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穀，主殿。
    兩位老者，相對而坐。
    “秦道友，你考慮得如何了？”
    神農穀的大長老，喝了一口靈茶，笑吟吟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左相。
    他一副泰然自若，吃定了左相的模樣，讓左相心中感到無奈。
    十大道庭，大乾的禍患啊！
    左相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雖然不想對神農穀妥協苟合，但有時候，時局逼人啊！
    “姬道友，老夫雖然離京，但在玉京之中，還有幾位至交好友。”
    “老夫已經寫信，讓他們上奏，支持二皇子。”
    “不知，姬道友你可滿意？”
    “哈哈哈——”
    “識時務者為俊傑！”
    “秦道友你不愧是當世俊傑啊！”
    姬長老蒼老的臉上，笑容滿麵，如同盛開的菊花一般，燦爛奪目。
    姬長老心中很清楚，別看左相被元初帝調離玉京，看似失去了影響力。
    但是左相在玉京之中，經營多年，怎麽可能沒有死黨和後手？
    如今朝中奪嫡之爭，越演越烈。
    二皇子看似優勢最大，但其他幾位皇子，以及他們身後的勢力，隱隱有同盟的跡象，共同針對二皇子。
    這讓神農穀也感覺到有些吃不消。
    因此，逼迫左相表態，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
    至於聖皇稻……
    在九皇子培育出來後，神農穀就第一時間弄到手，開始嚐試種植了。
    效果，非常驚人！
    很難想象，九皇子一個半吊子的靈農，居然能培育出來這麽神奇的靈稻，實在是匪夷所思。
    宗門之內，還有要收九皇子為徒的聲音。
    甚至是放棄二皇子，改為支持九皇子的雜音。
    隻不過，這終究隻是一些雜音。
    九皇子和二皇子之間的關係，神農穀高層一清二楚。
    九皇子勉強也算是半個二皇子黨的人。
    他們也無需刻意去拉攏。
    除此之外……
    神農穀還有一個驚人的發現——聖皇稻會退化。
    想要維持高產，必須向朝廷購買聖皇稻的種子。
    朝廷的計謀，神農穀高層一目了然。
    這甚至算不上是陰謀，而是赤裸裸的陽謀。
    不過即便這樣，神農穀依舊打算種植聖皇稻。
    為何？
    因為神農穀的高層認為，本就是一種特殊的靈稻嗎？
    以他們神農穀的底蘊，難道還破解不了？
    對此，神農穀自信滿滿。
    同時，也打算用聖皇稻的推廣，來拿捏一番左相，讓利益最大化。
    果不其然，在神農穀接二連三的推諉之後，左相妥協了。
    有了左相的妥協和表態，二皇子奪嫡成功的可能性，更進一步。
    “那聖皇稻的推廣……”左相問了一聲。
    姬長老輕撫長須，微微頷首：“秦道友放心，聖皇稻已經得到了我神農穀的認可。”
    “推廣的事情，已經安排上了。”
    “秦道友莫急，你隻需等幾日，便見分曉。”
    ……
    左相離開主殿之後，招來長子秦修。
    “孩兒見過父親！”秦修給左相行了一禮。
    “神農穀的靈農那邊，有什麽動靜？”左相表情認真地問道。
    自從來到神農穀之後，左相便讓長子去接觸神農穀的靈農，看看神農穀的靈農，種植的到底是什麽靈植。
    秦修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驚容。
    “父親你真是神機妙算啊！”
    “孩兒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你就算到了。”
    “就在一刻鍾之前，神農穀給靈農們分發了聖皇稻的種子，並且傳授聖皇稻的培育之法。”
    “父親，神農穀此行，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著兒子興奮的神情，左相卻是苦笑一聲，隻覺得嘴裏的靈茶，越發的苦澀。
    哪裏是他神機妙算？
    明明就是他做出了妥協，所以神農穀立刻就開始推廣聖皇稻。
    這說明，神農穀早就做好了推廣聖皇稻的準備。
    不然，他們的動作，怎麽可能如此迅速？
    隻是，左相也知道，自己不鬆口，神農穀還是會拖延下去。
    形勢不由人啊！
    左相心中感慨一聲。
    “明天，我們就離開神農穀，走遍大乾七十二郡，推廣聖皇稻。”
    “這一路，怕是要苦了你了。”
    “父親放心，孩兒不苦！”
    “這些日子，跟著父親，孩兒也學到了不少！”
    這句話，是秦修發自肺腑的。
    這些日子，雖然父親離京了，權勢不如以前大了。
    但是在秦修看來，這反而是一樁好事。
    以前左相操勞國事，夙興夜寐，哪怕是他這個親兒子，也往往十天半個月的，都見不到左相一麵。
    離京之後，左相反而輕鬆下來。
    他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不少，讓他獲益匪淺。
