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石門解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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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傾斜的角度讓汪徹半個身子都壓在了黎殤背上。
青銅燈盞滾落台階的聲響裏,他聞見對方後頸傳來的鬆煙墨氣息——那是黎氏族長特製的止血藥膏味道。
"兌卦主口舌,這裏的水脈走向......"汪徹話音未斷,突然被飛濺的黏液燙到手腕。
黎殤反手將他拽到身側,冰甲上騰起的霜霧在兩人之間氤氳成細小的虹。
古跡學者幹癟的指節正卡在門縫裏。
那些暗紅色黏液像活物般纏繞著他的腕骨,將他枯樹皮似的皮膚撐得發亮。"天樞星位偏移三寸,"他喉嚨裏擠出變調的聲音,"要用血祭開陽!"
黎殤小臂上的咒文突然灼痛起來。
三日前祠堂裏褪色的族徽在記憶裏重疊——那隻銜著青銅鎖的玄鳥,第三根尾羽恰好對應石門凹陷處的星芒。
他抹去睫毛上凝結的血珠,發現那些遊走的菌絲竟在模仿自己咒文的紋路。
"別信他!"汪徹突然劈手打落學者懷裏的羅盤。
銅錢鏈在血泊中擺出的"兌"字突然崩散,某個滾到黎殤腳邊的銅錢竟豎著嵌進青磚縫隙。
整麵石壁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黎殤的冰甲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他看見自己映在門扉上的影子突然多出十八道鎖鏈狀的陰影。
汪徹的指尖擦過他掌心結痂的傷口,兩道血線同時濺在玄鳥眼窩的位置。
"當心!"黎殤突然將汪徹撲倒在滿地屍塊間。
他們頭頂三尺處的石梁轟然墜落,飛濺的碎渣在冰甲上擦出藍熒熒的火星。
學者發出夜梟般的怪笑,他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渾濁的紫色,正用指甲在門縫裏摳挖著什麽。
黎殤的後背被碎冰割出三道血口。
他借著搖晃的壁燈看見,那些暗紅黏液正在門楣上匯聚成巨大的眼睛形狀。
汪徹的呼吸噴在他耳後:"兌為澤,玄鳥屬水——把星位倒轉!"
劇痛讓黎殤的視線有些模糊。
咒文在皮膚下遊走的觸感像無數螞蟻啃噬骨髓,他咬破舌尖將血噴在玄鳥尾羽處。
當第七滴血滲入石縫時,整座石室突然響起編鍾般的嗡鳴。
"是了!"汪徹突然抓住他發抖的手腕,"祠堂族徽的玄鳥銜著逆鱗鎖,這些星芒該用二十八宿反推......"
兩人的手掌交疊著按在第三枚尾羽紋路上。
黎殤感覺到汪徹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血痂傳來,某種類似琴弦震顫的酥麻感順著經脈竄上心口。
石門上凝結的暗紅黏液突然沸騰起來,化作數百條血線湧向玄鳥張開的喙。
古跡學者發出非人的嘶吼。
他的指甲在石門上刮出刺耳聲響,紫色右眼突然爆出一團黏液。
黎殤臂上咒文金光大盛,在劇烈震顫中,他聽見門後傳來十八道鎖鏈同時繃緊的顫音。
當最後一道星芒歸位時,玄鳥眼窩突然射出兩道藍光。
汪徹的銅錢鏈自動飛向門環位置,擺出個殘缺的"歸妹"卦。
黎殤的冰甲徹底碎裂,露出後背那道與玄鳥尾羽形狀完全相同的舊傷疤。
石室傾斜的角度驟然反轉。
在無數屍塊重新墜落的轟鳴中,黎殤看見門縫裏滲出的暗紅黏液正緩緩凝聚成手掌形狀——那分明是三天前祠堂裏老祭司臨死前結的封印指訣。
玄鳥石雕在藍光中裂成齏粉,青銅門軸發出蒼老的**。
黎殤踉蹌著撐住汪徹的肩膀,後背上玄鳥狀的疤痕正汩汩滲血,將汪徹青衫染出半幅水墨。
"竟是二十八宿倒轉配歸妹卦......"古跡學者佝僂著湊近門縫,渾濁的右眼映著門後幽藍的甬道。
