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上吧,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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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離了葛村,路況變得陌生,也更難走了。
    四周一片荒涼。
    好在如今草木凋零,原本旺盛入侵每一片土地的雜草,現在已經伏趴在地,露出鄉間小道。
    獨輪車這時候就很有用處了,能載著貨物在這些狹窄又凹凸不平的地麵通行。
    沒了村民們的幫助,現在負責推車的是溫故的堂兄鐵頭。
    獨輪車安裝了支架,若是遇到危險,鐵頭可以扔下獨輪車立刻投入戰鬥。
    不過,在溫故看來,還是人太少。
    若是人手充足,大家換著來,一人推一小段路即可。
    交通工具這方麵,溫故還是想升級一下。
    以後走的路未必都是這種鄉間小道,如果有輛雙輪的就好了。還能坐人,拉的貨也多。
    馬不奢望。
    尋常村民可養不起馬。
    養得起的地方,世道剛亂起來的時候,馬早就被各大小勢力搶走了。沒被搶走的,在外還可能被邪物攻擊,成為食物。
    沒有馬,有輛牛車或者驢車也行啊。驢在村鎮應該更常見。
    周圍許多村子就算養不起馬和牛,驢和騾子還是有人養得起的。
    更低的飼養成本,又有一定的耐力,一些偏遠地區的商隊都是用驢子馱運貨物。
    溫故把這記在待辦事項裏麵,沿路也注意著,哪兒能找到漏網之驢。
    沒走多遠,溫故又見到一具牛骨架。
    小劉歎息:“半年前出來的時候,還見過水牛泡水呢,不過那時候大家都不敢接觸泥水,隻好放棄。後來我爹他們再出來,就沒見過活著的牛了。”
    燒荒的時候看到外麵田野上那些牛骨架就知道,許多牲畜在外麵也難逃一劫。
    邪疫之下,家禽家畜,飛鳥,魚……這些動物都是正常的,並沒有出現中邪的情況。
    中邪的隻有人。
    而人中邪變成邪物之後,也會去攻擊那些動物,天上飛的水裏遊的還好,不容易被捕食。但家禽家畜就遭殃了,邪物活動頻繁的地方,連隻雞都不會留下。
    不過邪物捕食也會有漏的,溫故他們趕路途中,也會去找找,看能不能撿漏。
    小劉經驗豐富,知道哪些地方幾率更高。
    “有雞蛋!”
    小劉又看到目標,他觀察了蛋殼,撿起來稍稍搖晃感受一下,然後小心放到一個麻布袋裏。這都是他們的口糧。
    從離村到現在,撿了五個雞蛋了。中途其實發現了好幾窩蛋,隻是那些放置太久,都壞掉了。
    “這三顆應該還能吃。”
    一看就是家養雞品種生的蛋。
    “周圍沒見到雞,可能已經進了邪物或者野獸的肚子。”小劉說。
    “也說明這附近可能有邪物或者野獸。”溫故道。
    半個時辰後,沒遇到邪物,倒是見到草叢裏一隻立起身的黃鼠狼。
    現在,正常人類活動少了,一些野獸倒是膽子肥起來。
    那隻黃鼠狼盯著他們好一會兒,等他們走得近了,才跳著跑入草叢裏,很快消失不見。
    “那隻雞可能是被黃鼠狼給叼了,或許連窩裏的蛋都已經抱走幾顆。”小劉說。
    或許如他所言,也或許是別的可能。
    四人繼續往前,謹慎留意著周圍。
    這附近究竟還有多少幸存者,沒誰知道。也可能一個都沒有。
    他們選擇的路,都在視野較為開闊的地帶,而不是樹木更多的野林荒徑。
    如果有邪物或者別的大型野獸出現,第一時間就能看到。再加上,空中還有一個放哨的呢。
    蕭瑟的秋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不過很快就被陽光帶來的溫暖取代。
    隻是這樣的溫暖,卻是在提醒他們,要更警惕了。
    “前麵有個村子,中午我們就在那裏休息?”
    小劉以前沒來過這邊,但大致知道這邊有個村。
    溫故畫的地圖也標注了,按照趕路的計劃,能在正午之前到達。
    很快,他們見到了熟悉的茅屋土牆。附近這些村子都是相似的風格。
    “這裏的村子,去年冬天時我爹他們就帶人搜過了,沒留下多少東西。”
    曾經熱鬧的村落,如今一片荒涼。
    能看到不遠處散落的白骨,上麵有野獸的齒痕。
    一棟棟破敗的茅屋前,植物從一具具白骨中野蠻生長。
    類似的畫麵,小劉見過好幾次,但每一次見,都撼動心神。
    誰能說這不是自己的明天呢?
