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紛爭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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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劍震顫著發出龍吟,暴雨衝刷著劍身浮起的三道血線。
黎殤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虎口被反震得發麻——那九節鋼鞭竟纏著半張燒焦的符紙,分明是南疆蠱師煉製的"引魂帖"。
"不是活人。"汪徹用龜甲接住滴落的紫黑黏液,黏液裏蠕動的細絲在碰到朱砂時發出嗤響,"更夫的皮囊至少死了三天,有人在用傀儡術監視宗祠。"
黎殤踢開碎裂的燈籠,鮟鱇魚眼珠滾到他靴邊突然爆開,腥臭汁液濺在祭台裂縫裏。
地底的嗚咽聲陡然拔高,三十裏外的樓船竟在暴雨中憑空消失,海麵隻留下五團漩渦。
"聲東擊西。"汪徹突然扯住黎殤的腕甲,龜甲上的黏液正朝著西北方流動,"密室機關是餌,他們在用海市蜃樓拖延時間!"
兩人順著黏液指引追到鹽場時,天邊剛泛起蟹殼青。
熬鹽的土灶還冒著熱氣,三十七個鹽工卻像被抽了骨頭般癱在鹵水池邊。
黎殤用劍鞘挑起鹽工衣領,後頸處都有個針尖大的紅點——和五年前漕幫血案如出一轍。
汪徹突然按住他肩膀。
鹹腥海風裏飄來斷續的對話,帶著濃重的北狄口音:"......定金要再加三成......各派掌門的生辰帖......"
鹽場東北角的礁石後,好戰長老的赤金腰帶在晨霧裏若隱若現。
他正將個玄鐵匣子塞給裹著鯊魚皮鬥篷的男人,那男人食指戴著枚玉扳指,戒麵刻著朵雙生並蒂蓮——正是黑市中間人"陰陽藕"的標記。
黎殤摸出兩片龜甲扣在掌心,這是汪徹特製的"聽風符"。
當長老說到"七月十五的祭海大典"時,陰陽藕突然掀開鬥篷,露出腰間十二個琉璃瓶。
每個瓶裏都封著團跳動的幽藍火焰,火焰中隱約浮現各大門派的徽記。
"是掌門人的命魂火!"汪徹的傳音帶著氣聲,"他們要在祭典上引爆各派命魂,偽造成互相殘殺......"
陰陽藕突然轉頭看向鹽垛。
黎殤的聽風符瞬間裂開,汪徹袖中甩出的青銅羅盤堪堪擋住飛來的琉璃瓶。
瓶中的幽藍火焰暴漲三尺,將鹽垛燒出個焦黑的八卦圖案。
"小老鼠來得真快。"陰陽藕的玉扳指泛起血光,十二個琉璃瓶開始繞著他旋轉,"正好用青州黎氏的血,給命魂火添把柴......"
黎殤的劍鋒擦著琉璃瓶刺向對方咽喉,瓶身突然映出汪徹的臉。
劍勢硬生生偏了半寸,陰陽藕趁機甩出三張銀票,票麵上的朱砂印竟是鎮魂咒。
汪徹的羅盤被銀票貼住的刹那,鹽場地麵突然塌陷——下方竟藏著條直通海底的密道。
"追!"黎殤斬斷纏住羅盤的銀票,密道裏傳來的海腥味裹著濃重的硫磺氣息。
汪徹卻按住他肩膀,從鹽工屍體上拈起根晶亮的絲線:"是南海鮫綃,陰陽藕故意留的線索,前麵怕是連環陣......"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割破指尖。
血珠滴在青銅劍與龜甲上,竟幻化出兩具與他們一模一樣的血傀儡。
當傀儡衝進密道的瞬間,三十七具鹽工屍體突然睜眼,眼窩裏跳動的正是琉璃瓶中的幽藍火焰。
真正的黎殤和汪徹已繞到礁石另一側。
晨霧散去時,他們看見二十丈外的龜背船上,好戰長老正在解開個纏滿符咒的青銅箱。
箱縫裏滲出的液體在海麵凝成冰花,每朵冰花中心都嵌著粒血紅的珠子。
"是赤水蛟的眼球。"汪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用這個做法器,能隔著百裏操控各派掌門的命魂火......"
