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憂毒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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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挺佩服沈修言的。”李蘭天突然感慨道。
    應拭雪平靜的望著遠處兩道身影,冷意森森,“他不適合修道。”
    “世有三千大道,他不適合的是你心裏的道,你怎知他的道是那一條?破除萬難就能飛升,他沒有心劫,這種心毒對他除了痛苦些,根本不會要他的命。”
    李蘭天默默掏出自己包好的一截斷尾,雙目覆蓋金光,眺望整片草原。
    她能隱隱約約看見這節斷尾殘存的靈力,並以此來尋找那隻守宮。
    如果沒猜錯,這隻方才對他們心存善意的守宮,也是七毒使之一。
    否則,它闖不進灰霧裏。
    一道弱小的綠光從斷尾處蔓延到遠處的一棵靈植之下。
    “應該在那,走。”李蘭天招呼幾人。
    這是一株半人高的靈草,葉片纖長,從中心向周圍散落生長,如同一個眾星捧月的放射圓圈。但它的中心沒有蕊,看上去理應藏著些什麽。
    李蘭天緊身的撿起一截枯草,扒開層層疊疊的葉片,想要看中心最深處的位置。
    一道尖叫聲響起。
    “呀,壞壞,不要扒人家衣服!”
    ?
    李蘭天停下動作,金光重新覆蓋雙眸,掌心包住的一截斷尾,確實有一道靈力線指這裏。
    她試探問道,“你可是方才那隻守宮?”
    “是啦,人家是去幫你們的!那群蛾子已經忘本啦,竟然要傷害小主人,我去看了眼小主人無事,就跑回來了。蛾子很壞,仗著蟲多沒少欺負我,我討厭他們!”
    此時,一隻手指大小的小守宮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從靈草中蹦出,一躍跳到李蘭天的掌心。
    它扭動屁股接觸自己的斷尾,靈光閃爍,那斷尾就重新接上。
    “這尾巴怎麽這麽醜,早知道不接回來了。”
    ?忘如本的是你吧!
    幾個少年人將守宮圍住,一同垂著頭打量它。
    小壁虎也不害怕,搖晃著自己肥碩的四肢,尤其是肚子,轉圈跳舞,“啦啦啦,小主人,你看我。我長胖了很多呢。當年主人跟我說,下次來要給我做好多吃的,讓我變成這片草原最大的守宮,她如今怎麽樣啦,是讓你來為我做好吃的嗎?!!”
    石蓮花知道它口中的主人是自己的娘親,心中百味陳雜,鼻頭有些酸澀。
    她娘親去世已經有一年之久。
    這一年裏,她哭了無數次,經常夜裏哭到昏厥,倒在自己哥哥身旁,再醒已然天亮。
    她爹爹實力不足,兄長體弱,在娘親去世後,更是纏綿病榻,一臥不起,她自認為,家中唯有她能挑起大梁。
    奈何她年幼,實力遠不及其他三家的家主。
    她將自己關在密室裏,用了半年時間忘卻痛苦,讓自己接受娘親的離世。她一次次哭到昏厥,一次次掰著手指,用甜甜的聲音給自己講道理,哄著自己要肩負家中大任,不要再怯懦下去。
    如今,她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同別人講述自己娘親的事情。
    她已經哄好了自己。
    可從來到秘境之後,見到娘親遺留下的七毒使叛變違約,痛苦的情緒再次翻湧上心頭。
    聽到它喚自己小主人,憂思占據每一寸空氣中,重新擠進她的身體裏,血液裏。
    她的這身血,就是她的憂思之源,不斷的提醒她,她也是她娘親留在這個世上的一件遺物。
    “我娘親……去世了。”石蓮花哽咽道,她扯著笑容,接過李蘭天手中的小壁虎,輕撫它的頭。
    守宮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張著嘴,驚道,“主人去世了?我以為契約斷開,是她不想要我了……”
    石蓮花心中更痛,解釋道,“蠱修不會不要自己的蠱蟲。她是一朝修煉不當,被蠱毒反噬才離開人世。這也是我們大多蠱修的……宿命。”
    守宮很是不解,咕嚕嚕的晃悠著自己的小腦袋,“不能啊,她不可能被蠱毒反噬呀,她很厲害的,千百年來,我從未見過她那般厲害的蠱修。”
    石蓮花歎了口氣,“這處秘境,隻有我們石家人能進,你見到的不過是普通修士,我娘親天資卓越,本就是難得之才。但……”
    “天上再皎潔的月亮,也會有落下的時候。”她苦笑道。
    李蘭天微微眯眼,心中有些異樣之感,這一路上,接觸了七毒之四,她總覺有些事情不對。
    這修真界的天才……很多嗎?
