出半張北漠王庭的圖騰。
    汪徹的骨笛裂開道細縫,溢出的血珠在黎殤鎖鏈上凝成新的星宿紋路。
    當正午的陽光刺破最後一道黑霧時,青銅鼎上的"十八劫"銘文已全部轉移到黎殤的鎖鏈。
    汪徹握著從藥粉灰燼裏揀出的青銅耳墜殘片,發現背麵蝕刻的竟是簡化版六十四卦圖。
    物資商人蜷縮在牆角數錢,每枚銅錢孔洞都穿過根染疫的菌絲。
    醫療大師正在縫合自己的腹腔,針腳走勢與河麵卦圖裂紋完全一致。
    黎殤突然捏碎那半塊青銅鏡。
    鏡片紮入掌心時,北漠輿圖上的沙丘突然流動起來,組成個巨大的豎瞳形狀。
    他腕間的鎖鏈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鼎耳處最後縷黑霧凝結成滴墨汁,正懸在汪徹正在描摹的陣眼圖譜上方。
    黎殤腕間鎖鏈驟然繃成滿弓,金砂凝成的箭簇直指懸在半空的墨滴。
    汪徹突然抓起藥櫃裏發黴的蒼耳子,混著掌心血拍在陣眼圖譜上——墨汁墜落的軌跡竟與昨夜卦圖裂紋重合,在青磚地蝕出冒著黑煙的溝壑。
    "兌三巽五!"醫療大師的縫合線突然崩斷,菌絲裹著藥渣噴湧而出。
    他枯槁的手指蘸著腹腔滲出的黑血,在柱子上畫出扭曲的卦象,"商隊旗幡要浸透卯時露水!"
    物資商人突然將整袋銅錢拋向半空。
    錢幣穿過黑霧時發出裂帛之聲,每枚方孔都透出星宿微光。
    黎殤的鎖鏈絞住錢袋的瞬間,十八根青銅釘從包袱皮裏激發而出,釘尾拴著的菌絲在晨光中結成張卦網。
    汪徹的骨笛裂痕裏滲出銀粉。
    他吹出的變調竟讓房梁垂下的蛛絲共振,將藥粉凝成細針射向墨汁溝壑。
    當第一根銀針沒入黑煙時,青銅鼎上的嬰兒啼哭突然變成夜梟嘶鳴。
    "就是現在!"醫療大師突然撕開自己縫合的傷口,掏出塊長滿白黴的龜甲扔給黎殤。
    菌絲在龜甲表麵遊走成河圖紋路,與鎖鏈星宿光斑碰撞出刺目火花。
    黎殤眼角龍鱗片片倒豎。
    他反手將龜甲按進墨汁溝壑,金砂鎖鏈突然分化作二十八道流光,每道都纏住個菌絲人偶的脖頸。
    當汪徹將混著銀粉的藥液潑向卦網時,北漠輿圖上的沙丘突然劇烈震顫。
    物資商人突然慘叫。
    他胸口的潰爛處鑽出數十條卦紋沙蠶,蠶身卻裹著銀粉燃起藍火。"旗幡!
    快用旗幡!"他癲狂地扯下染疫的商隊標旗,布料撕裂聲裏竟傳出產婆的嗚咽。
    黎殤的鎖鏈絞住標旗的刹那,青銅鼎耳噴出的黑霧突然凝滯。
    汪徹的羅盤針瘋狂跳動,最終指向藥櫃底層某個積灰的檀木匣——匣麵黴斑竟與商人傷口潰爛形狀完全吻合。
    當第十七根青銅釘楔入鼎足裂縫時,鼎身"十八劫"銘文突然扭曲成分娩婦人的輪廓。
    醫療大師腹腔菌絲開出帶血的花,每片花瓣都映著黎府產房的雕花窗欞。
    "午時三刻!"汪徹突然扯斷頸間紅繩,串著的古幣在藥粉裏滾出卦象。
    他沾著銀粉在黎殤鎖鏈上畫出新紋路,"用你的命火點燃......"
    話音未落,物資商人突然暴起。
    他腐爛的胸腔裏噴出裹著卦象的沙暴,每粒砂都刻著"十八劫"的篆文。
    黎殤的鎖鏈在沙暴中發出龍吟,金砂竟開始吞噬那些詭異文字。
    醫療大師的白花突然全部轉向北方。
    枯萎的花蕊裏滲出黑水,在地麵匯成個殘缺的鏢局印記。
    汪徹的骨笛終於承受不住高頻震顫,裂痕中迸出的銀光將沙暴劈開道縫隙。
    黎殤趁機將鎖鏈甩向青銅鼎。
    當金砂紋路與鼎身銘文相接的刹那,十八道嬰兒虛影突然融合成個巨大的豎瞳。
    瞳孔中央映出的不是北漠沙丘,而是汪徹正在繪製的陣眼圖譜。
    "不對!"醫療大師突然用菌絲纏住汪徹手腕,"你爹當年改過震位......"他未說完的話被鼎鳴聲打斷,縫合線全部崩開,髒器間掉出半枚刻著鏢局暗號的青銅耳墜。
    物資商人在沙暴中瘋狂大笑。
    他腐爛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窩,挖出的眼球竟化作水銀珠滾向陣眼。"加錢...你們都得加錢......"癲狂的囈語裏,他的軀幹正逐漸融化成卦象沙礫。
    當午時的鍾聲撞碎第七下時,青銅鼎突然傾斜。
    鼎耳處垂下的不再是黑霧,而是粘稠的血漿。
    汪徹手中的陣眼圖譜無火自燃,灰燼竟在空中拚出個倒懸的夜梟圖騰。
    黎殤的鎖鏈開始不受控製地抖動。
    金砂星宿紋路正在滲出血珠,每滴落地的血都化作帶爪痕的銅錢。
    醫療大師突然平靜地整理起染血的醫箱,菌絲在他指間編成個小小的繈褓形狀。
    "該喂藥了。"他嘶啞的嗓音裏帶著詭異的溫柔,從藥櫃底層摸出個積灰的青瓷瓶。
    當瓶塞拔出的瞬間,整個護城河的水位突然暴漲,河底浮現出更多刻著"十八劫"的青銅器。
    汪徹的羅盤針突然指向自己眉心。
    他驚覺先前繪製的陣眼圖譜上,不知何時多了道帶抓痕的修正紋路——正是昨夜城隍廟卦圖缺失的震位雷紋。
    黎殤的龍鱗已經覆蓋半張臉。
    當他準備將最後的金砂注入鎖鏈時,突然發現鼎耳垂落的血漿裏,浮動著半枚帶牙印的青銅耳墜——與當年產婆遺落的那枚,正好拚成完整的六十四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