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多方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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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鼎中的星圖突然爆燃,藍火順著菌絲攀上穹頂梁柱。
    鄰國君主抓著空蕩蕩的玉腰帶跌坐回主座,狼頭圖騰還在啃噬那些象征盟誓的青銅黼佩,齒縫間發出金石相擊的錚鳴。
    "黑水河的水鬼可不會吞吃盟友的軍糧。"黎殤指尖拂過羊皮信邊緣的菌絲,那些原本被藥水腐蝕的墨跡正在藍火中重新凝聚成青蚨商隊的暗紋,"除非有人提前三個月往河道裏埋了魘獸骨。"
    主戰大臣的玄鐵箭矢在台階上嗡嗡震顫。
    外交使者突然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方尚未痊愈的六芒星烙痕:"三個月前押送軍糧的護衛隊裏,有二十七人戴著這種圖騰護心鏡。"他染著墨汁的指甲狠狠摳進烙痕,竟從血肉裏拽出半片主戰派調兵的虎符殘片。
    鄰國君主袖中傳來細碎的骨裂聲——他捏碎了用來召喚影衛的玉哨。
    "君上不妨省些氣力。"汪徹掀開被藍火映得通透的銅漏,赤硝溶液裏浮著十八枚帶倒刺的銀針,"三日前貴國大祭司醉酒走錯營帳,正巧把豢養影衛的蠱蟲喂飽了。"他說話時袖中菌絲遊走,將試圖靠近殿門的三個宦官絆得滾下九級玉階。
    邊境將領的劍鋒突然轉向,削落主戰大臣半截胡須:"末將駐守黑水關六年,見過被魘獸啃光的商隊——"他劍尖挑起滾落的虎符殘片,精準地釘在鄰國君主麵前的案幾上,"但沒見過能操控魘獸啃出虎符紋路的畜生!"
    黎殤腕間的菌絲突然收縮成筆鋒,沾著赤硝在虛空寫下三十六部落的星月盟誓。
    每個字符落下都震得青銅鼎嗡嗡作響,鼎身浮現出三年前十八路諸侯歃血為盟的幻象。
    "若按主戰派的意思開戰。"他揮袖攪碎幻象,藍火中頓時浮現出兩國邊境百姓被鐵騎踐踏的場景,"三個月後春汛裹著屍毒順黑水河而下,最先化作白骨的就是在座諸位的祖墳。"
    外交使者突然撲到銅鼎前,抓著滾燙的鼎耳高喊:"昨夜子時星象異變,白虎銜屍對應的正是..."他故意踉蹌著撞翻銅漏,沸騰的赤硝溶液潑在主戰大臣袍角,燒出個骷髏形狀的破洞。
    鄰國君主臉色倏變。
    他藏在案幾下的手突然被菌絲纏住,藍火沿著經絡燒出十八個部落的圖騰印記——這正是當年他屠殺母族長老時留下的暗傷。
    "不如請大祭司來占卜吉凶?"黎殤突然鬆開菌絲,鄰國君主手背上的圖騰印記頓時化作黑血流進銅鼎。
    鼎中沸騰的赤硝凝成麵銅鏡,映照出鄰國儲君正在祖廟用毒酒祭祀的畫麵。
    邊境將領突然單膝跪地:"末將麾下三萬兒郎,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被陰謀毒殺!"他重重將佩劍插入青磚,劍柄雕著的睚眥獸竟滲出兩行血淚。
    汪徹忽然吹響骨笛,殿外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十八尊狼頭圖騰應聲炸裂,每片碎玉都裹著菌絲射向不同方位。
    東南角的碎玉突然在半空凝成水鏡,映出主戰大臣之子正在鄰國邊境走私兵甲的現場。
    "看來有人等不及要喝盟友的血了。"黎殤彈指震碎水鏡,飛濺的水珠在菌絲牽引下凝成盟約條款,"但本官偏要請諸君飲下這杯——"他袖中飛出三十六盞骨杯,每盞都盛著從銅鼎取出的赤硝溶液,"歃血為盟時該喝的誠意。"
    當最後一位大臣顫抖著飲下"毒酒",邊境將領突然發現劍柄上的睚眥血淚不知何時變成了含笑的金雀。
    他抬頭望向那個始終挺直脊背的身影,黎殤正在用菌絲修補被狼爪撕破的帷幔,每根菌絲都精準地穿過星圖缺損的方位。