    翌日。
    在姬長老的歡送之下，左相和秦修兩人，離開了神農穀的祖庭。
    回頭看著巍峨壯觀的神光農穀祖庭，左相心中，感慨萬千。
    “修兒，你怎麽看十大道庭？”左相沉聲問道，似乎話中有話。
    聽到父親的問話，秦修沉吟一番，細細思索，組織了一下語言。
    “父親，依我看來，十大道庭，乃大乾禍患。”
    “大乾若亡，必亡於十大道庭之手！”
    聽到兒子的話，左相精神一振，越發感興趣了。
    “此言何講？”
    “父親，這段日子孩兒與神農穀的靈農混跡在一起，發現神農穀的眾多靈農，隻知神農穀，不知朝廷。”
    “在神農穀祖庭周圍，超過方圓萬裏的土地，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的王國。”
    “這裏的人，隻知神農穀，不知朝廷。”
    “這成何體統？”
    “萬一天下有變，神農穀完全有力量揭竿而起。”
    秦修不卑不亢，有條不紊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左相見狀，眼中露出一抹讚許的眼神。
    不提秦修的觀點對不對，光是深入思考的能力，就比以前長進了不少。
    秦修是從神農穀靈農的角度進行分析，分析出神農穀對朝廷的危害。
    左相身為大乾文官第一人，對於神農穀祖庭方圓萬裏之地的了解，遠勝秦修。
    不僅僅是靈農隻知神農穀，不知朝廷。
    就連當地官員的任命，都要看神農穀的眼色。
    若是神農穀不點頭，官員甚至無法活著上任。
    即便成功上任，下麵的人也陽奉陰違，仗著有神農穀撐腰，渾然不懼。
    “修兒，你這段時間，長進不少。”左相頗為滿意地讚許著。
    “那也是父親教導得好。”
    “若無父親指點，孩兒至今還是朽木一塊。”
    秦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隻是上揚的嘴角，出賣了他的心情。
    從小到大，父親還從來沒有這樣誇獎過他。
    “你分析得不錯，不僅是神農穀，其他九大道庭，都是大乾之禍患。”
    “不過……”左相說到一半，語氣一頓，搖了搖頭，“有一點，你說錯了。”
    “孩兒哪裏說錯了？”秦修拱了拱手，露出一副虛心求教的神情。
    “即便天下有變，神農穀也不會揭竿而起。”
    “最多，就是扶持真龍罷了。”
    左相的話，讓秦修頗為不解，露出滿臉的疑惑。
    “父親，這是為何？”
    “因為天下黎民蒼生，數量太多，神農穀擔不起這個因果。”左相唏噓感慨一聲。
    這番話，讓秦修更加糊塗了，一臉的茫然。
    見狀，左相緩緩道來，指點著自己的長子。
    “你可知十大道庭，為何能從上古年間，一直傳承到現在嗎？”左相問了一聲。
    秦修琢磨一二後，試著回答：
    “依孩兒看來，十大道庭能傳承超過十萬年，鎮壓氣運的先天靈寶，當屬首功。”
    “你說得沒錯。”
    “十大道庭相比於其他宗門，有先天靈寶，鎮壓氣運，才能傳承十萬年，代代出強者。”
    “其他宗門，或許能強盛一時，但是沒有先天靈寶鎮壓氣運，終究是會衰弱下去。”
    “但是，為何皇朝很難超過萬年時間？”
    “本朝有先天靈寶鎮壓氣運。”
    “前朝也有，前朝的前朝也有，為何他們無法像十大道庭那般，存在十萬年的時光？”
    左相話鋒一轉，問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這個問題，頓時把秦修給問倒了。
    如果傳承十萬年，都是先天靈寶的功勞。
    那麽前朝，前朝的前朝，曆代皇朝，就不會這麽“短命”了。
    秦修一時間沉默了，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見秦修沒有頭緒，左相沉聲提點，緩緩開口。
    “因為，皇朝統禦的是整個神州大地，統禦的黎民百姓，百倍於十大道庭。”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天下黎民，既是皇朝氣運的主要提供者，也是皇朝氣運的吞噬者。”
    “一旦天下黎民百姓活不下去，氣運就會反噬。”
    “這股力量之大，即便是先天靈寶也鎮壓不住。”
    “強行鎮壓，隻會導致先天靈寶碎裂。”
    “比如說，大晉！”
    秦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父親口中的大晉，乃是前朝的前朝。
    大晉用先天靈寶，強行鎮壓氣運反噬，導致先天靈寶徹底崩壞。
    前朝大虞，吸取了大晉的經驗，哪怕亡國，都沒有用先天靈寶，強行鎮壓氣運反噬。
    至於大虞的先天靈寶，自從大虞亡國之後，就徹底隱遁，再也沒有消息了。
    至今，都還有修士，孜孜不倦地尋找大虞的先天靈寶。
    若是某個一流宗門，得到先天靈寶，或許就能鯉魚躍龍門，一躍成為第十一道庭。