    他們沒有在村內挨家挨戶細看,大致觀察有沒有危險,然後在外圍尋了個屋子。
    屋內很空,一些木質的桌凳都被搬走了。劉獵戶他們以前來過,把那些都給運回村了。用不了的,劈了當柴燒。
    熏了點藥草,尋到一些幹燥的碎木頭和枯草燃起火堆。
    隨身帶的筷子和竹夾等,用火烤一烤,祛邪。
    當然,適當用火燎一下就好,烤時間久了會燒著的,畢竟是木質。
    用過的工具和武器也這樣用火燎一燎,殺菌消毒。
    溫故拿出專用於夾食物的小竹夾,用火稍微烤了烤,才打開一個小罐,夾取裏麵裝的不饑丸。這是道長製備的,趕路用的方便食品。
    確實方便。
    歇息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溫故觀察到,小劉在走神,手還攥著一塊木牌。
    那是老劉用柞木製作的掛墜,在小劉離家前給他戴脖子上。
    小劉名字裏麵的“柞”,就是柞木的“柞”。
    也對,這位小獵戶第一次離開家人遠行。太過年輕,如今形勢特殊,前路未卜,再加上剛才看到的這個村子的慘況,不可避免地惦記家裏。
    該他做的事依然做得好,但那股精神氣兒,遠比不上剛出村的時候,神經又一直繃得緊。
    溫故覺得,要調節一下。
    這種時候,安慰鼓勵的話都是蒼白的,想了想,溫故出聲道:“聽說過黃鼠狼討封的故事嗎?”
    小劉獵戶的注意力立刻就轉移了,極為好奇地問:
    “黃鼠狼討封?就是以前經常跑村裏偷雞的,剛才路上見過的,那種?”
    青一道長麵上不顯,耳朵已經支起來。他要聽著狗書生怎麽胡扯。
    溫故:“我遊學時聽聞的。”
    青一道長:“……”又來了又來了!
    溫故:“先聲明,都是聽聞的,瞎編虛構,話本裏的東西。”
    小劉獵戶:“嗯嗯!”我愛聽話本!
    於是,溫故簡略把“黃皮子討封”的故事說了遍。
    小劉立刻就想到了路上遇到的,那隻立起身的黃鼠狼。
    他磕巴道:“那……那我們算哪種情況?它當時說話了嗎?下次遇到該如何回答?”
    強烈的自我心理暗示之下,小劉突然感覺那時候的記憶模糊,不確定當時有沒有聽到。
    他問道長:“黃鼠狼討封是真的嗎?”
    青一道長笑得高深莫測,不語。
    內心:我也沒聽過啊!學了學了!
    這狗書生究竟在哪裏遊學?路線能不能分享一下?
    溫故說:“它立起身隻是在機警地觀察,不是話本裏編的那樣。”
    小劉點頭:“嗯嗯!”
    具體內心怎麽想的,別人就猜不著了。
    溫故決定,以後這類型的故事還是少說。
    閑聊期間,他們也沒放鬆對外麵的注意。
    這棟屋子的牆院比別處稍微高一點,但也不夠安全。
    “麻團兒出去覓食了?”溫故問。
    “對。盯了一路,現在也需要補充體力。”小劉獵戶說,“放心吧,我剛才在牆院設置了……”
    啪啦!
    外麵傳來聲音。
    屋裏幾人瞬間消聲,全力戒備。
    從窗縫往外看。
    有一隻異化程度較高的邪物,翻入院牆,觸碰到了小劉設置的陷阱,弄出聲響提醒屋內眾人。
    小劉搭弓對著破敗的窗口。隻是有遮擋物,如果不能一擊斃命,會對他們幾個人造成很大威脅。
    鐵頭護在溫故前麵,握著一把柴刀,全身肌肉緊繃。
    他雖然人不聰明,但能夠活到現在,就是因為溫故說什麽,他能執行到位。現在都是條件反射,以前他們趕路時形成的。
    而溫故,也拿起了放在身邊的一把柴刀,刀刃放在火焰上灼燒。
    同時觀察著外麵那隻邪物。
    能夠如此輕易翻過院牆,外麵的那隻身體被異化的程度,已經很深了,皮脂更堅韌,行動更敏捷。
    這裏不適合戰鬥,能避則避。
    溫故看向青一道長。
    上吧!道長!
    青一道長反應也很快,手掌托著一個小熏爐,伸到在窗戶下,另一隻手無聲扇動,把煙氣扇出去。
    外麵的邪物一步步湊近窗口,泛白的眼珠毫無神采,仿佛被抽了水分的麵皮緊貼骨骼,紫褐色的斑紋幾乎占據整張臉,牙齒殘缺不齊,留在口腔的牙齒因異質化而變得更尖,猙獰可怖。
    它聞著空氣中的氣味,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咕嚨咕嚨的聲音。
    漸漸靠近窗戶處。
    它又聞了聞,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了食物的氣味,但很快又被藥草的氣味刺激得低吼,甩甩頭,轉身翻牆跑了出去。
    不多時,遠處響起一些嚎叫聲,像是兩隻邪物在爭鬥。
    或許是為了食物,或許是為了其他。
    它們就和野獸一樣,可能會為地盤食物等等原因廝打起來。
    那隻邪物遠去,屋內眾人也沒了聊天的心思,迅速解決午餐,養精蓄銳。
    空中傳來幾聲鳴叫,是覓食的麻團兒回來了,它尋了個高點,歇在那裏,也警戒四周。
    天氣晴轉多雲。
    雲層將太陽遮擋,刮來的陣陣秋風帶來更多涼意。
    溫故幾人從村裏出來,繼續趕路。
    沒走多遠,又遇到了剛才那隻邪物。
    不過此時視野開闊,無遮擋物,小劉獵戶將目標一箭穿腦。
    能用一箭就絕不浪費第二支箭!
    射出去的箭,能回收就盡量回收,但是像這種射中邪物的箭,是不會收回來了。不敢冒險。
    小劉發愁。
    等以後鐵箭頭的用完了,自己做箭矢用別的代替,殺傷力就沒這麽強了。到時候不知道幾箭才能射殺。
    溫故也發愁。
    裝備和人手都跟不上需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