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四海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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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未散盡的比武場上,青銅鼎裏的沉香突然炸開幾點火星。
    黎殤解開纏在左臂的星紋繃帶,將染血的布條按在青石磚拚接的二十八宿圖上。
    汪徹正往東南角潑灑朱砂,赤色粉末觸地瞬間竟凝結成霜——昨夜在樓船上補全的殘缺陣圖,此刻正沿著磚縫在比武場地麵複現。
    "諸位且看這份漕運賬冊。"汪徹抖開三丈長的帛卷,墨跡在陣法催動下突然浮空,化作無數光斑投影在晨霧裏。
    當"玄鐵三千斤"與"星砂百鬥"的字樣重合在赤霄門徽記上時,那位總用鬥笠遮臉的交易中間人猛地掀翻了茶案。
    茶湯潑在浮空光幕的刹那,青城派持劍長老袖中突然飛出七枚銅錢。
    這些沾著黑血的銅幣精準嵌入地麵陣圖的搖光位,原本模糊的交易路線圖頓時清晰如掌紋。
    汪徹瞥見銅錢邊緣的星砂反光,突然想起昨夜沾血的龜甲裂紋——賁卦離火,可不正是對應此刻天樞位的晨光?
    "三月初七醜時,赤水渡口第三條貨船。"黎殤用劍尖挑起塊燃燒的青銅碎片,火苗舔舐過的地方顯露出半枚青城派暗印。
    那位始終沉默的中立門派代表突然輕咳兩聲,袖中滑出的玉算盤劈啪作響:"若按市價折算,這批貨夠買下半個江南鏢局。"
    好戰長老的玄鐵拐杖重重頓地,震得陣法光幕泛起漣漪:"小兒輩安知江湖深淺!"話音未落,他腰間玉佩突然炸裂,迸出的星砂竟在空中拚出漕幫密語符號。
    九嶷派掌門見狀瞳孔驟縮,手中茶盞突然擲向交易中間人:"去年臘月失蹤的弟子,可是喂了你們漕幫的運屍船?"
    黎殤突然撕開衣襟,心口星紋如活物般遊走到脖頸。
    當血月形狀的紋路蔓延至耳後時,昨夜補全的二十八宿陣圖突然在比武場上空具象化。
    各派掌門腰間的玉佩不受控製地飛向陣眼,拚成的星軌恰好與漕運賬冊的密文嚴絲合縫。
    "夠了吧?"汪徹突然將染血的龜甲拍在陣眼,賁卦裂紋突然噴湧離火。
    烈焰順著星軌燒毀虛假賬目的瞬間,真正的交易名錄從青城派長老袖口滑落——那上麵赫然蓋著三年前就宣布閉關的玄陰教掌教私印。
    中立代表突然甩出玉算盤,九嶷金線穿過赤霄玄鐵,將仍在狡辯的交易中間人捆成粽子。
    當算珠顯示"七成利潤歸玄陰教"時,始終冷眼旁觀的漕幫少當家突然冷笑:"難怪上月沉船時,諸位搶救賬本比救人積極。"
    黎殤突然用劍劃破掌心,血珠滴在星紋繃帶上竟化作火鳳。
    當這團燃燒的命理之火掠過各派掌門頭頂時,他們腰間的玉佩同時映出弟子們被困玄陰地牢的影像。
    赤霄門掌門手中茶杯突然落地,碧螺春在青磚縫裏蜿蜒成求救的暗碼。
    "三年。"汪徹突然踩碎沾血的銅錢,星砂迸濺處浮現出卦象輪盤,"玄陰教休養的三年,足夠各派聯手挖通九幽泉眼。"他彎腰拾起半片龜甲,裂紋延伸處顯出"既濟"卦的水火交融之象。
    晨霧散盡時,二十八宿陣圖突然收攏成束星光鑽進黎殤的星紋。
    當血月痕跡隱入鎖骨下方時,九嶷派掌門突然盯著他脖頸殘留的星軌痕跡問道:"昨夜補全陣圖時,你究竟獻祭了什麽?"