    睚眥獸的血淚在金雀啼鳴中蒸騰成霧,邊境將領握著劍柄的手掌微微發燙。
    他望著黎殤修補星圖的背影,那些遊走的菌絲正將狼爪撕碎的二十八宿重新串聯。
    當紫微垣最後一顆星辰歸位時,他盔甲裏藏著的家書突然滲出鬆脂香——那是三年前女兒夭折時,黎殤用菌絲封存的小棺槨上的氣味。
    "末將這就去黑水關。"他突然拔出佩劍割斷披風瓔珞,金雀振翅的殘影掠過劍鋒,"用這個給那群崽子們醒醒腦。"瓔珞末端綴著的玄鐵墜子刻著"死戰"二字,此刻卻被菌絲纏成了麥穗形狀。
    黎殤沒有回頭,菌絲纏繞的指尖在星圖某處輕輕叩擊。
    東南方向突然傳來戰馬嘶鳴,十八匹瘸腿的老馬馱著發黴的糧草衝進校場——正是三日前邊境將領親自下令"病斃"的戰馬。
    "將軍的赤兔馬該換新蹄鐵了。"汪徹倚著銅漏輕笑,袖中抖落的菌絲正順著地磚縫隙爬向宮門外。
    那些菌絲經過主戰大臣的玄鐵箭矢時,突然裹住箭簇上暗綠色的銅鏽,在青磚上拖拽出"通敵"的古篆字。
    當夜子時,黑水關瞭望塔燃起七盞孔明燈。
    邊境將領赤著上身立在箭垛前,任由菌絲纏繞的麥穗瓔珞抽打脊背。
    三十七道鞭痕滲出的血珠墜入護城河,驚散了河底蠢動的黑影。"都給老子記著!"他抓起染血的麥穗塞進叫得最凶的副將嘴裏,"誰再敢往黎大人營帳射響箭,老子就把他釘成麥田裏的稻草人!"
    而此時皇城朱雀街上,染著墨汁的《黑水謠》正順著打更人的梆子聲流淌。
    賣炊餅的老漢掀開蒸籠,霧氣裏浮出鄰國文字書寫的"黎殤十八罪";胭脂鋪的老板娘對著銅鏡梳頭,鏡麵突然滲出用女兒紅寫的檄文——那些字跡遇到菌絲就化作紅螞蟻,鑽進她準備送給主戰派姨母的螺子黛盒裏。
    "君上這招"借屍還魂"倒是別致。"汪徹蹲在琉璃瓦上,看著菌絲從三更夫指甲蓋裏拽出蠱蟲。
    那些蠱蟲落地就變成帶血的黍米粒,被早市上搶購"救命糧"的百姓踩成泥漿。"可惜用錯了棺材板。"他彈指將最後一隻蠱蟲放進鄰國使館的燈籠,火苗裏頓時傳來巫祝的慘叫聲。
    黎殤站在觀星台邊緣,腕間菌絲正將破碎的星月盟誓織成網。
    當第七顆流星劃過時,菌絲突然拽著某根斷裂的星軌紮進他掌心——那是十八部落孩童都會唱的《牧羊曲》旋律。
    他反手將染血的菌絲拋向夜空,皇城每個角落同時響起牧羊笛聲,將市井間流傳的檄文都震成了碎紙屑。
    "大人!
    西市糧倉..."渾身是血的驛卒撞開宮門,懷裏抱著的不是八百裏加急文書,而是個繈褓中的嬰孩。
    那孩子眉心綴著菌絲凝成的星芒,正抓著驛卒染血的護心鏡啃咬,鏡麵倒映出十八個部落老者集體咳血的畫麵。
    主戰大臣的府邸突然飄起孔明燈,每盞燈罩都用《黑水謠》的殘頁糊成。
    管家提著朱漆食盒穿過回廊,盒蓋縫隙裏不斷滴落黍米大小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拚出"天罰"二字。
    當他掀開食盒準備呈給正在練劍的主人時,裏麵對黎殤口誅筆伐的萬言書,已然變成了鄰國儲君親筆所書的求援信。
    更漏聲咽,黎殤腕間的菌絲在修補完最後一處星圖裂痕後,突然自發擰成三股麻花辮。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麻花辮裏掉出十八顆帶牙印的骰子——正是半年前失蹤的邊境賭坊裏,用來押注"和談成敗"的生死骰。
    汪徹用腳尖踢了踢滾到台階下的骰子,突然笑出聲:"看來有人連莊家都想做。"他袖中飛出的菌絲裹著骰子射向宮牆外的護城河,水麵頓時浮現出三百童子齊唱新編《黑水謠》的倒影。
    那些童謠的尾音還沒消散,菌絲突然從倒影裏拽出十八個紮著鄰國發髻的傀儡戲師。
    而在主戰大臣的書房裏,沾著墨汁的狼毫筆突然自己跳起來,在《請戰書》的空白處畫滿帶血的麥穗。
    當筆尖最後一點朱砂墜地時,窗外飄來帶著屍臭的麥香——正是三年前那場饑荒時,邊境將領帶人從亂葬崗刨出來的"救命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