船尾突然傳來鐵鏈斷裂的脆響。
陰陽藕從密道出口鑽出來,鯊魚皮鬥篷沾滿傀儡殘肢。
他對著青銅箱舉起玉扳指,箱蓋在晨光中緩緩開啟——
青銅箱開啟的刹那,黎殤的瞳孔突然泛起淡金色紋路。
他猛地按住眉心,昨夜在宗祠沾染的龍涎香餘味竟在鼻腔裏炸開刺痛——這是青州黎氏血脈對凶煞之氣的預警。
"箱子裏不止蛟目。"汪徹的龜甲不知何時裂成八瓣,正沿著卦位在船板縫隙間滾動,"西北巽位有血腥味,寅時三刻的潮位不對......"
陰陽藕突然發出聲短促的嗤笑。
玉扳指上的並蒂蓮綻放出血色光華,二十丈外的龜背船竟如泡影般扭曲起來。
黎殤劍鋒挑起塊濕漉漉的船板,木屑間赫然嵌著半片金箔——是上個月江南漕運司失竊的官銀封簽。
"海市蜃樓套著傀儡戲。"汪徹突然扯斷腰間玉佩,將碎玉彈向八個方位。
玉屑撞在虛空某處迸出火星,原本平靜的海麵突然翻湧起九道水牆,"他們用蛟目折射了真實方位,這船是......"
話未說完,三十七具鹽工屍體突然從水中躍起。
他們脖頸後的紅點已變成幽藍火苗,指縫間垂落的鮫綃絲在晨光中織成巨網。
黎殤反手將青銅劍插入船板,劍身三道血線如活蛇遊動,竟沿著船釘的鏽跡滲入龍骨。
"三息!"汪徹的袖中飛出十二枚銅錢,精準卡在屍傀的關節處。
當第七枚銅錢嵌入屍傀下頜時,黎殤的劍柄突然傳來龍吟般的震顫——海底有什麽東西被血線喚醒了。
陰陽藕的玉扳指突然出現裂紋。
他驚愕地發現龜背船真的在搖晃,不是幻術而是實實在在的顛簸。
好戰長老的赤金腰帶突然崩開,藏在暗格裏的賬本碎片被狂風吹散,某頁殘紙恰好貼在汪徹的龜甲上。
"雲夢澤的漕運圖?"汪徹用舌尖嚐了下紙頁邊緣的墨漬,"摻了昆侖墟的辰砂......這不是江湖買賣,是朝堂有人要改漕運稅道!"
海浪突然炸開十丈高的水幕。
真正的龜背船從海底浮起,船頭站著個戴青銅儺麵的黑影。
好戰長老慌忙去搶賬本,卻撕下了最關鍵的一頁——那上麵畫著座島礁,礁石形狀與祭海大典的祭台完全吻合。
黎殤的劍鋒已到陰陽藕喉前三寸。
琉璃瓶中的命魂火突然調轉方向,竟朝著海底某處朝拜。
汪徹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桅杆——那是本該在三百裏外的鎮海樓船。
"賒刀人的預言。"陰陽藕突然露出詭異的笑,任由劍鋒割破皮膚,"七月初七樓船沉......"話未說完,他的瞳孔突然擴散,耳後鑽出條透明蠱蟲。
"是子母傀儡蠱!"汪徹的銅錢晚了一步,蠱蟲已化作青煙消散。
好戰長老趁機捏碎腰間玉佩,整個人被傳送陣法的青光吞沒。
海麵突然浮起無數冰花,每朵都映出個門派徽記。
黎殤的劍尖挑起即將融化的冰晶,發現裏麵封著半片帶牙印的符紙——與九節鋼鞭上燒焦的符紙材質相同。
"他們故意留的破綻。"汪徹撿起塊冰花,裏麵的徽記正緩緩變成地圖,"從漕幫血案開始,每個線索都指向不同勢力,其實......"
遠處傳來沉悶的鍾聲。
本該空無一人的鎮海樓船上,忽然亮起三十盞寫著"祭"字的紅燈籠。
黎殤的劍鞘微微發燙,三道血線指向船樓最高處——那裏隱約有個戴鬥笠的人影,正將什麽東西拋入海中。
汪徹的龜甲突然拚出個殘缺的"巽"卦。
他蘸著海水在船板寫畫,潮水衝刷出的圖案竟與賬本殘頁的墨漬重疊:"祭典不是終點,這些命魂火真正要燒的是......"
話說到一半,兩人同時望向海平線。
朝陽完全躍出水麵時,映出七艘掛著各派旗幟的樓船輪廓,而它們行駛的方向——正將鎮海樓船圍在某種古老的星象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