    海鷗掠過比武場屋簷的刹那,汪徹袖中龜甲突然發出龜裂輕響。
    他低頭看見"未濟"卦象在裂紋中若隱若現,而黎殤正在擦拭的劍身上,北鬥血痕竟比昨夜黯淡了三分。
    九嶷掌門話音未落,比武場外突然傳來銅鈴疾響。
    七名漕幫力士扛著鎏金棺槨破霧而來,棺蓋移開時,玄陰教掌教當年立下的血誓碑竟被澆鑄在青銅板裏。
    碑文"永鎮九幽"四個字正泛著與黎殤心口星紋如出一轍的幽藍。
    "獻祭了半個命盤。"黎殤劍尖輕點棺槨,北鬥血痕突然在劍身流動起來,"昨夜子時水位上漲,玄陰教用沉船偷運的星砂正好補全陣圖缺口。"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暗紅色的月牙痕,那印記竟與碑文產生共鳴般微微震顫。
    赤霄掌門突然拔劍挑開青城長老的袖口,三枚玄鐵打造的轉運符應聲而落。
    當符咒上的生辰八字與失蹤弟子完全吻合時,原本叫囂的好戰長老突然暴起,玄鐵杖橫掃間竟將二十八宿陣圖劈開道裂痕。
    "小心星砂反噬!"汪徹甩出浸透朱砂的算盤珠,九枚赤色珠子精準嵌進地麵裂縫。
    黎殤順勢將染血繃帶拋向空中,昨夜樓船上拓印的河圖洛書突然在晨光中顯形。
    當玄鐵杖砸向陣眼的刹那,繃帶上的血漬突然凝成冰棱,將杖頭牢牢凍在"天權"星位。
    中立代表突然甩出九連環,精鋼圓環套住好戰長老脖頸:"三年前你力主討伐漕幫,原來是為掩蓋私運星砂的勾當!"玉算盤在他手中飛快撥動,九嶷金線沿著陣圖紋路纏上長老雙腿,將他扯跪在血誓碑前。
    "諸位請看這個。"汪徹突然掀開棺槨夾層,數十枚刻著各派徽記的玉玨叮叮當當滾落。
    他拾起赤霄門的朱雀玉佩對著日光,"去年貴派在鄱陽湖遇襲時,這物件本該沉在二十丈深的暗礁區。"
    赤霄掌門臉色驟變,指尖劍氣劃過玉佩表麵,藏在夾層裏的玄陰密文頓時浮現。
    當"寅時三刻換防"的字樣投影在晨霧中時,始終沉默的漕幫少當家突然拍掌,十二艘蒙著黑布的貨船從霧中顯出輪廓。
    "不如請各位親自驗貨?"少當家掀開最近的黑布,露出艙內整整齊齊碼放的玄陰教屍傀。
    這些本該在三年前銷毀的邪物額頭上,赫然釘著各派獨有的封印釘。
    黎殤突然將長劍插入陣眼,北鬥血痕順著劍身注入星圖。
    當二十八宿重新亮起時,血誓碑上的文字突然浮空重組,拚成玄陰教當年與各派簽訂的密約。
    汪徹適時拋出昨夜在沉船中找到的犀角杯,杯底暗格摔碎時,七張按著血手印的分贓契據隨風散落。
    "現在該算總賬了。"九嶷掌門突然振袖,腰間玉佩化作流光捆住交易中間人。
    各派弟子從四麵八方湧入比武場,將仍在掙紮的好戰長老用浸過黑狗血的鐵鏈層層鎖住。
    日上三竿時,二十八宿陣圖已化作青銅巨鼎。
    黎殤將各派掌門的本命玉佩投入鼎中,汪徹則把漕運賬冊撕成碎片撒入火焰。
    當青煙凝成玄龜形狀時,始終冷眼旁觀的欽天監官員突然現身,將蓋著玉璽的和解詔書投入火中。
    "從今往後,各派漕運抽成減三成充作軍餉。"官員袖中飛出十二道金符,精準落入各派掌門手中,"至於這兩個敗類..."他瞥了眼被鐵鏈壓彎腰的好戰長老和中間人,"嶺南礦山正缺苦力。"
    赤霄掌門突然割破手掌,將血滴入青銅鼎:"我以朱雀血立誓,赤霄門永不涉足暗河買賣。"各派掌門紛紛效仿,當二十八種不同色澤的血氣在鼎中交融時,黎殤心口的星紋突然褪去血色,化作淺金色的北鬥圖案。
    汪徹蹲下身輕觸地麵霜花,昨夜用龜甲推演的"未濟"卦象正在晨光中逐漸消融。
    他餘光瞥見黎殤收劍時踉蹌半步,劍柄處新添的裂紋裏還凝著未幹的血珠。
    "值得麽?"當各派陸續離開比武場時,汪徹突然扯住黎殤的繃帶。
    染血布條散開的瞬間,露出心口皮膚下蠕動的星砂——那是強行逆轉命盤付出的代價。
    黎殤望著海鷗掠過漕船桅杆,劍尖挑起片飄落的羽毛:"至少三年內,玄陰教沒力氣作妖了。"羽毛觸及青銅鼎的刹那突然自燃,灰燼在風中拚出半幅殘缺的河圖。
    海風裹著鹹腥味掠過比武場,將昨夜殘留的星砂卷向深海。
    海平線上,十二艘漕船正載著封印的邪物駛向欽天監指定的海域。
    當最後一縷青煙消散在朝陽中時,汪徹發現昨夜補陣用的龜甲,不知何時已爬滿細如發絲的血色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