    守宮喃喃自語,說著不清不楚的話,幾人都聽不懂,最後它叉著腰,鼓著腮幫子道,“那,那人家就不要好吃的啦,你們回去後代我做一份,供給主人好啦。告訴她,人家在草原裏很想念她!”
    “嗚啊——”一聲哀嚎。
    “嗚嗚嗚,多好的一隻守宮。這才是真正的靈獸,先前那些蜘蛛和蟲子都算什麽?嗚嗚——好好哭啊,它怎麽會這麽懂事?要是我以後死了,我家小黑也會在草原流浪嗎?”
    沈修言泣不成聲,哭成一個淚人,抱著小黑貓,坐在地上,用衣袖抹著眼淚,直到淚水浸濕衣袖後,又抱起小黑用身上的毛給自己擦眼淚。
    “……”
    應拭雪煩的站遠了幾步,恨不得踹他一腳。
    “這位應該是憂毒使,憂思之毒,讓人傷悲不已,沈修言是中了憂毒,毒發了。”
    李蘭天兩指捏起小壁虎,眼神冷漠,“我沒功夫聽你講故事,現在把他的毒解了。”
    守宮拚命掙紮,圓鼓鼓的肚子一彈一彈的,“人家方才是想用我的毒抵抗那些蛾子的毒啦,人家才不會害你們!他哭一會就好了,解不了的!”
    李蘭天幽幽盯著它,無所謂道,“哦,我們是想幫你完成心願的,他是我們四人中最善廚道之人。不過,既然你沒有辦法,那就隻能讓他哭到昏厥,我們再將他抬走繼續探索秘境了。”
    守宮:“?!!”
    小東西眼睛溜溜的轉,戳著肚肚,“呀,人家突然想到了解毒之法耶!最近吃了忘魂草,總是忘東忘西的,人家真是個小笨守宮呀!”
    “……”
    他們幾人眼瞅著這隻肥碩的小壁虎斷掉尾巴,自己手捧著斷尾眨巴眼睛,“把人家的尾巴吃掉就能解毒啦!”
    她就知道……怎麽會沒有解毒之法!
    應拭雪兩手掰開沈修言的嘴,後者的鼻涕和淚水都流進他的手心,給他惡心的踹了好幾腳,冷冷道,“李蘭天快點!”
    李蘭天配合的將斷尾喂進沈修言口中。
    三息之後,沈修言麻木的捂著自己的腿,像一個僵硬的石頭,任由草原上的風吹幹他麵上的淚痕。
    小守宮惦記著這位大廚,嘀咕道,“他怎麽了呀?!”
    石蓮花頗為理解,“哭累了之後,心裏會空蕩蕩,他要休息一會,”
    應拭雪冷道,“無病呻吟。”
    李蘭天更是直接扯著他的領子,毫不客氣道,“少爺,到您出手的時候了。”
    沈修言茫然的扭頭看著她,“什麽?”
    “給小守宮做飯。你不是禦獸宗之光嗎?”李蘭天道。
    “哦……”沈修言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掏出鐵鍋,哀聲感慨道,“多麽感人的靈獸情……”
    應拭雪很是不爽,一巴掌拍在他後脖頸,冷眉嗬斥道,“磨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