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憶湧向她的識海之中，零碎的畫麵宛若走馬燈一般出現在她的眼前。
    木橋之上，男人麵色發白，手緊緊握著兩側的護繩，瞧見了她的目光，忍下心中的恐懼，溫柔道，“阿玉，我沒事，多謝你等我，我有些畏高，讓你見笑了。”
    女人紫紗拂過，一雙秋水剪瞳含笑望他，手扶在他的身側，幽香繞頸，“早聽聞，北刀南書中域劍，你們南域的郎君，都這麽弱不禁風嗎？”
    “我來帶你過去吧，前麵是我的寨子，溫郎君，慢些走。”
    李蘭天眉頭緊鎖，腦中一片混亂，喉中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撕咬，痛的她抓心撓肝。
    “這是誰的記憶……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這輩子就不會和我有關……這群灰蛾的能力究竟是什麽？！”
    下一刻，她的胸口仿佛又浸了海水，嗆在鼻孔處，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卻喘不上氣。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阿玉，我真的可以娶你嗎？”
    “我師門中人，除了我，皆修無情道，恐怕大婚之日能來賀喜之人寥寥無幾，我擔心丟了你家的麵子，平添口舌之紛。”
    “阿玉……多謝你救我，阿玉以後你就是我的娘子。”
    “阿玉，這是我製的香，不知你喜不喜歡，便多調了幾種。對了，你們蠱修的蠱蟲，有嗅覺嗎，可會被香氣影響？”
    “不會就好，這是春日的臨安蜜橘，酸甜可口，你近日害喜，多服些。”
    李蘭天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對夫妻，總有灰霧遮住了她的眼睛，無法認清兩人的容貌。
    但這抹紫紗隨風而動，蓮花冠在陽光下映出七彩霞光。
    她看著眼熟。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
    胸口的疼痛感再次加劇，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絞著一把寒刀在肺中翻滾。
    下一處畫麵又要襲來，她心道不行，不可沉淪在幻境中，靈火聚集在胸口，轟然炸開。
    紅衣少女盤坐在地，突然仰天長嘯！
    “滴滴滴噠噠噠——”
    “……”
    李蘭天終於神誌恢複清明，入目是三雙驚愕的眸子。
    “……李道友，你這功法當真獨特，竟然還能在身體裏吹喇叭，你是修了音修法門嗎？”石蓮花嘴角笑意不淺，眼神靈動，“若是我拿了蠱王傳承，你可一定要來為我奏一曲。”
    沈修言渾身五花大綁，整個人癱軟的靠著冰層，“切，這叫嗩呐，土蓮花，這種樂器奏響之時，不是大喜就是大悲，你死的時候我們一定過來。”
    李蘭天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草繩，仰頭靠冰，身體無比疲倦，“你們怎麽樣，都毒發過了嗎？”
    “沒有，我剛才體內運行冰決。這些蟲子怕冰，被我吐出來了。”應拭雪指著遠處一地碎冰塊。
    “……我們沒那麽熟，你不用非讓我看你的嘔吐物。”李蘭天頗為無語。
    “我家小邪把我身上的灰蛾吃掉了，我也沒事呀～”石蓮花心情不錯，眨巴著幫少女解開身上的草繩。
    “對啦，李蘭天，你看到了什麽幻覺，方才這個蠢貨一直叫囂著流血，餓死人，你看到了什麽？”
    李蘭天沉思片刻，“一對夫妻，男的體弱入贅，女的……”她盯著對麵蠱修少女頭上的蓮花冠，“和你很像，叫阿玉。”
    “阿玉？那是我娘！我娘叫石蘊玉！”石蓮花湊到她身旁，像個突然乖巧的小貓，很是好奇，
    “我爹娘在做什麽？！說不定和蠱王秘境有關，我娘當年就是為了和我爹成親，才提前進入的蠱王秘境。我爹隻是個普通儒修，被人騙光了錢財流落街頭，最後還是我娘以實力擺平石家眾人，兩人這才得以拜堂成親。”
    李蘭天識海中的畫麵已經全部消失，隻有記憶中短暫的幾句對話，“你爹在跟你娘撒嬌吧。”
    “……”
    沈修言：“吃軟飯的啊。”
    石蓮花狠狠瞪了他一眼。
    “沒有同秘境有關的記憶。”李蘭天望著周圍被冰封住的灰霧，推測到，“這些灰蛾應該是可以進入人的身體，保存人的記憶，它們既然是懼毒使，那你娘先前一定來過這裏。”
    “一切恐懼都來源於實力不足。”
    她突然起身，掌心爆出火焰，將冰塊全部融化，落地的灰蛾碎成了冰碴，又在高溫下化為了灰燼。
    “這樣算來，他們倒是比百足蟲容易對付。”
    應拭雪眉頭緊鎖，搖了搖頭，“那是因為你心中無懼，若是換了旁人，這種心毒，恐怕難以對付。”
    沈修言至今站不起來，唇色發青，搖搖晃晃扒著兩人的腿才勉強佝僂著背站起，“憑什麽啊，你是看到人家風花雪月，月下執手，我就是看屍橫遍野。就算是懼毒，也不應該這麽不公平吧！”
    李蘭天掃了他一眼，淡淡道，“讓你看到自己和小黑拜堂成親，你就老實了。”
    “……”
    “啊——靈獸就是靈獸，靈獸是不能成為妻子的！”
    沈修言發出尖銳爆鳴聲，整個人仿佛恢複了力氣，抱著頭向遠方狂奔。
    灰霧散去之後，
    入目，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嫩綠的青草地，氤氳著植物清香，土地鬆軟，靈植昂首挺胸向著蒼穹之中那一點弱陽生長。
    人人都說秘境之中，機緣無限，能夠尋到罕於人世的奇珍異草。
    除卻方才山穀中的嗜血花，這些靈植，也算是難得的機緣了。
    腳邊的野草沒過他們的膝蓋，鬱鬱蔥蔥。
    “這裏還算有些秘境的樣子，不然我還以為你們的蠱王秘境就是一個蟲子窩。”沈修言大口吸了新鮮空氣，低頭揪了一根靈草，逗弄自己肩膀上的玄貓。
    石蓮花冷哼一聲，雙手抱臂不滿，“是你沒見識罷了，秘境本就是危險機遇共存。”
    “那也是你的機遇，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要不是小爺被你坑了，誰跟你來這裏。”
    “你……”
    石蓮花一個拳頭垂在少年身上，兩人就此開始第二次對決。
    “上吧！小黑！”
    “小邪，毒死他們！”
    兩人站得遠，倒是圍觀自己的靈寵打架。
    黑貓腳踩毒蠍，靈活走位，不落下風，咬著人家的尾針滿是口水，毒蠍掙紮後趁機一個甩尾，毒針紮進小貓的屁股。
    小黑腳下一滑，痛的撅著屁股喵喵直叫。
    沈修言頓時急了，手忙腳亂去撿自家小貓。
    應拭雪：“……我可以把他倆都揍一頓嗎？”
    李蘭天擺了擺手，“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