他枯枝般的食指突然痙攣般抽搐,指甲縫裏滲出的黏液在青磚上蝕出細小孔洞。
汪徹的銅錢鏈突然繃直如劍。
最末端的開元通寶在甬道入口打轉,錢孔裏滲出絲絲縷縷的霜氣。"冰魄瘴。"他按住黎殤血流不止的傷處,指尖沾了血在銅錢上畫符,"三年前在雲夢澤見過類似的機關。"
黎殤的睫毛掛著冰碴,後背傷口竟生出細密的冰晶。
他撕下染血的袖口纏住手掌,冰甲碎片在掌心凝成棱鏡。
當棱鏡折射的月光掃過甬道石壁,兩側突然浮現出魚鱗狀的熒光紋路,像無數隻突然睜開的眼睛。
"別碰牆上的青苔!"汪徹突然拽住正要探路的學者。
他袖中銅錢如遊魚般貼著地麵滑入甬道,在第七步位置突然豎立旋轉。
黎殤看見銅錢表麵的綠鏽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暗紅的血沁。
冰棱鏡突然映出詭異畫麵——那些魚鱗紋路竟是由無數細小的骨片拚接而成。
黎殤喉頭腥甜,三日前祠堂裏十八具屍體缺失的指骨在記憶裏翻湧。
他反手將棱鏡摔碎在地,飛濺的冰渣在空中凝成玄鳥展翅的輪廓。
"用這個。"汪徹將染血的銅錢塞進他掌心。
當血珠滲入錢孔,甬道兩側的骨鱗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
黎殤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長投在骨鱗牆上,那影子脖頸處赫然纏著十八道鎖鏈。
古跡學者突然匍匐在地,耳朵緊貼甬道入口的台階。"是《禹貢》裏記載的九嶷磬玉!"他凹陷的顴骨泛起病態潮紅,指甲深深摳進磚縫,"這些骨鱗遇生氣則鳴,三鳴之後......"
話音未落,汪徹的銅錢鏈突然崩斷。
散落的銅錢在甬道裏彈跳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最末兩顆錢幣徑直嵌進骨鱗縫隙。
黎殤的冰棱鏡映出可怕畫麵——那些骨鱗正以嵌著銅錢的位置為中心,緩緩睜開密密麻麻的瞳仁。
"閉氣!"黎殤猛地將汪徹撲倒在門框陰影裏。
他後背的玄鳥傷疤突然灼熱,流出的血在青磚上畫出銜鎖紋路。
古跡學者的麻布腰帶被風掀起,露出腰間暗藏的青銅鈴——正是三日前祠堂失蹤的鎮魂法器。
骨鱗發出的啼哭漸次拔高,在甬道盡頭碰撞出詭異的和聲。
汪徹的銅錢突然全部立起旋轉,在滿地血泊中擺出個殘缺的"蠱"卦。
黎殤的手掌按在對方後頸,感受到皮下經脈不正常的跳動。
"借你三分血氣。"汪徹突然咬破舌尖,將血霧噴在銅錢陣上。
當第七枚銅錢倒轉時,甬道兩側的骨鱗突然同時閉合,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星圖。
黎殤瞳孔驟縮——那星圖走勢竟與祠堂地窖的封印陣完全相同。
冰棱鏡的碎片突然懸浮半空,在星圖映照下組成流動的河洛圖。
黎殤後背的玄鳥傷疤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他看見自己掌紋正與星圖中的天璣位緩緩重合。
汪徹突然抓住他滲血的手腕,兩人交疊的掌心血線竟在虛空勾出半枚逆鱗鎖的形狀。
骨鱗牆的啼哭聲陡然變調。
當黎殤踏出第一步時,星圖中的紫微垣突然亮起妖異的紅光。
古跡學者藏在袖中的青銅鈴發出細不可聞的震顫,他渾濁的右眼此刻完全化作深紫,正用指甲在門框上刻著歪斜的祭司文。
甬道深處的藍光突然暴漲,將三人的影子撕扯成猙獰的獸形。
汪徹的銅錢陣在紅光中熔成銅汁,黎殤後背的玄鳥傷疤竟生出冰晶羽翼。
當最後一塊骨鱗重新睜開瞳孔時,星圖上的天樞位突然滲出暗紅黏液,緩緩凝聚成手掌的形狀——
那掌心紋路,分明與老祭司臨終前按在黎殤額間的血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